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龄看向女儿。
“你想知道?”
“嗯。”
季龄沉默片刻。
“是时候该明白主次之分了。”
季童挑眉,点了点头。父女二人静默无声,凉亭前面是一池碧水,月光落下,波光粼粼。
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季龄开口了。
“你知道我把你叫来的原因吗?”
季童目光盯着湖面没有收回。
“大致明白。”
季龄叹口气。
“我不强求你,我想知道你自己的看法。”
季童抿出一丝笑。
“少时已经把自己想干的事情都干完了,如今是时候为自己的家族承担一些责任了。”
季龄皱眉
“童童…”
“爹!”
季童打断季龄。
“季氏自开国以来就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官嫉恨皇室忌讳,与其说是给了我们特权还不如说是给了我们枷锁。如今皇帝兴起其他世家挤兑季氏,你的官做的一天不如一天顺。我知道你不愿拿我和哥哥的姻缘做交易,可是眼下的时局已经由不得你了。爹,季氏灭族危机和我的姻缘,我选季氏。”
本在二十年前,皇帝夜枫钦与季龄交往甚好,如果不是因为文园皇后,或许这段情谊可以延续到现在。可如今,季龄苦涩一笑,自己选择的路,他必须赌一把了。
“童童,为父对不住你了。”
季童瞧着父亲嘴角的苦涩,不忍。
“爹,我也姓季。”
“此刻我倒希望你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而不是政治的牺牲品,忍辱负重。”
季龄的话沉重,此刻谁心里都不好受,季童勉强勾起笑来,像小时候一样捏着自己的脸颊吐了吐舌头。
“季氏的女儿谁欺负的了,我那未来的夫君还没有动手之前他就被我收拾了。”
说完还亮了下拳头。季龄压下难过,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父女两相视一笑,正室窗口边站着的曲函看着交谈的二人,捂着嘴拿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悄悄地离开了。
季龄让季童回去后,又在凉亭坐了一会儿,起身回房。房中漆黑一片,季龄摸黑来到榻前坐下,身后有一人影环住了季龄。
“老爷。”
季龄低头抓住自家夫人的手。
“怎么还没睡。”
曲函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季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季龄的报复,季龄的壮志,季龄的忠诚,季龄的难过她比谁都清楚,陪伴二十多年,季龄一丝丝的情绪波动曲函都知道。此刻,不需要言语,只要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好。
男人握着她的手好久,转身把曲函环在胸前头埋在她的肩头。曲函一愣,双手抱住季龄的肩膀,低低说道。
“一切会好的。”
男人接着道。
“会好的。”
二人拥抱着,一夜未眠…
季龄穿着朝服在车内闭目养神,摇摇晃晃不久,侍卫就在外面喊道。
“大人,我们到了。”
季龄睁开双眼静坐片刻下了马车。宫殿宏伟壮观,季龄一席深红朝服大踏步向前走去。两边站着的侍卫手持长矛,踏上宫殿的白玉台阶,季龄一步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宫殿走去。
门口聚集着官员小声议论着,季龄来了后都恭敬的问候季龄,季龄点头表示。过了一会后,皇帝的皇子们从正殿一侧来到了殿门口,走在一侧的夜宸生看到季龄,来到季龄面前。
“太傅。”
季龄看着夜宸生。
“三殿下。”
二人做了礼后,双双起来。季龄看夜宸生穿着正式,打算开口时殿门由里打开,官员纷纷进去,季龄没再问跟着进去了。
早朝还是像往常一样议论一些各官手中的事,半个多时辰,季龄在那里一言不发。皇帝收回盯着季龄的视线开口。
“众卿可还有事再议?”
底下的人没有人开口,夜枫钦见状坐直身子。
“今,朕有一事要说。大皇子夜逐阳勤政爱民学术深厚,即日起封为太子与朕一同批奏折定国事。其他六位皇子,封为个个王,辅佐太子。”
夜枫钦话音刚落地下就有窃窃私语生传来,皇上这样说,就是认定未来的皇帝是太子夜逐阳,那些还追随其他皇子的人,自然不是很高兴。
夜枫钦目光再次移向季龄,季龄面无表情。勾起嘴角,夜枫钦朝下面的官员喊道。
“众卿可有意见。”
站在季龄右侧的太尉陈百通首先开口。
“臣没意见。”
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人断断续续的也说没意见。季龄站在那里,手在袖中紧紧握着,松开以后,季龄开口了。
“皇上,自文园皇后薨逝之后,后宫空虚至今并没有新皇后出现,嫡皇子只有三皇子一人,如果按照祖制应有嫡皇子继承。可如今你要立萧妃所生的庶子,对天下对百姓怎么交代。”
夜枫钦转动手指上的扳指。
“天下要的是明君,三皇子才疏学浅武艺不精即使是嫡皇子又如何,以后做了皇帝,也只是由着手下的人胡来。到时候我大夜又该何去何从。”
季龄抬头直视皇帝,皇帝接着道。
“更何况季丞相,你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清楚吗,你扶持一个完全就是个废物的皇子做储君,到底作何感想!”
季龄目光凌冽,夜枫钦面露讥讽。二人不在说话,大殿内一片安静。
夜宸生面色如常的站在百官中间,夜逐阳看了勾起一丝笑。
到头来,嫡子又如何,还不是一无是处。而且…
夜逐阳看向季龄。
开口闭口都是庶子,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个老家伙跪在他的脚下。
夜枫钦的话将百官的目光全聚集在了季龄身上,季龄寒潭凌冽。
“臣不敢做感想,季氏开国以来就将对大夜王朝的忠心当做家规恪守。臣提此议,是因为开国至今,皇位传承都是嫡子,未出现过庶子,皇上在定夺储君的事上如此马虎,到时候如何向祖上交代。”
夜枫钦拍案。
“季龄你好大的胆!朕如何交代是朕的事,与你何干!”
季龄不惧龙威,紧跟一句。
“皇上如何交代是皇上的事,可臣是皇上的辅臣,有权驳回皇上的旨意。”
夜枫钦站起身来走到季龄面前,夜枫钦个子高挑,即使现在四十有余也看不到萎靡之气。可季龄也不矮,二人站在一处平视,夜枫钦的帝王之气被消减一半。
“你如今不过是一个没了实权的人,竟敢和朕叫嚣。”
季龄平静的退开身子,做了一个正规揖礼。
“臣不敢。”
“你觉得朕封庶子不妥是吧。”
季龄没直腰不说话。夜枫钦看了眼不远处的夜宸生,手紧握成拳。
“好,今朕拟旨,萧妃贤良淑慧,温柔贤德,品性极佳,封为文淑皇后,入主中宫。”
群臣听了,全部下跪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
在场没有下跪的除了皇子就是弯着腰的季龄。季龄听完夜枫钦的话一怔,远处的夜宸生紧握双手眼神黝黑,松开手后率先开口。
“父皇英明。”
站在后方的夜旷优满脸震惊,夜绍东紧皱眉头。
季龄转头看向夜宸生。夜宸生面如表情,身体站的笔直。夜枫钦没想到开口的会是夜宸生,愣了一下后大手一挥。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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