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悄然别离
沉默的等待
只为再见时,与你说更多的话
自从这趟旅行后,余雪曼的行为更加神神秘秘,她说自己请了事假,可能会外出一趟,但又不说去哪里,一个人在自己房间忙碌着。
夏凉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在一家文化创意公司担任插画师,刚入职不久成功推出了“夏日少女”系列手机壳,每种手机壳上少女都会做跟夏天有关的事情,比如吃西瓜、吹电扇……
为了庆祝人生第一个项目的成功,夏凉下班回家特意买了整只烤鸭。
当夏凉提着烤鸭,推开房门,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屋子里空了很多,好像少了一个人。
客厅打扫得很干净,阳光从余雪曼的房间倾洒而出,平常她都是把门虚掩着,或者直接关上。
“雪曼,我买了烤鸭,一起吃吧。”夏凉的声音颤抖。
此刻,他多么希望余雪曼从房间里探出头,对他微微一笑。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人回应。天气炎热,夏凉手心满是汗水。
余雪曼房间只剩下一堆书放在地上,生活痕迹被清除得一干二净,恢复到房间最早的样子。
装着烤鸭的塑料袋掉到地上,酱汁四溅。
客厅的茶几上,用杯子压着一张纸条。
夏凉,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原本想好好地跟你当面告别,后来细想,还是不要麻烦你了,一个人独自离开,对你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你知道的,我喜欢旅行,离开的想法早就有了,不过恰恰是因为你的出现,导致这个计划看上去要被无限期地推迟。直到最近我接到王叔的一条短信,说俊杰还活着,他在云南一个白族村落里,因为那里消息闭塞,几年时间过去,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收到这条短信,我彻夜难眠。或许你不会理解,但俊杰在我人生的轨迹中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见他一面。
当然,这只是一个促因,你不必想太多。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想到将要离开你,我的心脏突然微微疼痛。上天既然有这样的安排,或许有他的道理,让我们的感情好好沉淀。如果你愿意等我,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相见。
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成为一名画家吗?我希望等我们再次相见时你已经留着胡子,趾高气扬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作品。
光想想你留胡子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出声。
加油!(笑脸)
(另:我房间的书送给你了。我去别的城市后,手机号码也会换掉,所以不必打我电话了。)
余雪曼留
余雪曼没有说她去哪个地方,打她的手机,果然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夏凉瘫坐在沙发上,身体似乎变成了液体不停往下沉。光线黯淡的客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或者说是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凉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见余雪曼站在门口,长发飞扬,月光将她整个人染成银色。他连忙起身,再一看什么都没有,院子外不见月光,混沌般的黑暗,一片寂静。
余雪曼离开后,每天夏凉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急匆匆地打开余雪曼的房间,期待能看见她拖着行李箱,笑着对他说:“我回来了。”
当然每次期待都落空了,只看见那些书原封不动地堆在那里。
有一天,夏凉走在步行街上,身后有个声音喊住了他。夏凉回头看见了苏阳,他挽着一个女孩朝夏凉走来。
“这是我女朋友,”他介绍道,“之前一直在美国留学。”
女孩的笑容磊落大方,简单的问候中不时蹦出几句英文。
“对了,你知道雪曼去哪儿了吗?”苏阳问道。
夏凉摇了摇头。
“唉,这丫头连个面都不见就辞职走了,”他一声叹息,“电话里三言两语说要辞职……”
“你说会不会是平时我对她有点严厉了?”苏阳仍然纠结不已。余雪曼对于他来说不光是一个好员工,更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原来余雪曼说她请了假,实际上是把工作辞了,早打定主意要走,却还一直陪夏凉旅行完以后才离开。
夏凉心不在焉地与苏阳道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时候夏凉会胡思乱想,那些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此刻是陌生人,或许有一天奇妙的因缘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他们会成为朋友、恋人……如此不可思议。
这个夏天还未结束,大院的租客陆陆续续都走了。
苍海去了北京,寻找他的音乐梦想。上火车前他直嚷嚷,如果在北京混不好就不回来了。
采萱毫不犹豫地辞掉了证券公司的工作,回老家发展。阿磊一路跟随。听说他在采萱老家开了一家包子铺,取名“西施包子铺”,采萱每天下班都会作为形象代言人,帮他站台。
“流云舍”被拆除了,包括附近的巷,原址建起了一座大型超市,夏凉曾经的梦境应验了。
拆迁的时候,夏凉去了现场,等他到那里,只剩下一堆废墟。
那样一座四季常青的庭院,青瓦绿石,有多少欢笑陪伴着它,岁月终究没能把这些留下。
夏凉看到一块碎石下压着一张纸片,他捡起纸片,长发女生的素描半身像已经有些模糊,三行诗还依稀可辨。
如果再有一生
我希望牵着你的手
从青丝到白头
他轻声念出这首诗,一阵风吹来,纸片从他手中溜走,飘向远方。
夏凉搬去了公司的员工宿舍,过着普通上班族的生活。但他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到“流云舍”的原址前站一会儿,他担心有一天余雪曼回来了,会找不到他们曾共同生活的地方,这是他们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
于是,人们就常常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手里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呆呆站在超市门口,不知在等待谁。
他依然在画油画,因为余雪曼希望他成为一名画家。
每当一幅画作完成后,夏凉像是打完一场硬仗,筋疲力尽。他走到阳台上,望着碧蓝无云的天空,深呼吸一口气。
雪曼,你在哪里?
他多想大声喊出来,喉咙里却一阵酸涩,哽咽语塞。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吗?那个曾经令你念念不忘的人,难道真的只会成为回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