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渐渐西落的夕阳,和周围那令人熟悉的河谷风景,再次映入众人眼帘的时候,马车上的人们,纷纷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担子一般,松了口气。
那片不自然的云雾依然笼罩在他们身后,与他们渐行渐远,在微风的吹动下,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渐渐消散着。
“已经到傍晚了么……”
看着渐渐闪亮的满天星斗,麦瑟不禁有些感慨起时间流逝之快。
雾魔之母被干掉后,麦瑟再也没有感知到任何恶魔的气息,也不知是因为最强大的恶魔被歼灭,所以都恐惧地逃离了此处,还是已经全部葬于圣光和银剑之下。
看到两人平安回来,修女长和其他孩子们也终于放心了,但是对于两人之前的举动,她们的心中依然还抱有着疑问。
虽然贞德和麦瑟纷纷以“那是因为恶魔在作祟”为理由搪塞了过去,但却依然有些难以令人信服。
而且,麦瑟和贞德不经意间的对视,也更加让人对他们间的关系,感到有些模糊不清……
艾玛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这一切,却完全无法在修女长的面前掩饰过去。
“麦瑟能和大家变得亲密一些,的确是件好事……但是……”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那静静地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挥动鞭子驱策着马儿的人,之后,修女长的目光又再次转向了一旁,那坐在车箱最里侧,紧挨着麦瑟身后的人——
“终于从浓雾里出来了……”
贞德整个身子斜倚在车箱边缘的木板上,满是轻松惬意地打量着一度消失于眼前的美丽风景,樱唇间流露的话语,不住地随风吹进身旁那人的耳中:“我曾经担心过,会不会再也看不见雾外面的风景了,但是这并没有成真,真是太好了……”
“……是啊。”麦瑟似乎放下心了一般,轻叹了口气:“大家都安然无恙,真的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你又一次救了我们呢……”放松下来的贞德,不禁慵懒地将头斜枕在胳膊上,脸上浮起的浅浅笑容,犹如粘腻的蜜糖,将麦瑟的视线牢牢黏住:“麦瑟……你为什么愿意这么拼命帮助我们呢?仅仅只是因为报恩吗?”
“……或许,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时,麦瑟不禁犹豫了下,这一个多星期下来,他心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所以,他也无法再那么坚定地说,他只是为了报恩,只是无法放着她们不管,才会这么做。
他察觉到,自己的理由早已经变得不再单纯,变得带上了些许个人情感在里面,哪怕这份从未体会过的感情是他无法言清的,它的存在也是令麦瑟无法逃避的事实。
“只是‘之一’啊……”
贞德依然微笑着看着他,哪怕两人的目光没有对上,麦瑟也为这股视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那张平静而淡漠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尴尬。
看着这样的麦瑟,贞德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了起来,扬着亲切而温柔的弧度:“那个……另外的理由,是什么呢?可以说给我听吗……”
面对贞德的问题,麦瑟一时间,不禁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迟疑,又似是在疑惑着什么——
“……我……暂时还不知道……”
他不禁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女孩,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上,隐隐流露着不知所措般的茫然:“我还没有搞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
“是……这样啊……”贞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那,要是明白了答案的话,能告诉我吗?”
这一次,麦瑟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两人间的交谈虽然未能听清,但是看到两个人看向对方的眼神时,修女长心中似乎知晓了答案。
将这一切都映入眼中的修女长,也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便将目光转向了他处……
没过多久,斜阳最后的光芒便隐没在了山的那一边,月亮渐渐升上了枝头,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上,将光芒撒向大地。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行人便在河畔找了片空地,打算在此扎营。
“帐篷搭好了,那我去拾点柴,把火生上……”看着地上支起来的两顶兽皮帐篷,麦瑟终于松了口气,对身旁的贞德留下了一句话后,他便转身离去。
但还没走两步,贞德便叫住了他:“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只是拾点柴而已……”麦瑟微微摆了摆手后,整个人便立即化作一道黑影,瞬间便出现在了远处的某棵树下面。
看到麦瑟消失在自己身边,贞德不禁愣了一下,但是看到他出现在远处后,便也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去和修女长一起,去整理众人的晚餐了。
不过,贞德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我们带来的干粮,最多只能够坚持两天了……”
当那已经干瘪了许多的,装着食物的袋子打开后,映入贞德她们眼中的,仅剩一些发硬的面包、乳酪和肉干。
贞德和修女长估算了下,这点量仅仅够众人吃两天。
“圣光啊……”修女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奈:“只有两天……两天内,我们能走出这山谷吗……”
周围这片山谷,已经走了差不多快五天了,但是依然没有看到尽头,两侧绵延不绝的绝壁,就像是两堵高不可攀的墙,仿佛要将她们隔绝于外面的世界一样。
“……一定能的。”贞德的心中也为眼下的处境感到不安,但她并未将其表达在脸上,一边从袋子里取出食物,一边安慰着身边的修女长:“那些盗贼们都能从另一头过来,我们也一定能从这里出去,而且有麦瑟在,我们的安全也能放心不少,只要再坚持一下,肯定很快就能走出去的。”
“呵呵,你说的也是……”看着一旁的贞德,修女长脸上的忧郁也渐渐散去:“还有两天呢……现在发愁似乎还有点早啊,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只能打起精神继续走下去了。”
“您能打起精神真是太好了……”看到修女长的愁容渐渐褪去,贞德的脸上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么,我们这就开饭吧……”
“……等一下,贞德。”
修女长犹豫了下后,便立即叫住了打算带着食物回到孩子们身边的贞德:“我有话……想问问你。”
“嗯?”贞德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修女长?”
