首先入眼的是一双女人的高跟鞋,苏错被那女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只听见那女人对别墅里的男人说:“我带着错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女人是苏错的母亲,苏沫。而别墅里面的,是苏错的父亲墨守城。
这里应该是苏错的父母刚刚离婚的时候,苏沫带着苏错从墨家别墅里出来。战煜继续看。
“妈妈,我们是要出去玩吗?”
“嗯。错,你听妈妈和你说,墨守城已经不要我们俩了,我们从此以后就都不要再踏进他墨家一步,不花他墨家一分钱。答应妈妈好吗?”苏沫蹲下对苏错说着,一边抚摸苏错的后脑勺。
“好。我答应妈妈。”
苏沫看着苏错,眼眶慢慢的湿润,她起身擦掉眼泪说:“错,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叫墨宸言,叫苏错好不好?”
“好啊!”苏错说完紧紧的抱住了苏沫。苏错已经八岁了,他不傻,他看得出他妈妈现在很难过,很想像孩子一样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所以苏错对苏沫说:“妈妈,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没事的,妈妈你想哭就哭吧,错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了。”
听到八岁的苏错这样来安慰自己,苏沫已经不争气的流下的眼泪,在这一刻已经干凅,她必须坚强才能保护好儿子。
苏沫擦擦眼泪,亲亲苏错的脸颊说:“妈妈没事。走吧,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
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坐着,苏错感觉很开心很快乐,笑容从来没有断过。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苏错坐到苏沫的身边舔着冰淇淋。忽然,苏沫捂着胸口昏了过去,苏错马上去找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来看,看着妈妈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手里的冰淇淋掉在了地上。
那是苏错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慌乱不安,和紧张。
苏沫从手术室里转到重症病房,她原本美丽健康的脸现在非常惨白,眼神里面没有了生气腾腾。苏沫坐在窗前看外面,常常一看就是两三个时不动。
看到外面嬉戏打闹的孩子,苏沫眼神里都是悲伤与荒凉。早在一个月前,她还没有和墨守城离婚,苏沫在医院检查出心脏病。她问医生她还有多少时间,医生告诉她最多只有两年,而且病发几率会很大。
苏沫很爱墨守城,可是她不能拖累他一辈子不娶新,墨守城还很年轻,只有三十五岁,苏错也很只有八岁。这两个男人是苏沫一辈子的寄托,她不能拖累他们。
于是,苏沫找了男人假造她出轨,让墨守城来捉奸,墨守城不相信苏沫会这么做,所以苏沫提出了离婚,她带了苏错出来,只是想要陪儿子走最后一段路。她托付好闺密戚玖帮她照顾好墨守城和苏错,自己一个人慢慢死去。
墨守城要恨她就恨好了,苏沫做的这一切本来也就不想给墨守城知道,不想让他知道以后对自己愧疚。苏错不能成为一个没有母爱的孩子,苏沫要让墨守城娶戚玖。
这是苏沫在病房里写好的遗书。
苏错一放学就来医院看苏沫,苏沫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苦,对苏错笑了笑说:“错今天怎么这么快啊?”
“妈妈我为了早点见到你,把作业提前做好了,我告诉老师我要来医院看你,老师同意了我就来了。”苏错坐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对苏沫说。
看着苏错这么无忧无虑,苏沫伸出苍白无力的手握住苏错的手,说:“错,今天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从前,有一个妈妈,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中了巫术快要死了,她怕自己去世后孩子会难过,于是她每天都痛苦的生活着。后来,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在临死前她希望看到孩子告诉她,她去世后她的孩子不会难过。孩子这样做了,那个妈妈就安心的睡着了。”
“妈妈,这个故事好可怜啊。”苏错紧紧握住苏沫的手说。
苏沫问他:“错,如果你就是那个孩子,你会像他一样吗?”
“果然那样做会减轻痛苦的话,我想我会的。”
苏沫笑了笑,靠过来亲了一下苏错的额头,“好孩子。如果妈妈是那个孩子,妈妈也会的。”
陪苏沫聊了一会天,苏错站起来对苏沫说:“妈妈,你现在生病了要多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再来看你吧,妈妈,加油啊!”
