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余年》 6.深渊

    余年站在别墅前，铁艺的栏杆依然是那样。

    不悲不喜，无情的要命。

    余年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就当是……最后的怀念。

    “姐，你回来了……”

    余年轻瞥了张姨一眼，还是一如往日的平淡。

    呵，看上去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却是个拉皮条的。

    一如往日高冷地一言不发，余年拎着书包走入门内，张姨竟有一瞬间看到余年眼中的恨意。

    却又仿佛君临天下，让人不敢直视。

    “年年……”

    余年的动作一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一身清贵。

    “妈……有事”

    沙发上的女人伸着养尊处优的手，脸上挂着极美的笑容，“年年你来，今天我和张姨出去的时候哦，给你买了一套裙子，你来试试，你最喜欢的红色！”

    女人的声音带着点江南女子柔糯的口音，千回百转，好听至极。

    余年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放下书包走了过去。

    “年年快试试！”女人的眼无疑也是好看的，此时隐隐发着市侩的光。

    果然呢，贫民就是贫民，贪婪无尽，永远也不会满足。

    自以为，骨肉情深。

    余年半跪在女人面前，看着沙发上大红色的裙子，一双漂亮的眼很清，很柔，细微的戾气藏在眼眸深处，镶在好看的瞳孔里。

    原本就美的眼魅惑众生。

    “年年……”女人有些不解。

    余年拉过女人的手，依然是往日那细细的温热，和她冰凉的指尖相得益彰。

    她想着这一双手曾经温暖过她无数个寒冬的深夜，这双手上曾满是冻疮，划在她的脸上，生疼。

    然而现在，上面抹的是最好的保养品，红色的指甲圆润而雍容。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在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可以相依为命，有钱有权了反而要互相出卖。

    果然是，贪得无厌。

    “妈……我以后会很乖的。”余年说好了不哭，却还是哭了，“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努力挣钱养活你！我再也不写歌了，我会听你的话……”

    女人怔了一下，然后恹恹地摆手，“你爸在外面做生意，你哭哭啼啼的作什么样子……别说这个，来，先去吧裙子换了，让我看看……”

    余年看着她的眼突然暗了，不剩一点光。

    她抹了抹眼泪，突然的笑了，带着几分嘲，笑得迷茫而坚定。

    她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裙子，在女人惊诧的目光下笑着扔在了地上，纯白的帆布鞋踏在大红色的裙子上，格外显眼。

    余年俯下身，看着沙发上惊愕的女人，神情宛若冰封。

    她说，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到那个老男人的床上去

    这么在乎钱啊……那我给你。

    你不用卖了我，我买我自己。

    余年拿起地上的书包，拉开拉链，里面装满了红色的纸币。

    “我本来还打算说服你，毕竟我还在意那一点点所谓的温存。但很荣幸，我没有耐心了。”余年笑笑，似乎在笑自己。

    余年掏出兜里的卡，扔在沙发上，带着十足的狠意。

    “从今以后，你就把我卖出去了，卡里有一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余年拧了下脖子，“以后，我他妈就是我自己的了。”

    “年年……”

    余年闭了闭眼，厌倦了再听，转身就要走。

    “年年你回来！妈什么时候说要卖了你！”女人急急站起来，就要拉住余年的手。

    余年疏离地后退一步，似乎有些可笑。

    “你把这些钱全烧了，我就信你。”

    女人张了张嘴，没有动作。

    余年笑得有些凉，却没有多少失望。

    毕竟早就知道了，你爱钱远胜爱我。

    “姐……”

    余年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笑容。

    再见了，我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