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人身子总是特别沉的。
刘令阳也不例外
陪夜行空喝酒几乎是喝了一个下午，所以他现在已经是烂醉如泥。
夕阳西下，天色将晚，夜行空便赶紧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
夜行空将刘令阳背于背上，刘令阳双手从他肩头垂下，夜行空用右手抓住根本不受力的刘令阳的右手，不让他落下，这样行走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到了客房，夜行空将睡得正沉的刘令阳放在床上，便转身去了自己的客房。
现如今不过酉时，夜行空也没有喝醉，自然是毫无睡意。
在此之前，他向店小二要了一副笔墨，数张纸张。
如今到了客房，竟是先恭恭敬敬地朝着西南方向一拜，然后便将纸张铺陈开在木桌上，接着用笔蘸墨。
良久，待夜行空沉住了气，才接着笔走龙蛇地挥毫起来。
夜行空眸子还是很亮。
亮的就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是不是喝了酒的人的眸子都会如此之亮的？
夜行空眸子很亮，意味着他还很清醒。
也代表他并不是在做糊涂事。
夜行空做的是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
每天晚上朝着西南方向一拜然后便开始专心致志练字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夜行空对自己亘古不变的规定？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规定自己？
他明明自嘲过自己的天赋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一块残缺，却为何执著于此而不去精进自己的武功？
这些是不是跟教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哑巴爷爷有一定的关系？
夜行空已经将魂兮归来四个字写满整个纸张。
他的字方方正正，苍劲有力，想来若不是内心端正之人断然写不出如此正气凛然的字体。
可他要招的是谁的魂？
这个人是不是对他影响太过重大，所以他才如此念念不忘，所以才导致他每日晚上必练字苦修，悼念故人？
他明明是被神偷窦空，剑痴邢震宇，夜枭阮夜这等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魔头所教出来的徒弟，可为什么偏偏内心却如此端正？
夜行空的内心甚至是想做一个好人。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跟夜行空悼念的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究竟是谁？
夜行空身上的秘密，是不是的确太多了一些？
……
“你现在认为如果我与夜行空交战，一共有几成胜算？”
天色已晚，夜寒已至，可刘老先生却并没有休息的打算，他依旧负手而立，向江湖里最博学的璇玑先生问道。
“如果是现在的话，不多不少，正好五成。”璇玑先生认真说道。
这句话意味着，如果到了以后，这胜算便已经说不准了。
“哦。”刘老先生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惊奇。
并不惊奇的意思，代表着刘老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刘老先生一双铁拳已经纵横江湖十六年，江湖以来又何人敢不服。更何况十六年来，刘老先生并没有落下自己的功夫，现如今拳法之老道，内力之深厚，恐怕整个江湖里无第二人能及。”
“夜行空作为武道天才，受教于神偷窦空，剑痴邢震宇，夜枭阮夜和仁心医圣王明德门下，他的轻功身法剑招点穴皆有所成，尤其是剑术，虽然只学了剑痴的六成，但估计已经是独步天下的存在，称之为天下第一也不为其过。”
“我想，现如今能够与夜行空抗衡的人，非江湖第一的刘老先生莫属。”
现如今的意思是，夜行空还能成长。当他把自己各自师父的武功都学到了大成，恐怕江湖里便根本不存在能制得住夜行空的人。
“武功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刘老先生入江湖二十余年，老练狠辣的之处恐怕非年轻的夜行空能比。夜行空年轻气盛，经验上虽不及刘老先生，但年轻人旺盛的精力也是刘老先生不可及的。”
“所以若非两人真正的交手，不然谁都无法预测其胜负。”
“的确。”刘老先生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若是我一人独力，的确与夜行空只在伯仲之间。”
