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爬在床边闭上眼睛，夜绍东的话敲在女子耳朵里，她咬紧牙关。就连季夜的恋人都要痛下杀手，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的？
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季童的异样，而地上的张小看着夜绍东。
“那人是要我杀了季夜不假，我也答应了那个人。”
夜宸生看着女子，张小也转头看向他。
“但是他拿我爹的命要挟我若我不杀了季夜我爹就得死，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他派人盯着我我要是不让季将军有出现假死状态，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张小也很无奈，她从家里出来这么多年，原以为以她父亲的功力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抓到他了，可惜当一个男人找上她并把父亲随身携带的信物给她后，张小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那人告诉张小季夜身上早就中了毒，只要她在毒发时痛下杀手，她的父亲就会平安无事。
女子说了这么多，夜宸生抓住了关键点。
“假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季夜身上，一位太医走上前，他手指覆在男人鼻翼出，尔后有移到腕处把脉，诊断完起身来到夜宸生身边。
“陛下，将军没有了呼吸，可是脉动还是有的。”
季童摸向男子手腕，她转头看向张小。
“这要持续多久？”
张小咳嗽一声，夜宸生那一脚够狠，女子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大概要两个时辰。但是，将军中毒不假，他确实中毒了，而且是南疆的慢性毒。”
夜宸生皱眉。
“你有办法解吗？”
张小轻笑。
“皇上你还信任我吗？”
夜宸生不言语，在男人的认知里张小既然能下第一次手，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会有。
“信不信任现在谈论已经没有必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他们可以用你爹的命来要挟你，朕也可以，甚至比他们更加残忍。”
女子闭口不言，她忍着疼痛起身来到季夜身边，手再次放到男子脉络上。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女子闭眼诊断，不一会儿挣开眸子。
“将军习武且内力浑厚，这毒暂时只是麻痹了他的神经，我对南疆的毒了解不透彻，现在只能通过药浴将毒压制，等找到了解决之策才能彻底将毒逼出来。”
有太医上前递来纸笔，张小随手写下几处药方，太医看后向夜宸生点头，男子挥手，侍卫就拿着药方出去了。
如今弄出这种事来，季府里现在更加不太平，夜宸生又加派了一队人马守着季夜，把张小关在侧院每日定期检查季夜病情。
季童从季府回来愈发不爱说话和走动了，每日坐在窗前眺望远处，夜宸生来女子也不看不管。两个孩子更是不管不顾，直到有一天，夜宸生忍受不了了。
朝堂上朝会还要继续的，进来随着季氏倒台有更多氏族展露头角，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来稳定地位，三番两次催促夜宸生广纳后妃，男人听多了心中烦躁不已。
是夜，夜宸生让人把孩子抱到了凤翎殿里，孩子一进入殿门就开始了哭喊，大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哭的红了脸可季童理都不理，季雪耐不住抱起了小公主。
“小公主不哭。”
她抱着孩子来回走动的哄着，季童脑袋里全是挥之不去的哭喊声，女子受不了抬起头来。
奶娘手里的男孩挥舞着小手，奶娘哄着逗弄襁褓里的孩子，小孩慢慢变得安静，甚至后来还咯咯的笑出声来，季童看着觉得神奇。
抱着小公主的季雪瞧见女子异样的表情，她把手里的孩子塞进季童手里，女子僵直着，她都不会抱孩子。小孩的头没有拖住的力垂着难受，眼看又要哭出来，季雪忙走过去摆弄几下季童的胳膊，小公主还哼哼唧唧的闭上小嘴巴，季雪瞧着笑了。
“娘娘，小公主和您真像，你躺着的时候不舒服也是这样哼哼唧唧的呢。”
虽然知道季雪是想让她关心说说，可是看着怀里的孩子季童还是不自觉的放松了自己，她抬手摸了摸小公主的脸蛋，孩子小小的手握住她的指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季童形容不了，仿佛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过，季童勾起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季雪瞧了也跟着笑了。
“娘娘，我好久没没有看到你笑了。”
季童听闻抬头，季雪眼底的青色明显，这些日子她也跟着受了很多苦。
“过几日，你出宫去吧。”
季雪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季童摇头。
“你今年二十有三，放在别人家早就成家了。如今季氏落寞，你也不在是季氏的家仆了，我该放你离开不能再拖累你。”
季雪闻言她跪在女子脚边。
“小姐，季氏还有您和少爷，您千万不要一蹶不振，总有一天老爷夫人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还有，求小姐不要赶我走，我自小被收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们就是季雪的家人，季雪怎么能抛弃家人自己走呢。”
女子眼里的恳求季童看的清楚，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这皇宫，只要她彻底恢复肯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离开了这里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季雪跟着她只会受更多的苦，她不愿意季雪跟着她受苦啊。
