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溪再不愿意去陆娴的院子里也没有办法。
陆娴被沈安下了命令禁足, 原本陆娴还想等着沈安过来的时候好声哀求放下身段哄着沈安,好让沈安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将她放出来, 可是让陆娴没想到的是, 沈安在那次书房中与她闹翻了后, 竟然再也没有来过, 听闻这些日子沈安要么就在前院里睡了, 要么就在两房小妾房里睡了,更是让陆娴恨的牙痒痒。
沈安不过来, 陆娴又出不来屋子, 只能被迫在人房间里与佛像大眼瞪小眼。
虽然沈安让下人给陆娴屋里送了一台佛像, 可是陆娴哪里是能静得下心在佛像下枯坐的人, 所以一个憋在屋里,陆娴只能让沈溪过来陪自己说话解闷。
最先的时候陆娴还能骂骂沈娇骂骂沈陆氏,同沈溪说着要用什么办法对付沈娇, 要让沈娇落入到什么样的境地中。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 陆娴从下人口中得知沈娇受到皇后的重视又被沈陆氏保护着, 日子越过越好,而她这个落势的主母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根本没有下人愿意配合了。
陆娴心中的怨气就越来越重,情绪就越来越失衡。
沈源在哪一次过来求情无果之后,就离开了家长时间不会来了。
陆娴不能折磨沈源, 就只能折磨离自己最近的沈溪。
所以陆娴缠住整日里听她抱怨的沈溪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给沈娇添堵了。
“娘, 您还是静静心吧, 您总是这个样子也不行。”沈溪瞧见陆娴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小意, 平时就连去个前院都要梳洗得当的人,如今披头散发满眼怨气简直跟个鬼似得,心里也不舒服的狠,她娘这个样子别说是她爹了,就连她也不想再多看。
“若是爹真的有哪天想要过来看看你,瞧见您这幅样子您就真的没机会了。”
“怎么了,现在连你也嫌弃我了?”陆娴原本做主母的时候,因为上头有沈陆氏压制着,整日里只能对着谢思瑶的一双儿女陪着笑脸,心里憋着的气时不时洒在沈溪身上,如今更是沈溪没说上两句,她就非要曲解成另一个意思,说的话也就更难听。
“是不是恨自己为什么是我陆娴的女儿,而不是谢思瑶的女儿,是不是怨娘将你的地位生的这么低啊。”
陆娴坐在镜子前,她身上就只穿着一套米白的绸子亵衣,连个外套都没有穿,头发披散下来,侧着脸斜睨着沈溪冷笑道。
沈溪呐呐不敢说话,陆娴问的这话她没想过吗,沈溪当然曾经幻象过要她娘是谢思瑶就好了,或者她娘是爹正儿八经的夫人就好了,那她现在就不会这样处境尴尬,因为娘的带累在府里越发没个地位,可是这话她又如何敢在陆娴面前提起,要是她敢露个只言片语,她娘非得撕了她的嘴不可。
沈溪毕竟是陆娴生的,陆娴又如何不知道沈溪的心思,瞧见沈溪的表情陆娴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死也只是我陆娴的女儿,是个没有地位的庶女,怎么了很不甘心,就算不甘心你也得受着!”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见陆娴表情冷戾,沈溪呐呐嗔怪道:“女儿当然是您的女儿了,娘您辛辛苦苦生了女儿,女儿自然是只有感激,女儿才不会去想那什么谢思瑶,娘啊,女儿最想的就是娘能当上正儿八经的主母,这要怪就怪沈娇那个扫把星,要不是那个沈娇,娘您又怎么会被爹关在院子里。”
提起沈娇,沈溪心底也恨的不得了,那种恨意已经侵入到她的心底深处,让她平时里也不会显露出来,可是只要稍稍安静下来,她脑海里闪过的无非就是各种叫沈娇如何不好过的画面,哪怕只是幻象一下就会让沈溪快意无比。
仔细想一想,这沈娇当真是心思恶毒,之前做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摸向欺骗她和她娘,让她们两个对她放松了防备。
原本沈溪还想着日后若她代替沈溪成了嫡女,她娘又稳稳把持住沈家,她也不介意容着沈娇这么一个姐妹的,到时候说不准高兴了,还会将手里的东西漏出那么一点分给沈娇。
可是没想到她把沈娇当姐妹,对方根本就是不把她当回事,如果不是那日诗茶会沈娇借口不来,她也不会在京里丢这么大的脸,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敢出门去见自己的朋友,也不会因为她丢了脸,成了贵女之间的笑话,到现在也没有有身价的贵女同她来往。
这一切都是沈娇故意的,想要看她笑话,想要看她倒霉。
陆娴咬着压根,脸上露出了阴毒的冷笑:“溪儿你说的对,这都是沈娇那个小贱人干的好事,她娘是贱人,她是小贱人,只恨当年谢思瑶死的太舒服死的太早了,不然娘一定撕烂她的脸,让你爹好好看看她那个夫人的贱样。”
沈溪也被陆娴脸上的阴毒吓到了,尤其是听她娘还提到了谢思瑶,更觉得陆娴这会儿神智只怕有些不大正常,谢思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娘还能把对方拉出来鞭尸,现在她们要对付的是沈娇。
不过好在陆娴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毒咒了几句,整个人就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多了,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到了耳后:“溪儿你过来。”
沈溪有些害怕地看了陆娴一眼,生怕陆娴情绪不对,把她当成谢思瑶抓她的脸。
陆娴见沈溪磨磨蹭蹭的,顿时瞪着眼怒叱了一句:“你是我女儿我还能害你不成,你过来,娘有些话要同你说。”
沈溪这才磨蹭着过去了,就听陆娴在她耳边道:“娘替沈娇那小贱人保管嫁妆的这么多年,用她娘留下的那些铺子租金买了一些田产……”
沈溪瞪大了眼睛喏喏道:“可是不是说这嫁妆原本是由祖奶奶看着,娘要是动嫁妆还要请示祖奶奶吗?”
