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大块头,麦瑟的内心越发地复杂了起来。
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安下心来在一个碾死自己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的大家伙身边,过上哪怕一时吧?
天晓得在这家伙睡觉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被它一个翻身就压没了。
“唉……”感觉到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麦瑟不禁死死咬住了牙,让自己勉强从睡魔的袭击下支撑住,等待着贞德和修女长结束她们手头的事情。
“说实话,真的……挺意外的……”
看着贞德和修女长两人不断地在手中释放光芒,并将其凝聚成一颗颗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球体,麦瑟的视线也不禁为她们手上的动作所吸引,毕竟,看着贞德忙碌的样子,也比去看巨人那张丑到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要强吧?
“没想到……巨人竟然能……听懂我们说话啊……”为了从睡意的侵袭下保持清醒,麦瑟强行去让自己的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了救这个大家伙,竟然还要……还要我牺牲自己……真是够了……”
回想到那个荒谬的诅咒内容,麦瑟的内心便油然生出一股无名火,为了解除那最后一条诅咒,竟然要为这个巨人赔上一个女人吗?
麦瑟总觉得,会被人下这么毒辣的诅咒,这个巨人之前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子,搞不好也是个害人的家伙,但是无奈,他现在这样子,根本不可能很快就解决得了巨人,搞不好还得被巨人解决掉。
不解决巨人,那谁来带着修女长她们从那悬崖上下去?
所以在贞德提出用最的代价解决巨人的时候,麦瑟迫于现实的无奈,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当然,麦瑟也想过让贞德用神术稳住巨人,然后自己带着其他人从悬崖上下去,直接把这个巨人丢在洞穴里不管,但是就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来说,相当容易出意外就是了,毕竟那是往悬崖下面冲,反应稍微迟钝片刻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在目睹了那个村子的惨象后,无论是麦瑟还是贞德,都不愿意再让这个危险的存在继续留在这里了。
麦瑟是将“猎杀作恶的魔物”作为天职的魔人,而贞德则是太过心软与怜悯,不希望再有人因巨人而死,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后,便默契地开始解除诅咒。
就算这个巨人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是只要诅咒一解除,看清这家伙本体究竟是个什么人后,麦瑟随时都可以找机会做了他!
也是因为这个巨人能够以凡尔赛语和他们沟通,所以麦瑟才敢对解放诅咒之后的结果放下心来,这说明了,这个巨人之前极有可能是某个倒了血霉的帝国人,不会是什么更加危险的怪物。
但是,既然要让一个女人和这个丑陋的大家伙“同床共枕”,那么让谁来呢?
那些从古堡里解救出来的女人们,幸存到现在的已经只剩下三人,加上贞德、艾玛、修女长,能够担任解除第三条件的人,不把爱丽丝和蕾娜这两个幼童算在内都有六人。
“……但是,必须要考虑到……巨人随时都有攻击身边之人的可能……修女长释放的防御罩都会被击破,那么什么防御都没用……所以……必须……”
此时,贞德和修女长结束了手头的事情,看着她们用那一颗颗拳头大的圣光球,将平躺在地上的巨人周身围了一圈后,麦瑟也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明白,是时候进入最后阶段了。
“终于结束了吗……”看着朝向自己走来的贞德,麦瑟立即从地上站起了身,迎向两个脸上同样写满疲惫的女人:“一定很累吧,辛苦了。”
“不,并不是很累,‘光耀之球’只是个简单的照明神术,消耗不大的……”贞德立即摆了摆手,但实际上,她本人的样子可一点也不能说是“没问题”,至少,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已经不再炯炯有神,上下眼皮已经有些不争气地颤抖了起来。
看着贞德这幅强挺着疲惫的样子,麦瑟也不免有些心疼,但这却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麦瑟,真的能行吗?”贞德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巨人:“诅咒说的是‘没有女人’,让男性去和它睡在一起的话,不是正中诅咒的下怀吗?”