“只是刘老先生已经是刘老先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铁拳刘煓。”璇玑先生表情轻松。
这便是一直以来他认为刘老先生并不惧夜行空，并且一定能够解决夜行空的理由。
“此话怎讲？”
“铁拳刘煓可能还需要单打独斗，但刘老先生已经万万不用。刘老先生现如今势力之大，已经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对付夜行空，就算只算上刘家堡里精锐的长枪手快刀手与弓箭手，也已足够取得夜行空的项上人头。”
刘家堡里有三百名长枪手，有三百名快刀手，三百名弓箭手，皆是精锐。
不光如此，他们都对刘老先生忠心耿耿，刘老先生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往东，让他们往西，他们就往西，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九百名这样的精锐，就算要成立江湖第一大帮都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对付一个小小的夜行空了。
刘老先生的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铁拳刘煓。
他现在不光有实力，还有势力。
刘老先生的确已经被璇玑先生说动，表情不再凝重。
“不过。”趁着刘老先生心情不错，璇玑先生继续开口了。
“不过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就算夜行空第二天成为了一个死人，我的天地七绝总还是要加上一绝的。”
刘老先生的拳，刀狂苏白刃的刀，神枪吕默的枪，善德和尚的棍法，唐门唐枯的暗器，燕子李七的轻功，妙手医仙的医术并称为天地七绝。而现如今恐怕还要加上去的，
是夜行空的剑。
“虚名而已。”刘老先生却是不放在心上。
就算他也知道，如果璇玑先生公布了这个消息，恐怕天下都会为此震惊的。
璇玑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刘老先生可还知道我费尽心血编排了很久的武林榜？”
“你编排了十五年的武林榜？即将完成？”刘老先生扬了扬眉毛，似乎对这件事倒是提起了兴趣。
璇玑先生的武林榜是按自己的评判，评出江湖里前一百名的武林高手。此榜一出，定然在使江湖震动，甚至掀起腥风血雨。
璇玑先生眼界之高，心思之深，他定下的武林前一百名，自然是有道理的。
就如他定下的天地七绝一般。
原本刘老先生并不在意，近年来还催促璇玑先生早日完成，因为并不是他自诩，原本璇玑先生也认为他为武功天下第一，所以刘老先生只认为此榜一出，只会让自己名气大增，对自己有益无害。
因为不服他天下第一敢来刘家堡找麻烦的，天底下估计都没有一人！
可现在却是出了变数。
夜行空！
夜行空与刘老先生的武功，究竟谁排第一？
“是。”璇玑先生毫不隐瞒，“本来最近就已经编排完毕只等对夜行空的评估。”
“你是如何认为的？”刘老先生这样问道。
意思自然是在问，在武功上，刘老先生与夜行空谁才是天下第一。
“我之前就说过了，在我心中，以武功来论，刘老先生与夜行空是不分上下。”璇玑先生苦笑道。
璇玑先生只说真话。
“可是，既然是编排了十五年的武林榜，自然也是不会出现刘老先生与夜行空并列第一这样贻笑大方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个晚上我还是得好好斟酌。”
“当真这么急吗？”刘老先生眼皮也不抬一下，“要知道可能不出三日，夜行空便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你自然不必为一个死人编排。无论这个死人生前武功多么高超。
“夜行空虽然是你刘老先生的仇人，却不是我的仇人。”璇玑先生坦然道，“相反，我见如此少年英雄，倒是十分见猎心喜。”
“所以无论如何，武林榜，终究要出。”
璇玑先生只说真话，他这样说也不怕得罪刘老先生，眼睛直视他道。
如果刘老先生不能容忍他这一点，他早就死了不下百次了。
“随你。”
冷淡的声音似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
刘老先生衣袖一甩，竟是不理璇玑先生便独自回房了。
他很不满璇玑先生的做法，但他并不讨厌璇玑先生对自己说真话。他喜欢别人对他说真话，他也听得进去这些真话。
他总是有耐心去听自己下属的真话。
这恐怕也就是他能成为刘老先生的原因。
这恐怕也就是只有他才能成为刘老先生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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