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夜行空醒来后，除了当场的人外刘老先生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的话，那么刘令阳便是第一个听到消息就会跳起来去找夜行空的人。
当夜行空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份早餐后，便见到了刘令阳急匆匆赶来的身影。
“你没事了？”
夜行空笑道：“不光是没事了，刚才还为人排忧解难了。”
“那就是没事了。”
刘令阳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夜行空却有点担忧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外面手忙脚乱的杨荆璞和完全不慌不乱的小花。
有可能出错主意了也说不定。
“对了，”刘令阳拍拍夜行空的肩膀，神秘地道：“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一个保证能让你眼前一亮的东西。”
夜行空却苦笑起来。
“你苦笑做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发现，我的右手骨折后，愿意拍拍我的痛处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
刘令阳屏息静气举剑在前，夜行空凝神皱眉观看在后。
夜行空倒也不是很想这么认真，只是这秋风吹得夜行空有些冷。若是刘令阳再这么举下去，夜行空就要感冒了。
接着，刘令阳出剑，一剑斩下，面前七片在空中摇摆不定的灌木叶便被拦腰斩下。
很快的剑，很稳的手，很准的势头。
夜行空却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道：“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练剑。”
酒后吐真言，刘令阳现在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跟夜行空说过些什么。
于是刘令阳如是回答道：“我的确只练了几天的剑。”
虽然早就知道刘令阳作为刘老先生的儿子，身体的底子一定很好，又因为在刘老先生的身边，对于各式各样的武功一定也是耳濡目染。
可是刘令阳对于剑术的天赋也实在太过惊人。
“怎么样？或许我再努力下去，以后我就可以帮到你了。”刘令阳不确定地道。
夜行空却笑了。
“或许你再努力下去，不出几年就超过我了。”
“你在说假话？”
“我在说真话。”
刘令阳猛然将剑丢至一旁，笑道：“那我便不练了。”
“到时候跟你争来争去，被天下人比较来比较去，那该多累啊。”
而就在这时，突兀的女声却从一旁传来了。
“你倒是为你的偷懒找了一个好理由。”
是迷魂十三娘的声音，比她高出两三个头的彪形大汉就跟在她的后方，两人缓缓而来。
刘令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道：“我之前不练武也不是因为我懒惰的原因。”
望着刘令阳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是刘家堡里除了刘老先生之外任何人都可以管一管刘令阳的模样。
夜行空却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迷魂十三娘并没有像江湖里传闻那般苍老，看上去迷魂十三娘也不过三十岁，依旧是风韵犹存。
若是年轻个十来岁，想来也是令一方豪雄倾倒的模样。
只有不是敌人的人，才是值得夜行空认真审视的人。
是敌人的人，夜行空只要知道她长了几双眼睛几个鼻子几只手就行了。
敌人的相貌如何并不在夜行空对敌时认为自己必须去了解范围之内。
更何况原本的夜行空杀人从不留手——他总不会去计较一些死人的模样。
这也是夜行空现在才弄清楚迷魂十三娘相貌的原因。
迷魂十三娘绕过了刘令阳，径直走到了夜行空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道：“我并不喜欢你。”
夜行空摊手，道：“毕竟我生来也不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喜欢。”
迷魂十三娘冰冷地道：“我能感受到你骨子藏着的暴虐与冷酷。你现在只是用伪善的衣裳紧紧地把它包裹起来了而已。”
“可是总有一天，你终会展现真面目。”
夜行空的真面目是可怕的，迷魂十三娘见识过夜行空的那种眼神，那种冰冷、空洞、捕食者般的眼神。
迷魂十三娘现在都在心悸。
夜行空却笑了。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我正在努力将这一天无限期延长呢。”
“毕竟，又有谁不是用礼义与规矩将自己心中的野兽牢牢地捆住呢？”
夜行空回绝了迷魂十三娘直勾勾的目光，继续笑道：“毕竟，人心本就是最黑暗的不是吗？”
“可是有的人生来就应该是光明的。”
迷魂十三娘重重地拍了拍夜行空的右肩，自然地道：“我只是担心你带坏刘令阳而已。”
夜行空疼的呲牙咧嘴，却仍然笑着道：“哪有黑暗能够遮蔽太阳的。”
“一般不是阳光照亮黑暗吗？”
迷魂十三娘一愣，倒是也跟着笑了：“你倒是很会说话。”
这一笑，自然是将所有的冰雪与芥蒂，消除了个七七八八。
早就对夜行空没了芥蒂的其实还有一人。
奎三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挤到了夜行空的旁边，笑着道：“前一个月你打断了我的右手，前一天刘老先生打断了你的右手，感觉这样很公平不是吗？”
两个人都垂着手在身侧，显然都是没有康复的状态。
“我感觉并不公平。”
夜行空认真地道：“我打断你的手之前你还给了我酒喝，可是刘老先生打断我的手之前我却没有请他喝酒。”
“这顿酒债，还是得还的。”
爱喝酒的人，总是无时无刻都能找到理由喝酒。
奎三狼大笑道：“刘老先生可不会喝酒，那看来这顿酒只能我来喝。”
夜行空道：“我只希望你不会喝得太少！”
迷魂十三娘身后的彪形大汉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或许，我也能喝。”
酒鬼总是能凑到一起去的，因为他们臭味相投。
于是，众人大笑。
刘令阳突然觉得夜行空比自己更适合这里一些，他很少能跟大家这样平等说话。
他在众人面前一直都是个固执的小孩模样的。
或许是因为小孩才会那么固执地追求光明一些，也只有小孩会那么固执地区分黑白。
大人的世界却不是非黑即白的。
江湖也是。
……
夜行空虽然很适合跟奎三狼等人说话，却有点不擅长跟刘老先生说话。
因为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路人，夜行空总不能叫上刘老先生一起去喝酒。
所以当夜行空跟刘老先生说话的时候，一般都说的是正话。
“能不能，宣告全天下一件事情呢？”
“你说。”
没有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前，刘老先生绝不会先答应别人去不去做这件事。
“就宣告，璇玑先生武林榜名不副实，夜行空当不了天下第一，刘老先生一拳把夜行空打吐血，两拳把夜行空打断腿什么的。”
“或者说，那一场决战，夜行空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