“是啊,但……”麦瑟微微耸了耸肩:“诅咒后面也说是同‘床’共‘枕’,我和它谁都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枕任何东西,所以就第三条诅咒的后半段来咬字眼的话,我们也算是反着诅咒来了,至于在无视前半段的条件下能不能成,就看天意吧……”
看着那山丘般的庞大身影,纵看出去,麦瑟只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横亘着一道山岭,光是巨人的脑袋,都比自己整个人要大上一倍还多,整个身子更是几乎将洞穴的三分之二全占了去。
“麦瑟,实在不行的话,就由我来吧。”就在麦瑟做好了与巨人同眠一晚的思想准备之时,娇颜写满担忧的贞德,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仔细想想,还是由女性去比较保险一点,如果巨人真的失去了理智,那我也可以用安神的神术……”
麦瑟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你念祷文的速度有巨人的行动速度快吗?而且说不定在巨人发狂的时候,你还在熟睡呢……”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不也没比我强多少吗?”贞德不依不挠地摇了摇头,手上抓得也更紧了些。
“但我不会直接睡死过去的,放心吧……”面对贞德的担忧,麦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股疲惫感也随着自己的无奈而加重了起来,差点就要让麦瑟昏过去了:“我恢复精力的时间很短的,毕竟我是魔人,能依靠‘假寐’的手段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休息的。”
当然,麦瑟说的只是个借口。
“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个状态下的我,搞不好一闭眼睛就能昏过去,但是……”看着贞德恳求着自己的样子,麦瑟有些不忍地转过了头去,但心中的想法却无比坚定:“其实我是不想……看到她睡在别的‘男人’身边的一幕啊……只要一想,我就会感到很烦躁……我到底是怎么了……”
“唉……”就在麦瑟和贞德最后为谁去打破诅咒而纠结时,一旁的修女长却用一声叹息,结束了两人的纠结:“你们要是还在纠结的话,那就让我去吧……”
“不,就由我去!”看到修女长已经朝着巨人踏出了脚步,麦瑟立即便挣脱了贞德的手,径直向着巨人行进过去。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在巨人发狂的时刻第一时间逃离的人,就生存率而言,麦瑟最适合作为解除诅咒的人选。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麦瑟能一直保持清醒。
“希望我不会真的睡着……”麦瑟来到了巨人的脑袋旁边,在躺下之前,他忍不住斜过头去,看了一眼位于自己旁边的巨人,看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后,便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躺倒在巨人的脑袋旁边,两眼一闭之后,那一直侵袭着他的大脑的疲惫感,也终于击溃了他的防御……
这段黑暗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麦瑟的意识重新活动后,他第一时间便从这种黑暗中惊醒了过来,一脸惊骇地从地上坐起了身,瞪大了眼睛环视起了周围:“该死!我果然还是睡过去了吗……”
但是很快,他那处于惊骇状态下的心绪立刻便平静了下来,他注意到了,周围依然还是那片洞穴,而且那山丘般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边。
“诅咒……解除了?”
麦瑟也注意到了,周围那些刻满了洞穴内部的文字,也已经消失不见……不,应该说是“熄灭”了才对。
它们就像是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情一样,无法被抹去,但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所以才会让麦瑟感觉周围比之前暗得多。
他的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位于洞穴出口的贞德她们,但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出口附近的地面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麦瑟立即从地上站起身来,发动了冲刺能力,去查看她们的情况,十分庆幸,她们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遇害了。
“呼……看来可以放心了……”
看到所有人都处于睡眠中的状态,麦瑟也不禁松了口气,然后立刻将目光移回身后的洞穴之中:“那么,那个巨人呢?”
洞穴里十分黯淡,几乎一点光亮也没有,修女长和贞德之前释放出的光球,也已经全部熄灭,那口巨人使用的大铁锅,也早已经在巨人的肆虐中倾覆,其下燃烧的柴火也在那时候熄灭了。
在这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麦瑟立即加强了自己的感官能力,在巨人曾经躺着的地方四处寻找着——
“有了!”
最终,麦瑟还是成功在洞穴里找到了什么,当他冲过去后,才发现,这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他躺着的位置是巨人的心脏部位……这个人就是解除诅咒后的巨人吗?”麦瑟仔细估计了下这个人躺着的位置,但是说实话,整个洞穴里就他一个人是麦瑟没见过的,除了他以外还能有谁能和巨人扯上关系呢?
凑近一看,这个男人有着一张相当粗犷的国字大脸,长相也不怎么让人感到亲近,脸上和身上遍布的那些新的旧的大大的伤疤,更是让他给人一种凶恶狰狞的印象。
这个家伙此刻也在熟睡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黑暗中打量着他,不过,麦瑟很快便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回。
在看到那个横着洞穿了他那要害的针眼洞后,这个男人曾经就是巨人的事实,已经铁证如山了。
“不过既然还睡着,就不要吵醒他了。”
麦瑟默默地离开了这个人的身边,轻盈的脚步荡不起一丝声响,鬼魅一般地穿过了洞穴,走出了洞口。
看着那月明星稀的夜空,麦瑟不禁深深地呼吸了一番,让夜间的清冷激醒自己睡意未尽的身体:“呼……看来还没到午夜,我睡了应该有……两到三个时吗?”
麦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幸亏那个人的诅咒成功地被解除了,不然这三个时过去后,自己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该死的,最终还是败给了睡意吗……”仿佛是为自己感到不争气一般,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夜空后,麦瑟便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退回到了洞穴里,宛如一道无声的魅影,回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身边。
“至少这一次,是不会睡着的了……”
默默地,麦瑟走到了这个男人的头部所处的方向,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跪坐下来,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进入真正的“睡眠”,而是以假寐的状态休息,同时监控着这个男人的动静。
当麦瑟重新察觉到面前有动静时,他便立即睁开了眼睛,一缕柔和的白光从头顶处的裂隙洒下,将麦瑟的半边身子都笼罩了进去。
当麦瑟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正好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的裸男。
他正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周围,却全然没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的人影。
“贞德她们也醒来了吗……”
同时麦瑟也看了下出口那里,贞德她们已经纷纷醒来,虽然每个人的样子都有些憔悴就是了。
在这种地方担惊受怕地过上一晚,也不是什么令人感到舒服的体验。
“唔……头好晕……”
位于麦瑟面前的男人醒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愣是没发现他身后有人,一副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自言自语了起来:“我这是……奇怪,周围怎么变得这么宽敞……那些字怎么都不亮了……”
一边说着,这个男人一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唔……这双手……难道我真的变回来了?”
“你终于注意到了。”
就在那个男人一说完,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满脸惊骇地转过了身去:“谁?!”
他那充满惊骇的声音持续回荡在这片空荡荡的空间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麦瑟的眼神也越发冰冷了起来:
“现在,来说说你是怎么被诅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