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羔羊啊,愿圣光宽恕你们的灵魂,在死后的世界,安详地长眠……”
眼前是一片让人看了就不会舒服的尸体堆,鲜血和内脏被人简单地堆积成了一座山,将周围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在这座尸堆前方,一位美丽的少女正默默地站在那里,双手合握在胸前,闭着眼睛,轻声地念诵着某种祷告的语句。
话音落下之后,她便缓缓睁开了那双令人心醉的美眸,眉宇间带着淡淡地忧伤,将一道淡淡的圣光,投向了这座尸山。
那给人以圣洁气息的光芒,在将这座尸堆全部笼罩进去后,便化作一粒粒飞舞的光点,消逝在蔚蓝的长空中。
“你在为他们进行超度吗?”
就在贞德做完这一切后,麦瑟的目光也从那飞舞的光点上转移到了贞德身上,他从刚才起就默默地站在贞德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将圣光洒在这些人的尸体上面。
“是啊。”贞德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曾经伤害过我们,但他们都已经死去,再去纠结他们的错误也没有意义了,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在死后的世界里过得安宁吧,这样活人也不会被他们的怨灵所困扰……”
贞德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从地上拿起,将其丢进了这堆尸体当中,静静地看着火焰将这些尸体全部包裹。
“这样就结束了……”
看着火焰在尸体中间熊熊燃烧起来,贞德也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那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麦瑟,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看着贞德那身已经被尸体的血污弄脏的修女服,以及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情,麦瑟发现,自己竟然没来由地有些心疼起来。
“嗯,走吧……”
带着贞德回院子的路并不长,但也足够麦瑟将修女长的意思传达给贞德了:“回去后好好整理下要带的行李,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贞德疑惑地眨了眨眼,但是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是因为担心那些人再次来袭吗?”
麦瑟叹了口气,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失落:“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但没有办法,之前那些袭击者是加尔西斯的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边境已经沦陷,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听到麦瑟的话语后,贞德的笑容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无奈:“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逃往安全的地方啊……”
谈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院的门前。
这座曾经充满了大家的欢声笑语的院子,此刻却冷清寂静得如同无人之境。
入侵者的突袭让这里遍地狼藉,战斗的痕迹让这里感觉不到一丝温馨,这一切毫无保留地映在贞德的眼里,让她的心如同有把刀在搅,那么难受,那么痛苦。
“真的……好不舍……”
来到院门口之后,贞德便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在她身边的麦瑟在注意到贞德的脚步停下后,他也不禁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个为眼前的景象而神伤的女人。
贞德的脸上满是失落和哀伤,她紧紧地咬了咬下唇,波光流转的双眸不断地闪现着水光,仿佛泪水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涌出来一样。
然而,几秒钟过后,贞德便将自己的目光从这片凄惨的景象上收了回来,眼眶中打转的泪光终究还是被贞德死死地收在眼底,没有从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出。
看到那一直在旁边注视着自己的麦瑟时,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略微羞涩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发了下呆,让你见笑了。”
“呃……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麦瑟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去,右手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我不该那么盯着你看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太适合上路呢……”将注意力从院子里收回后,贞德便想立即动身去首饰自己的屋子,但看了看自己双手上的血污后,她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去井边清理一下,麦瑟也要来吗?”
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层已经凝结的血液,麦瑟不禁轻叹了口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后,便跟上了贞德的脚步。
两人手上沾染的血液已经干涸,清理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比起贞德的细心清理,麦瑟却是粗枝大叶地随便搓了两下就完事了。
“等一下!”
就在麦瑟清理完自己双手和脸上的血污,准备去做离开的准备时,贞德却突然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
麦瑟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去,却正好看到一双纤细而美丽的玉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抚摸过去——
“这里还有点没清理干净呢!”
贞德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双手,将麦瑟脸上未能清理干净的血污细心擦掉。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几乎近到了让麦瑟伸出手便能轻易拥美人入怀的地步,就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
“好了!”很快,贞德便将双手从麦瑟的脸上收了回来:“这下就清理干净了!那我先回屋子里了!”
