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游钧抱着昏迷的杨无善跟着希夷来到了他们相遇的那片空地上,此时梅游钧的肩头还血流不止,杨无善也依然不省人事的昏迷着,梅游钧虽然疼的咬牙切齿,但是却依然使自己走得平稳一些,以防让杨无善感觉不舒服。
因为有伤在身又强行施展轻功的原因,疼痛使梅游钧的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薄汗,背后也已经湿透了。
停下脚步,希夷示意他将杨无善放下,眼中有着赞赏的神色,随后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梅游钧,“这是我自制的金疮药,效果很不错的,你赶快敷上,小心破伤风。”
梅游钧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杨无善,让他平躺在草地上,这下才伸手接过了金疮药,将已经撕破了的肩部衣服拉扯开一些,将药敷了上去,纵是强忍了这么长时间,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希夷笑着说:“忍一忍吧,我这药虽然疼,但是好在不留疤痕,且算是有得有失,忍忍吧!”
梅游钧一听这话心中松了口气,也累得瘫坐在地上,不再强撑着,“前辈,这次真的是多谢了,如果不是您老出手搭救……我们俩怕是……”说罢苦笑一声,又准备强撑着站起来给希夷行礼。
希夷老头只是笑着摇头,“不妨事不妨事,举手之劳而已,你这小鬼头怕是早就算准了我会出手,还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
被老者戳穿了心思,饶是梅游钧也禁不住脸上红了一红,“前辈,那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昏迷不醒?”他担心杨无善是否是因为受伤而昏迷,所以十分的着急,眼下只有向希夷求助。
希夷呵呵一笑说道:“放心吧,既然我出手了,肯定保他无恙!你且在一边疗伤,我来照看着他。”听希夷这么说,梅游钧也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位老者是有大本领的人。
于是点点头到一边去上药疗伤,可他的眼睛还时不时注意着这边,关注、担心着杨无善,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希夷也是略懂医术的,仔细查看了下杨无善的身体状况,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种情况很是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大问题,为什么这小子还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
一旁的梅游钧看见希夷是这个表情,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这时也顾不得给自己继续疗伤上药了,起身又是凑上前来,这么一用力,肩头被金疮药封住的伤口又是渗出点点的血迹。“前辈,我大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见到扑身而来的梅游钧,希夷也是一愣,“你这孩子!”随后苦笑着说:“他的情况甚是特殊,本以为他中了柳江林的寒冰神掌,寒气入体。可仔细一检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他体内有一股浑厚的真气已将寒冰神掌的寒气化解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已并无大碍。”
梅游钧也是想不通了,“那怎么他如今还是昏迷不醒?”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希夷无奈的回答。
两人此时面面相觑也是束手无策,既然杨无善身体无碍,那也只有静候他自己醒来。
看杨无善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希夷也就准备告辞,留在这里已然甚是无趣,“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柳家人想必已经退走,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梅游钧正要挽留,却见希夷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留我,我还有事跟你交代。”
一听这话,梅游钧也是竖起耳朵认真聆听起来:“前辈请说,游钧一定洗耳恭听,将话转达给无善大哥。”
希夷心中暗赞梅游钧的聪明伶俐,“你倒是个机灵孩子,这东西你拿好了。”他又递给梅游钧一块黑色菱形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兵”字,看起来很是普通,然而梅游钧却是心知肚明,这怕是异兵阁的身份铭牌。
希夷又说,“这是我们异兵阁的令牌,你们可拿着以防万一,以后有麻烦实在应付不了的时候,可以用它来震慑震慑,但是可别随意乱用。”说罢他又笑了笑,“这话是对你说的,那小子还好,你以后行事可要谨慎一些,别太胆大妄为,这世道……可不太平啊!”
“是,谨遵前辈教诲。”见梅游钧接过令牌,希夷又递来那支最后他捡来的弩箭,“这是那小子的东西,果真够犀利够狠辣,我没看错他!这个你也拿好交给他。这箭上有毒,所以你们可要提防着柳家的那对刀剑兄弟。”
梅游钧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一箭必会导致柳凌风的那只耳朵不保,兄弟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放心吧前辈,我都记住了。”
“还有,一个月后,在凤栖山有场机缘,四大世家齐聚凤栖,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去凑凑热闹,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很多优秀弟子都会在那里露面,到时我异兵阁也会去,当然,柳家也是定然会去的,你们可要提防着点。”
梅游钧听完一愣,他似乎听过凤栖山这个地方。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于是也便应了下来。这才目送走了希夷,此地只剩下了他和杨无善两人。
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似的曙光,杨无善这才悠悠转醒。身边守候了一晚上没敢入眠的梅游钧马上就发现了,为了防止柳家人再来侵扰,他还是不放心的边打坐边守夜,此时已经是哈欠连天了。
“大哥,你可算是醒来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梅游钧赶快凑上前来,询问着杨无善。
“没有什么事了,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话是这么说,只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梅游钧昨夜受伤的肩头,眼神中有愧疚也有淡淡地失落,那直勾勾的眼神让梅游钧感到有些不舒服。
“希夷先生呢?”
