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张口反驳,宁先生指着墙角的一个泡着眼珠的福尔马林瓶子说:“它们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只是那恶鬼尸体同化了狗的灵魂,你看这东西。”
“这个是?”我蹲下来看那瓶子,瓶子里面有好多只被泡得有些发白的眼球,看样子不大像是人的眼球,突然,正对着我的那只眼球转了一下。
我吓的直后退坐到地上,差点不小心碰到一条插着李瓦体内的管子。
“这东西还活着!”我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走到离李瓦远一些的地方。
“不,他们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宁先生坚定的说道。
“二十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我刚刚清楚的看见那眼球转动了,死了的东西不会乱动的!”我争辩道。
“这些就是那伤了李瓦的野狗的眼球,我刚刚不是说了,这些狗是吃了恶鬼的尸体才变成这样的吗?恶鬼的尸体没被火化,一部分的恶灵就附在尸体上。”
宁先生很耐心对我解释,“那些野狗不小心吃了这样的尸体,狗中尸毒而死,恶灵的意志主导狗的尸体,就会有恶鬼的意志,见到活物就会发狂攻击。”
“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狗处理掉,还把狗的眼球放在这里!”我质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晚上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房门半步吗?”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起我来。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只要过了晚上十二点,曾经在这块土地上死去的生物都会复活,哪怕我处理了它们,入了夜,它们也会重新被某种力量唤醒。”
“这里的动物都可以永生不死?我昨天看到的那个熊有人的手,头只有半个,可还是力气非常大。”
“是了,这里很多已经死去的动物吃了其他不属于这块土地的生物,就会变成奇怪的样子。”
见我还在盯着那被福尔马林泡着的野狗眼球,他继续说道:
“那些眼球是我特地从那些野狗尸体上取下来的,只要它们靠近,这些眼球就会转动得很快,主要也是怕那些野狗再来时好有准备。”
“哦,原来是这样。”虽然知道白天那些东西不能伤人,但是我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会动的器官看起来多少还是瘆人的。
滴滴滴
显示心电图的仪器突然响了起来,李瓦的心跳突然急剧加速,是正常人心跳速度的数倍,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只见宁先生从旁边的药柜子里拿出一个安瓿瓶,很熟练的把上部敲下来,将里面的药剂抽到针管里去,直接就在李瓦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大概药打进去两分钟后,李瓦的心跳速度慢慢的开始有些缓和,呼吸也没有刚刚那样大的起伏了。
“既然这种药效果这样好为什么不多打两针预防一下。”我问正在将针管扔到垃圾桶里的宁先生。
“这种药物有很大副作用,非常伤大脑的神经,如果一次性注射太多或者长期依赖性注射的话,患者很可能产生幻觉。”
突然,病床上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是李瓦醒过来了,他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我的身体好疼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割我的骨头一样疼!”
“李瓦,李瓦!”我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只是看着天花板大叫着疼。
“给他注射吗啡吧。”宁先生说。
“可是吗啡不是治标不治本吗?而且还会依赖上瘾!”我拦住去拿药的宁先生说道。
“他这个样子,是怕是挺不到上瘾的那个时候了,哪还用得着在意这个!”宁先生推开我,给李瓦注射了吗啡。
过了一会儿,他的确安静了很多,眼神也没有刚刚那样没有焦点了。
“我我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身上有这么多管子?我还活着吗?”李瓦带着鼻音问道。
“李瓦,你还活着,不过,应该也没有多久能活着的时间了,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是微笑泯恩仇还是要复仇自讨公道!”
我见宁先生这样和病人说他命不久已的事实,有些看不下去便说:“宁先生你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起码也要给人家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此事和你无关,你何必这么多话来多管闲事,若现在不问,以后就更没有机会问他了。”宁先生给我一个凌厉的眼神要我闭嘴。
看到这个眼神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腿都软了,我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神也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威慑。
“我快死了吧。”李瓦虚弱的说道,他的眼中有一丝渴望,那种对活着的渴望。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那种眼神,便站在一边低下了头。
“是,你快死了,人的生命到了尽头,往往对事物也会有不同的看法,也往往更豁达开明,你说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我会尽力成全你的。”
宁先生说话的语气低沉认真,确是一副开明长者的样子。
李瓦不说话了,他缓慢的深呼吸,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正方形的灯发呆。
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此时正在进行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原来总是逃避,借奉养母亲为由等待,借生活忙碌为由等待,但现在现实把他逼的无法逃避。
“李瓦,你在你母亲过世的第一天就来找过我,你多次问我除了化为厉鬼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你不愿意放弃轮回,不愿意放弃未来。”
“不,我愿意放弃!”李瓦打断宁先生的话说。
“可这并非杀掉你仇人的明智之举!我希望你放下怨念,我会超度你,送你往生投胎。”宁先生双手合十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梵文。
“可是我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我李瓦从小就是一个胆小,由贪生怕死的人,我不愿意放弃生命,更不愿意放弃复仇,求求你成全我吧,求求你了,宁先生!”
李瓦大叫着请求宁先生将他化为厉鬼,他说他生生世世都不想忘记这仇恨,若那种人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他的灵魂就不会有一天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