看着一路跑着走进屋里的贞德,麦瑟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凝望着贞德离去的方向,右手不禁在贞德抚摸过的地方轻轻摸了两下,仿佛仍在回味着刚才的触感。
“她真的……很奇怪……”麦瑟很快便回过了神,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自己脑海里那种奇怪的感觉甩出去一般:“……不行,不能再被这种感觉左右了!我是个魔人,我只需要完成我认为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修女长她们也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众人带着几个并不沉重的包行李,踏出了这间被她们视为家一般的院。
麦瑟也不禁将目光在这间院子上停留了一会儿,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他在这里的时光,过得却也非常充实和开心。
那些侵略者的破坏举动,虽然让他感到很愤怒,但也给了麦瑟一个留在她们身边的理由——
“麦瑟哥哥……”就在麦瑟带着复杂的,一声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将他的注意力从院子里拉了回来:“我们要去哪里啊?”
麦瑟低头一看,那个梳着黑色长发的女孩,正一脸迷茫地抬头看向他,抱着那个有些破旧的玩偶熊的手,也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攥起。
这些孩子们因为修女长和艾玛的遮掩,并没有看到教堂外的血腥屠杀,因此他们也没有被麦瑟所吓到,但他们也知道,是麦瑟将外面的“坏人”给全部“赶跑”的,因此,这些孩子们看向麦瑟的眼光中,也增加了一些信任……和崇拜。
但是现在,看着这些孩子们的目光,麦瑟却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落到了他的肩上。
“蕾娜,我们……要去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去。”
麦瑟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张淡漠的脸,也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自然的笑容,回答着这个名叫蕾娜的女孩:“这一路上你们要听修女长和姐姐们的话,哥哥……会保护你们,直到把你们带到安全一个的地方。”
“那……”蕾娜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生活的家:“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会回来的哦!”
就在这时,贞德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她的出现,让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麦瑟,终于找到了救星。
她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修女服,提着一个的手提箱,来到孩子们面前,温柔地安抚着这些孩子们心中的焦虑与不安:“我们只是去外面住一段时间,过段日子我们就回来,这几天就当成去郊游,大家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贞德这个姐姐说的话,在这些孩子们心里还是挺有分量的,这些家伙脸上的不安,也被贞德的话语冲淡了许多。
当贞德将孩子们全部安抚下来后,修女长和艾玛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只是艾玛的脸上,却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一脸难受至极的表情。
之前收拾尸体的时候,艾玛也想来帮忙,结果看到那些死相奇惨的尸体之后,当即就吐出来了……
所以她现在还处于那种后遗症之中,就连麦瑟看了都觉得一阵胃疼。
修女长的腿脚虽然还有一点点跛,但走路这方面却没有太大问题,至少跟上大家的步伐是没有压力的。
虽然那些加尔西斯士兵留下了一大群马,但是无奈的是——这里基本上没有任何人会骑马。
“麦瑟你也不会吗?”
看着那群自由散漫地在院子四周游荡的马儿,贞德虽然很想骑一下看看,但是她并没有接触过骑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驾驭这些高大精壮的马匹。
但即便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麦瑟,对方却也只能回以一个无奈的叹息:
“血魔学派的魔人,因为有‘冲刺’这项能力,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用马来赶路过,布拉格希尔也没有教过我骑术方面的事情。”
这群马的存在,让麦瑟也有些犯难,虽然自己有冲刺能力来加快赶路的速度,但其他人都是普通人,如果不能骑马的话,那他们就只有双脚可以用了!
但步行离开这里的话,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最近的人类聚居地了。
“不用着急。”修女长看了看天色,这时候虽然已经到了太阳快下山的阶段,但距离完全天黑还有点时间:“从这里出发,向着西边穿过森林后,就能到达最近的村庄了,路并不是很长,我们先到那里再想接下来的事情吧!”
