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淡如水,枯草丛中,虫声蝉啾,使这苍茫的小道更平添凄凉萧索之意。
黑暗中却有了一个人,白发红瞳,上身是破旧的白色衬衫,下身也是破旧的牛仔裤,,赤着脚,背着一把宽大的长剑,简朴的装扮下,手腕上那挂着白银十字坠的手链显得格格不入。见到低下这巨大的凹坑时,便轻轻俯了下来,轻轻触了下手链的挂坠,白光扬起,解开发辫,白发及腰,神色间带着不可掩饰的悲哀与抑郁。
他笔直的俯在凹坑前,石像般动也不动,静寂中却忽然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喝道:“快让道。”
白发及腰俯在凹坑前的人仍然俯在凹坑前,动也不动。马车渐渐驶近,车夫挥舞着马鞭,叫骂道:“卑贱的狱族,滚开!”
白发少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风声呼啸,天地间杀机沉沉,白发少年忽然厉喝一声,赤脚重重躲在地面。
一声轻叱,右掌握住了背后的剑柄,左手直起挡住了渐渐马车前面:“愚蠢的马儿,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的主人返程吧。”
听了白发少年的话,那匹马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无论马夫如何鞭打都不肯挪动步伐,马夫怒道:“卑贱的狱族,你要做什么?”
白发少年叹道:“如果你要死的话,再呆在这里也无所谓。”
马夫胸膛起伏,显然怒极,刚要破开大骂,马车里却有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沉声问:“你背后的是‘死器’么?”
白发少年一听“死器”两字,面色突然又惨变,点了点头:“魂归天际,赤狱。”
马车的亚麻色车帘被掀开,一个身躯粗长,面对微须,目光精悍的中年男子走下车来,问:“你叫什么名字?狱族的少年。”
“狱族,叶麟云见过龙使。”叶麟云眼神一锁,直勾勾地看着那中年男子挂在腰间的金令牌,单膝俯地,竟跪了下来。
敖家令。
六靖大陆共分六族,上族为:神族和龙族。中族为:人族和兽族。下族为:灵族和狱族。
中族和下族的人遇到上族的些许高贵人士就必须跪地行大礼,这是规则,大陆的规则,虽然不平等但却必须执行。
龙族中年走上前去,摸了摸叶麟云的脑袋,抿着嘴轻轻笑道:“没想到你能持有死器啊!这里等下会发生什么吗?”
叶麟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顿时木叶萧萧,健马长嘶,一道人影轻轻落在旁边的树上,看着单膝跪地的人,忽然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一眼,只是翘起上唇,不屑地轻吐了一句:“还真是可怜的种族。”
“狄恩来了!”
狂风吹过,方才落在树上的人影顺着树干飞奔而下,掌中竟高举着一根红白相见的幡天大旗,双臂青筋根根凸起,额间竟有汗珠流落,奔到正前,瘪了瘪嘴,竟也单膝跪了下来,冷声道:“灵族,古狄恩见过龙使。”
龙族中年伸出另一只手也摸了摸古狄恩的脑袋,道:“真没想到一天之内竟可以看到两把死器。你们两个约在这里决斗是吧?”
“恩。”叶麟云和古狄恩两人异口同声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旁观吗?”龙族中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已经招呼马夫驾车离开,显然不容许二人拒绝,他退到一根树旁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死器的对决好久没看到了。”
叶麟云站起身,拔出背后的混归天际,轻轻碰了一下古狄恩掌中的大旗,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古狄恩也站起身,卷起大旗的旗幡,用力一甩,这幡天大旗竟散发耀眼的红芒,旗骨化作无数红色小方块,融进他的右臂,随后旗幡也化作白色小方块,融了进去。
顿时,红光弥散。古狄恩的右臂骤然裹上一层红色的臂铠,五指浇有红色的铁指,整条手臂也都是通红,唯有在肩肱处有白色绘画的白迹。
“这就是我的死器,命无绝迹,腥白。”
叶麟云与古狄恩双双跃起,挥舞着赤狱划破虚空,当的一声砍在古狄恩的右臂上,腥白突地散出几抹跳动的火花。叶麟云附身向下,一把抓住了古狄恩的左脚,乘势后掠,将他狠狠往地上摔下。
碰的一声,古狄恩落在了地上,沙尘扬起,仔细一看,原来他落下的位置正是叶麟云原本观瞧的凹坑。龙族中年好笑地挑起嘴角,轻轻喃道:“原来他们经常约斗,而且,每次的招式都相差无二,到底谁更出色呢?有意思,有意思”
