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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高考，紧张的不过小部分有望考本科的同学。我的英语一如既往的糟糕，早已被拒之好大学门外。大家知道剩下的高中的日子不多，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篮球赛、聚餐，是学校常规的节目。在县城参加会考结束后，我和余蘅芜、李成杰、吴加双从长屿走路回清沙，走到天黑，灯火阑珊。在镇里的超市买了葡萄酒、卤料、薯片、牛肉干和其它零食，回班级，四个人吃喝聊天。
李成杰，参加音乐考试，成绩一般，他打算继续复读，再练习一年，希望把专业课学好。吴家双的美术专业课比较优秀，他参加了中央美院等大学组织的专业考试，接下来主要看文化课的表现了，他早已放出狂言，非中央美院不上。余蘅芜学习成绩在我们四文科班名列前茅，她自然要冲击“211”“9八5”名校。相比于他们，我没有奋斗的目标，我想找一所普通的大学，那里有一所图书馆即可。
高考如约而至，在夏至未至的时候。考点安排在长屿县城，暑气已经很盛。高考那两天，长屿下起了大雨，空气潮湿而闷热。在电闪雷鸣中，我们奋笔直书。那天，母亲来陪我。她安排我在她工作的工厂宿舍住宿。工厂的宿舍是老旧的土木结构房子，没有安装空调。那一晚，雨后飞进了很多的飞蛾，成百上千的飞蛾在房间里乱窜。飞蛾不时冲撞我，我折腾了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因此很愧疚，说影响我考试的发挥。我跟她说，没关系，反正第二天上午考英语。
高考结束，我们十几年的学习成果全在那四门课的成绩中体现出来。人生命运，何去何从，自有了定数。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们回学校报考志愿。学习成绩差的同学都报考了清华、北大，也许，我们学校报考清华、北大的学生比例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了。大家把报考志愿当做一件恶作剧，把高考蒙上黑色幽默的色彩。余蘅芜只上了本三线，李成杰和吴家双也没考好。全年段纯粹文化课考上本科的寥寥无几。体育特长生倒是表现突出，有10多位同学上了名牌大学。大条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在长屿县电视台上，我看到了他们考试结果，学校把他们作为学校的骄傲四处打广告。
我报考了惠州的经贸学院。我妈说，大专毕业后，如果找不到工作，至少可以学着做点小生意，另外，考虑到我堂伯伯家的堂姐弟几个也在惠州，过去有个照应。我的初衷依然是选择一个图书馆，在哪里上学都不是问题。何况，惠州是一座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惠州距离旗州约300公里，我想走远一点，那个年纪满心想走出去，去远方。但是，我又不想走太远的地方。有的同学报考了东北、西北、西南等地，我喜欢东南，那年代，流行“孔雀东南飞”。
高三结束，大多数同学准备下一学年上大学了。而对于李成杰和吴家双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他们没有考到心仪的大学，选择复读。高四，因为高考当天迟到，英语以零分计算，当年所有的大学都上不了。高五，第三次高考，成绩下滑，只达到大专录取分数线。李成杰天资平平，学习音乐也是半路出家考不好还算情有可原。吴家双美术专业下过童子功，第一次高考已经考上了“211”“9八5”所属的省师范大学，却为他那句“非中央美院不上”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实在可惜。最后，他们折腾够了，选择上大专。李成杰，依然乐观幽默。吴家双，从此一蹶不振。李成杰只是失去了时间，而吴家双则失去了自信。
林频频考到了蒲州师范，和她的男朋友是同一座大学。我觉得，挺好，至少他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虽然我考的大学名不见经传，但是放眼整个家族，从我往上数几代，竟然是学历最高的一个。堂兄弟姐妹和表兄弟姐妹，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屈指可数。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我能继续我的学业，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农家人种菜撒菜籽，不小心飞出一颗到边角，独自生长，成了意外的收获。那一届，西头村有十多人考上大学，其中两人是名牌大学，在他们当中，我毫不起眼，甚至要受某些人取笑。村长告诉我父亲，如果考上本科政府一次性补助3000元。父亲说，我只是考个大专。父亲回答的时候，应该觉得挺没面子。当时，我大专的学费每学年6000元，一般本科只要2000多元，而本科却得到补助，优秀的人才方受待见。
暑假，我去看望了外公，其余时间都待在西头村的家里。在家看书、听音乐、写诗，给父亲做饭。东星乡盛产杉木、松木等，父亲受雇于做木材生意的老板，在山上砍伐树木。我要去帮忙，他不肯，但他拗不过我。我有臂力，锯木头算一个好手，肩挑背扛大不如父亲。吃苦流汗，让我安心一点，我觉得十八岁之后靠父母供养终究是件可耻的事情。我无法完全自理，至少要想办法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