于是,梅游钧把昨晚杨无善昏倒后的事讲了一遍,而且将那令牌交给了杨无善。只是…那支原属于杨无善的短箭他却悄悄地留在了自己的胸口,最终他还是犹豫着没有将他还给杨无善。
“凤栖山?没想到四大世家会在那里聚会,这么说来倒是巧了,我本意也是要去那里,柳家也会去,这倒是不好办了。”杨无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梅游钧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在无善大哥这里听过这个地方。思索间他的目光再次看到了杨无善那盯着自己肩头直勾勾的目光。
这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询问:“无善大哥,昨夜你晕倒的甚是异常,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梅游钧这么问不仅仅是感到了杨无善目光的怪异,他也忽然想起了杨无善在战斗中不明缘由的昏迷,这让他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问问当事人。
杨无善沉默着,半天没有再吱声。倒不是他不信任梅游钧刻意隐瞒,从一睁眼看到梅游钧布满血丝的眼睛时,他就彻底放下了防备,完全信任了他。只是他却开不了口,不知道该怎样把自己的痛处说出来。
看到杨无善不说话,梅游钧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大哥,我们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要赶路了。”他赶忙自己岔开了这个话题,为了防止两人尴尬,假装自己仿佛没有问过那个问题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凤栖山吗?”杨无善突然出声问道。
“啊?”梅游钧一愣,“不…不知道。”
“因为我有恐血症,从我娘被人……被人杀死那刻开始,我就摆脱不了对鲜血的恐惧。”终于说出来了,杨无善的脸上一般也没有什么表情,所以梅游钧也看不出他的苦涩。“这次去凤栖山,我也是为治病而去。”
一旁的梅游钧这才明白,为什么杨无善会在战斗中颤抖个不停,原来不是害怕到颤栗,而是回忆起了母亲的血色。
再想到他昨夜的昏迷,想到他昨夜强忍不适也要搭救自己,梅游钧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他忍不住心疼的有些想哭,鼻子酸酸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杨无善看起来一直是个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人,可没想到他却默默地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梅游钧听自己家人说过,这种病在有过强烈心理阴影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看起来仪表堂堂的杨无善,竟是有着这样的过去。
“你不惊讶吗?有没有觉得我拖累了你?”杨无善见梅游钧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实在是有些尴尬的紧,他有些害怕梅游钧就此与他分道扬镳,这个小兄弟跟他还是很投缘的。
“惊讶倒是有的,不过你也别想用这个为理由扔下我。这声大哥可不是白叫的!”经过刚才心绪的波动,梅游钧又恢复了往常的精明,他可是听出了杨无善话中的自责,生怕他因为这个原因赶走自己,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杨无善听着梅游钧的话,感觉心头暖暖的。那颗平静而又被冰封的内心有些松动起来。“随你吧,反正再有战斗我肯定跑的最快,躲得远远的。”
听着这话,梅游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感觉自己心口的那支原本属于杨无善的短箭更加温暖起来,不再是冷冰冰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陪着无善大哥,治好他的恐血症,然后一起仗剑天涯。
“对了大哥,你是怎样射中柳凌风的?我看他明明挡开了那一只暗箭,却怎地还是射中了他,那么一发势大力沉的暗器,你是怎么练的?”梅游钧很是好奇,他弄不懂那样的力道是怎样用手投掷出来的,实在是有违常理。
杨无善耐心地将炼心的事告诉了梅游钧,这只是炼心里的弩箭组,它该有很多攻击方式未使出来,这让梅游钧很是诧异,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武器存在于世间,真是跟希夷先生的摩云塔一样稀奇古怪。
想到这,梅游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是武器,只有炼心才让希夷那么看重自己的无善大哥,也惟有炼心这种奇器神兵能吸引来希夷那种高人的目光。
“大哥,我想明白了!”梅游钧有些激动的对杨无善说。
“你想到什么了?”杨无善一头雾水。
“资格!希夷先生所说的资格就是炼心!”
杨无善听了也是恍然大悟,其实开始时希夷的暗示就让他有些怀疑是炼心引来了希夷这等高人的目光。本来还以为他想要来抢夺炼心。却没想到后来是希夷救了自己二人,这着实是让杨无善有些汗颜,这才打消了小人之心的念头。
想了想异兵阁三个字,异兵二字好像有太多太多的含义,此时他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杨无善有预感,在一个月后凤栖山再见时,一定又是一场风雨,他有些期待,也隐隐有些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