“我想知道……”修女长稍微犹豫了一番,似乎在纠结措辞,但是下一刻,却道出了让贞德吃惊不已的话语:“你和麦瑟在之前……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啊……”贞德那原本温柔而淡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口吃了起来,修女长的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感到很慌乱:“我……我和麦瑟并没有发生什么啊……”
“哦?”修女长一眼便看穿了贞德这幅强装镇定的姿态:“在孩子们面前把你抱住,也是没发生什么吗?”
听到这番话,贞德那白皙的脸蛋也不禁变得通红了起来:“修……修女长!那……那真的这是意外,麦瑟是为了保护我才……”
“是为了保护你?”修女长的表情越发地严肃了起来:“虽然我没有真的看到,但是就孩子们所说,他当时那么痛苦的样子,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因为他的‘猩红饥渴’发作了?”
听到这句话,贞德那渐渐泛起羞红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如纸,一脸震惊地看着身边的老妇:“修女长,你怎么会……”
“唉……”修女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打过交道的魔人也不少,对魔人的了解当然比你多了。”
说完,修女长便瞥了一眼贞德的脖颈:“他没有伤害你?”
“没有!”贞德无比坚定地回答着修女长:“虽然他的确一时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但是他在听到我的呼唤后,还是放开了我,哪怕他那么痛苦,他也不愿意伤害我……”
“……”一时间,修女长不禁为贞德所说的事实沉默了下来,最终,内心的万般思绪,只得融为一抹苦笑:“看样子,他还真的是个魔人中的异类……”
“异类?”贞德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放一边吧,你以后或许会明白的……”修女长微微摇了摇头:“话说回来,孩子们说你手一挥,就放出了特别强大的圣光,而且你还和麦瑟一起去外面,击杀了最强大的恶魔首领,你的圣光之力什么时候强到这个地步了?”
“不,我只是借助了一样东西……”虽然修女长主动转移了话题,但贞德也没有多想,便从上衣的内衬里取出了那枚戒指,将其递到修女长面前:“就是它了。”
“真的很漂亮呢……”修女长也不禁为这枚戒指的美丽,而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惊叹:“但是,它又能做什么呢?”
当下,贞德便简短地为修女长说明了这枚戒指的功能,听到贞德的话语,修女长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竟……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增幅功能?”
“虽然不知道它还能做什么,但是它的这个功能,倒是极大地帮助了我……”看着这枚的戒指,贞德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欣慰:“没有它的话,可能我们现在还在罩子里困守呢。”
“真是神奇……”修女长眼中的惊诧也越发地浓烈起来,但是很快便转为深深的疑惑:“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它?是从哪里来的?”
“是……”说到这,贞德的脸再一次瞬间泛起了红霞:“是麦瑟……送给我的……他把那个凶灵干掉了,凶灵守护的宝藏,就只有这枚戒指,他就把它……交给我了……”
“……”修女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贞德了,那张平静到极点的脸,和旁边的贞德一对比,反而有些恐怖了:“果然是这样啊……”
不过,下一刻,贞德便将这枚戒指递给了修女长:“不过我觉得,它在修女长的手里,一定能发挥更强大的作用,毕竟我的圣光很弱,但如果是修女长的话,一定能释放出更强大的力量的,这样我们的安全也能更加放心了。”
“……不。”看着宝石上微微闪耀起的光芒,修女长似乎是为心中的某些疑问感到释然了一般,她伸出了手去,将贞德递来戒指的手推了回去:“这枚戒指是给你的,所以应该由你来保管才对。”
“可是……”
听到修女长的话,贞德顿时还想说些什么,但修女长却立即打断了她:“贞德,你应该知道,男人对女人赠送戒指,包含着怎样的含义吧?”
贞德虽然很想反驳是当时麦瑟不知道这一点才送给自己的,但是突然回想起来,当时她将这个举动的含义告诉给他后,他却依然要送给自己……
这下子,她那刚想辩解的话语,竟然莫名地说不出口了。
看到脸红着哑在原地的贞德,修女长也不禁感到好笑起来,眼神慈祥地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忍不住笑了笑:“呵呵……”
听到修女长的笑声,贞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修……修女长,不要取笑人家啦……”
“没有取笑你哦……”修女长微笑地摸了摸贞德的头顶,感受着手中传来的那抹金发的触感,她也不禁感慨了起来:“转眼间,曾经那个女孩,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
感受着修女长的抚摸,贞德那不知所措的慌乱内心,也不禁为之安宁了下来:“修女长……”
“第一次有男孩子对你这样做呢……”修女长就像是教导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对贞德和蔼地说着:“一定要好好回应对方的心意才行,不管你是不是喜欢着他,都要好好说清楚哦。”
“嗯……”贞德不禁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释怀一般的笑容,对修女长点了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修女长收回了手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麦瑟呢?你应该知道,他是个魔人……”
“就算是魔人又如何,他的内心依然是人……”贞德将头转到了一边去,看向那正带着一捧薪柴回来的麦瑟:“而且,不论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样子,都和那个人真的……太像了……”
“那个人?”修女长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但是却又不敢置信:“你说的是……十年前那个男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