说完他拥抱了苏沫,从病房里走出来。等他走了以后,苏沫用被子捂住头,失声痛哭。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但是她每次看到苏错都会更伤心,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父母都想陪自己的孩子走一辈子,但是苏沫却不可能了。
事情来的很突然,在苏错十岁生日的那天,他刚刚提着蛋糕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脸色更加惨白的苏沫从重症病房被一群护士推出来,苏沫嘴角边还有刺眼的一团猩红。
蛋糕“啪嗒”一声掉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
他很害怕,害怕苏沫会像故事里的那个妈妈离开她的孩子一样离开自己。苏错已经没有任何生活的寄托了,他只有苏沫一个人了。
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五个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他没有等到苏沫从里面出来。平时和苏错关系比较好的护士问他知不知道墨守城的电话号码,他打了电话给墨守城:“喂。是爸爸吗?”
“嗯。什么事?爸爸现在很忙。”
“妈妈走了。”
“哦。我知道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墨守城看到苏错坐在一张病床旁边,拉着一双惨白的手,那是苏沫的手。
墨守城走过去撩开白布,看到了和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脸。墨守城记忆里的苏沫,还是美丽迷人的样子,皮肤嫩白眼睛明亮。现在,她的脸没有了任何血色,非常惨白,明亮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墨守城抱紧了苏错,苏错推开他说:“你不要碰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苏错听到了苏沫录下给他和墨守城的录音。
她说:“守城,我爱了你一辈子,从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才二十二岁我就生下了错。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陪你白手起家,陪你到现在有了那么好的生意,可是,我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请你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爱你,再见守城。”
“错,妈妈很爱你,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那样爱你,但是妈妈陪不了你了,妈妈不能看着你长大了,我很抱歉也很难过,我的孩子,你还记得妈妈给你讲的故事吗?你答应妈妈不可以伤心,这样妈妈才能安安心心的去天堂。不要恨你父亲,回到父亲身边,答应妈妈好吗?我爱你,再见,错。”
苏错答应了苏沫,他那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声也没有哭过。在听到录音前,他打了电话给墨守城,告诉他苏沫走了,他就一句,“哦,我知道了。”就完事了。等了墨守城两个时,他才赶过来。苏错很失望,他知道苏沫非常爱墨守城,常常看见苏沫拿着手机看她和墨守城的合照,手指不停的在墨守城的照片上摩挲。
而这一切换来一句“哦。我知道了。”在苏错心里,他父亲墨守城就是个人渣,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录音他也没有给墨守城听,因为墨守城这个渣男他不配。
从手术室走到医院门口,墨守城和苏错都没有说任何的话,墨守城每次想去拉苏错的手,都被苏错避开了。
“错,和爸爸回家。”墨守城几乎是用恳请的语气说的话。
苏错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跟在墨守城的后面。
回到墨家别墅,苏错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戚玖,他没有说任何话站在客厅门口不动,等墨守城过来带他去房间。
房间很大,有精致的写字桌大大的席梦思。但是却没有他从前的病房里面的温馨。孤独、荒凉、失望、痛苦、难过,占据了十岁的苏错整个心灵。
苏沫是火葬。
去火葬场的那天,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前,苏错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再见,妈妈。”
后来,火化完毕后,苏错抱紧了骨灰盒不肯撒手,墨守城也就随他去了。抱了好几天,终于是要放下了。
葬礼办的很风光,来了很多苏沫从前和现在的好朋友,戚玖也在墓的旁边站着。苏错恨戚玖,恨她抢走了苏沫的位置,害苏沫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葬礼都听苏错的,所以苏错让人把戚玖带回去,他眼神轻蔑的对戚玖说:“你没有资格在这里看着我母亲下葬,你不配。你站在这里,是脏了我母亲的地方污了我母亲的风水。我母亲生前你恶心她还不够,死后还要死皮赖脸在这里惺惺作态,真是不要脸。”
这么说的后果,就是在葬礼结束后被墨守城训:“你在说什么!你戚玖阿姨是你能那么骂的吗!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市斤脏话!真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对墨守城的再一次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