季童手抚着季雪脸庞。
“离开我吧，离了我你会少受很多苦？”
“小姐，季雪不怕吃苦，只求您不要抛弃我。”
“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若跟着，我保护不了你。”
听到季童要离开，季雪恍惚的看着她。
“小姐要离开？小姐要去哪里？”
季童把手移开，她看着怀里的孩子。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那小皇子和小公主怎么办？”
季童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我带着他们，只会忆起季氏的惨状伤害到他们，所以，我要留下他们皇上会照顾好孩子。”
季雪轻唤。
“小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能杀了夜宸生不仅仅我下不了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皇帝，国不可一日无主，父亲自小教导我们先国恨在家仇，夜朝现在动荡，我作为季氏后代要先保护好夜朝才可。”
季雪心疼的靠在季童的膝盖处。
“都到了这时候了小姐竟然还想着这些。”
女子苦涩一笑。
“以前不愿意听爹的话，现在想听都听不到了，所以他所说的我都要记在心里。”
“既然如此小姐你不要离开，不好吗？”
季童摇头。
“爹的话我遵从，可每天守在仇人面前，我根本不可能静心。”
季雪闻言不在说话，主仆二人的身影让拉长，暗处的夜宸生看着季童脸上的决绝闭上眼睛，他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大殿。
今日他在太极殿上被群臣所逼要求后宫入住新人，夜宸生绷着死活不同意，疲惫的下朝将两个孩子送到凤翎殿，他随后赶来只是想抱抱季童，但在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男人在没了进去的心思。
沿着百节台阶往下走，夜宸生失神脚下踩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周围的侍卫跑过去将男人救下，夜宸生站起身子挥退他们，往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喷出一口血。
一直跟着的王怀看见跑过去扶住倒下的男人。
“陛下。”
夜宸生全无反应，王怀瞧了扛起男人回了寝殿。
太医被王怀叫来查看夜宸生的病情，许久，老者起身看向王怀。
“王统领，陛下这是心事难平旧伤未愈得了劳疾，需要静心调养，莫不可在操心了。”
王怀闻言让太医留下方子后送其离开。再次回来看着床上的人，王怀思索片刻还是去了凤翎殿。
季童哄着两个孩子，这是她第一次亲近孩子，看着他们笑女子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她轻抚着孩子柔软的发丝深深的看着，她要记得他们的模样，日后离开也不会忘记。
季雪带着王怀进来的时候，季童头都没抬一下，王怀走进，他直接跪在地上。
“娘娘，陛下今日劳疾，在外吐了一口血后晕了过去，卑职请娘娘过去看看。”
季童手一顿，她目光并未看向男子。
“宫里这么多宫女侍卫照顾皇上，我去填什么乱。”
“娘娘，卑职恳请您去看看吧。”
季童皱眉，她起身绕过王怀往里去，王怀头磕在地上。
“娘娘。”
季童顿步，她把手里的两个孩子全交给奶娘转身。
“只是劳疾又死不了人，本宫不去见就是不去。”
王怀头抵在地上，他睁着眼看着地板。
“娘娘记恨陛下卑职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娘娘，一日夫妻百日恩。”
殿内静悄悄的，大家都束起耳朵听着动静，季童站着未动，今天她是绝对不会去的。挥了挥手，季雪见状就走到王怀身边。
“王统领请回吧，皇后娘娘劳累要休息了。”
“娘娘。”
“王统领请回。”
季雪下了最后的逐客令，王怀留着也没了无意义，他起身看了一眼背对他的女子离开了凤翎殿。
夜宸生醒来以后，指尖摸到了一块冰冷的东西，男人看过去恰遇王怀抬头，满眼的期待瞬间落空，王怀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陛下，你醒了？”
夜宸生点头，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子。
“朕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您是劳疾，建议您最近放下手里的事静养。”
男人放下手来，他盯着被面。
“这样啊。”
王怀瞧着心里难受不已。
“陛下，您休息一下吧，自从丞相出事以后，你就一直没休息好，再这样下去您会垮掉的。”
“垮掉，朕觉得朕还可以继续。”
王怀皱眉。
“陛下。”
“王怀。”
夜宸生打断他。
“你知道我今天去凤翎殿听到什么了吗？”
王怀摇头，夜宸生说道。
“她要离开，离开这里。”
“……”
“她还是不相信那不是我，不相信我。”
男人脸上颓废，眼底血丝明显，王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陛下。”
“你说她要是走，我要不要拦住她？”
“我该以什么理由拦住她？”
“我能拦住一个想走的人吗？”
夜宸生苦笑。
“我拦不住。”
男人一直在自言自语，王怀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陛下。”
“所以，我还是放她走吧。”
“陛下。”
“永远的离开帝都。”
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向后躺回床上，他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眼里心里都是季龄临死前给他说的话。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好皇帝，太傅，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