看着那些一个个悠闲地吃着地上的草的马儿,麦瑟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修女长的建议,他不敢冒然让孤儿院的人们去骑这些高头大马,这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
启程之时,贞德她们纷纷回过头去,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座她们生活了多年的院,似乎要将这抹眷恋深深印在脑海当中一般。
“在离开的时候会感到不舍和眷恋的地方,便是家吗……”
麦瑟最后望了一眼那座院,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后,便迈着坚定的步子,跟着贞德她们一起,踏上离开的道路。
“麦瑟,真的很谢谢你。”
看着那帮贞德和艾玛提着行李,走在众人身边的麦瑟,修女长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一丝感激:“你帮助我们解决了那群强盗,还愿意护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真是感激不尽。”
“请别这么说,我不可能放着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管。”麦瑟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们曾经救了我一命,我只是以我的方式来报答而已。”
谈话之间,众人便已经进入到了森林的范围,偶尔从树上落下的一片片枯黄的树叶,正向着这些人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秋季已经到了啊……”贞德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一枚落到自己面前的树叶接住:“这场战争,难道要一直打到冬季吗?”
贞德的疑惑没有人能回答,就连麦瑟也说不清。
加尔西斯高原上的游牧民们,在三个月之前就开始了对帝国边境的侵略,发动战争的原因,没人知道。
但是在加尔西斯高原和凡尔赛蒂斯之间,隔着一道漫长又广袤的“天堑”——龙脊山脉,这道大陆最高也是最长的山脉群如同一柄剃刀般,横亘在加尔西斯高原和帝国北部的土地之间,那艰难陡峭的地形和苦寒到连高原人都无法坚持得下去的极端环境,使得龙脊山脉成为了一道令两方都不用担心对方突破的天然屏障。
这道屏障之大,甚至占据了两者国境线相交地带的99!
然而,这加卡利亚省北部,便是那剩下的1的部分。因为龙脊山脉到了这里,就已经走到了头了,地势也渐渐变得低缓起来,使得高原人和帝国有了突破的口子。
这场战争从夏季开始一直打到夏季结束,在秋季已经到来的现在,他们的攻势不仅没有丝毫减缓,甚至还攻破了那被所有加卡利亚人,视为“龙喉”的乌拉诺斯要塞!一路南下来到了这里!
麦瑟估计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处于加卡利亚省的中部地区,位于加卡利亚东北边的乌拉诺斯要塞,虽然离这里有着一段不的距离,但只要快马加鞭的话,两天时间还是可以赶到这里的。
“也就是说,乌拉诺斯要塞的沦陷,至少发生在两天之前吗?”
就在麦瑟估摸着乌拉诺斯要塞陷落的日子时,一旁的艾玛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开口向着旁边的修女长和贞德说道:“话说回来,好久都没有见过那些村民了呢……”
“利塞得村的村民啊……”修女长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是担忧的神情:“上一次有人来做礼拜的时候,还是五天前吧?真希望他们没有受到那些暴徒的伤害。”
听到修女长的话,麦瑟不禁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了贞德:“经常有村民来这里做礼拜吗?”
“是啊,差不多每隔个一星期,就会有信仰圣光的村民们,来到教堂里进行礼拜。”贞德耐心地对麦瑟解释着:“我们平时也没少受到村民们的照顾,而村民们也很尊重我们的信仰,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人被圣光所感化,愿意成为圣光的信徒。”
贞德的话语倒是让麦瑟有些颇为意外,不过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很快便走出了森林,一眼便看见了那位于不远处的村落身影。
“终于到了……”修女长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张老脸上的疲惫,在这一刻也终于放松了下来:“那里就是利塞得村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休息了!”
看着那由一座又一座低矮的木屋构成的聚落,麦瑟目测了一下,距离众人所在的地方,差不多也就00米左右的距离,很快就能走到。
天色已黑,如果还要长时间赶路的话,麦瑟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什么游荡的野兽或魔物找上来。
虽然他有自信能全部干掉就是了。
然而,随着众人的脚步越发接近这座村庄,麦瑟的心中便越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