古狄恩还未站起来,叶麟云便迅速掠下,伸手一掌击在他的脖颈上。古狄恩紧咬牙关忍住疼痛,想要跃起,但却被叶麟云双手扯住头发,空自挣扎痛吼,无法挣扎一丝。
“认输吧。”赤狱已经回了鞘,叶麟云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古狄恩痛苦地哀嚎戛然而止,化作一阵嬉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一年前那般简单对付吗?”目光一转,笑声也止,他右臂的死器骤然燃起熊熊烈焰,瞬间传导全身。
抓住古狄恩头发的双手终究抵不过那烈焰高温,无奈叶麟云只能撒手退了开来,又拔出赤狱,做出防势,不敢贸然进攻。他的额头流下一连串的汗水,剑眉竖起,目光森寒,面色如铁,瘦弱的身体也已忍不住的颤抖。
一缕硝烟升腾,一道人影从跳动的火焰中走了出来,古狄恩竖起右掌,火花在掌中跳动。仔细瞧着这一切的龙族中年瞪大了眼睛,骇大了嘴巴,涎水自口中滑落,激动道:“是死器的隐藏能力,隐藏能力,操纵火焰的能力,好棒”他已语无伦次。
战斗还在继续,叶麟云右手持剑,左手竖起剑指,身体微屈,如弓般的身体突然弹了出去,双指划过剑身,瞬间银光乍现。
“魂归天际,一魂百疮。”
“等等”剑势欲烈,古狄恩却突然伸出手大声喊了一句,撤下死器。
叶麟云长剑一挥,赤狱一挥收入回鞘,道:“是该结束了。”
古狄恩点了点头,一挥手腥白便化作原来的大旗模样,扛在肩头,裂开嘴不羁笑道:“被人这样看着真的很讨厌,被一个龙族的人这样看着更讨厌。”突地脚下一点,风大旗幡,身影已不在。
叶麟云点了点头,虽然人已不在但还是说了句:“也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龙族中年突然其实说道:“你们不打了吗?”
叶麟云停住脚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不关你事。”话音未了,身影突然消失。一声惨呼,血光飞溅,龙族中年轻吐了一口浊血,手捂着腰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
黑夜中依旧闪烁的红色瞳孔,无论何时都随风舞动的白色秀发,犹如杀神般屹立在这个世界,这就是狱族人士。
叶麟云犹如鲜血般的红色瞳孔瞬也不瞬的望着龙族中年那诧异的目光,赤狱依旧沾染了鲜血,轻轻扭动剑身,龙族中年的脸狰狞在一起,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叶麟云轻轻的将赤狱抽了出来,缓缓地,慢慢地,边抽边说:“很想问为什么吧,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明明只是卑贱的狱族却敢对你这个高高在上的龙族出手?难道我不知道我会因为杀了你被整个大陆的佣兵嘴上吗?”
问完,他又自己回答:“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不想死就离开,你却偏偏要留下怪不得我。而第二个问题就简单多了,狱族的人有足够的实力来无视你们这些自诩高傲的废物,只是懒得搞什么改革和起义罢了,第三个问题,我知道我会被通缉,但是我不怕。”
赤狱已从那龙族中年的腰侧抽了出来,叶麟云轻轻挥下,剑上的血珠滑落在地上,“你们的血真是肮脏。”起身一脚踢在他的胸膛,剑身横摆,一剑划过。
寒风呼啸,血迹遍地,夜色更深,红月当空,天地间的杀气更重,只因为一声透彻苍穹的龙吟。
叶麟云仰面持剑,直到天风吹干了他手掌中的血珠,才沉声道:“临死都要拉上族人吗?真是堕落的种族。”
那一声龙吟本是龙族人呼叫同伴的手段,但这种手段在叶麟云的眼前就跟呼叫同伴前来送死一般。这不是自负,而是身为狱族人骨子里不可小觑的霸气。
“既然你还有一口气我便告诉你件事情。这把魂归天际,赤狱,乃是集结500年前龙族三尊龙王的逆鳞造就的,也就是说,你是死在同族人的利爪下。”
语声未结,赤狱回鞘,“铮”的一声,火星飞溅,他身旁一棵参天大树被齐腰斩断,叶麟云掏了掏耳洞,懒懒道:“果然,仔细想想我很懒。”
仔细确定那被他腰斩的伤口被倒塌的巨树掩盖,这才转身离去。
人去远,一道窈窕的倩影才轻轻落下,那是一个黑发少女,黑色的头发犹如瀑布般垂下,几乎快碰到她脚下的地面,虽然是黑夜但她的瞳孔依旧犹如黑宝石一般闪闪发亮,她幽幽地望了叶麟云离去的背影一样,霍然转过甚至,看着死不瞑目的龙族中年,轻烟般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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