陆娴冷笑道:“你以为我掌管国公府后院十多年是吃素的吗,就算有沈陆氏监管又怎么样,管家里都是我提拔上来的人,我吩咐下去让他们稍微动动手脚谁能知道,更何况租金又不是记录在数的那些贵重物件,那些物件少了一样都十分明显,租金这些流动的银子之类,除非去特意对账否则平时根本发现不了,你爹和你奶奶也都是讲究脸面的人,平时逢年过年的这国公府没少开销,稍稍从里面动点手脚也就挪出银子了,更何况以前你爹也不会管我怎么用的银子,我想要给你们兄妹两个置办些衣裳,给我自己买买东西,他还能说什么不成,这么多年了扣扣存存的,也够买个庄子田产了。”
“娘你真厉害。”沈溪听的瞪大了眼睛,心中对陆娴佩服的不得了,愈发觉得如果不是沈娇的话,她娘绝对能稳坐国公夫人的位置。
陆娴冷笑了两声,睨了沈溪一眼:“你当娘是你吗,整天就知道穿衣打扮弄你那些神神叨叨的诗词,整着让人家捧着哄着你,也不知道用点心思在正途上,娘要是像你这样只知道穿衣打扮这么蠢笨无知,哪里还能熬得上国公夫人的位置,早就该被你祖奶奶和谢思瑶赶走了,你还想当这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那就是做梦呢。”
“是是,女儿和哥哥有如今的地位,全都是娘的功劳。”
陆娴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颓丧,再怎么说她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给两个孩子挣到了现在的地位,谁都能怨她不好,唯独有沈溪和沈源不能有半点怨恨。
想到这里,陆娴心底对沈娇又是一阵阵怨恨,要不是谢思瑶的这个女儿阴魂不散,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那天撞上了皇后,她就能将那女人的女儿踢出去,好给她一双儿女腾位置了。
就听沈溪道:“要不是沈娇,娘也不会被关在院子里,都怪那个沈娇心机深沉,她如今在府里可真是风光无限,家里大大小小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祖奶奶还让她与王氏一起管理家中中馈,娘你说这可是气不气,原本这些都是你的,结果就因为那沈娇攀上了皇子皇后,爹和祖奶奶就把她供着了,哼,那皇后和三皇子也不知道能风光几时,还不都是因为爹和祖奶奶的眼光太短浅了。”
陆娴原本带了点笑意的脸阴沉了下来,她定定地盯着地板也不说话,沈溪抱怨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陆娴的声音,顿时有些害怕地道:“娘,你怎么了?”
就见陆娴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怨恨的笑:“溪儿啊,若不是那沈娇挡了你的路,现在这无限风光就是你的,日后这沈娇越是出彩,就越没有你的位置……”
这话一说,就连沈溪的表情也跟着难看了起来,然而瞧见沈溪脸上的表情,陆娴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光芒:“溪儿,你就不想让她给你腾位置吗?”
沈溪咬牙切齿地道:“想,怎么不想,那些原本就是女儿的,要不是她娘阻在了爹和娘之间,原本就该是娘做这个正室夫人,原本女儿和哥哥就该是嫡出。”
陆娴蓦地笑了起来:“对,你说的对,我陆娴的子女就该有这般的志气。”
沈溪恨恨地说完,听见陆娴这样说,她神色有颓丧了起来:“可是娘就算我和哥哥有志气又如何,爹不会把我们放在眼中,祖奶奶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中,外人更会一直将我们当成庶出看待,我们没有办法的……”
陆娴冷笑起来:“原本娘并没有打算让那沈娇如何,只要他们姐弟两个乖乖地替你们让了位置,娘管着这国公府后院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两个留两口饭吃,到时候再随意给她寻个婆家嫁了,娘对她也就足够仁至义尽了,可是既然她如此不识好歹,非要同娘对着做,娘就再也不想像以前那般仁慈了,娘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狠下心,如果娘狠了心将他们姐弟两个处理了,你祖奶奶就算再生气又怎么样,你爹也顶多气一气就没办法了。”
沈溪愣了一下,虽然她十分讨厌沈娇,觉得沈娇是挡着自己的最大障碍,可是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让沈娇滚蛋,或者她嫁的比沈娇好,日后可以踩在沈娇头上而已,绝对没有陆娴这种想法。
沈溪喃喃地道:“可是娘,就算您想要让沈娇姐弟给我们让位,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到现在娘您还是在府里出不去,女儿也不过是国公府一个庶女而已,能有什么办法。”
陆娴冷笑着道:“溪儿,之前娘不是同你在说田地庄子的事情吗,娘现在就把庄子和田地交到你的手中,你要记得你今天同娘说的这些话,记得你如何恨沈娇的,你要把这些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好好考虑如何对付沈娇。”
沈溪心中一紧,她正想说就算只有田庄也没有办法,就听陆娴声音阴冷地道:“田庄里的都是我的人,和府里卖给国公府的这些下人不同,是我收留的过去陆家那些落难的人,他们承了我的恩情就会为我办事,你去了他们自然也会听你的,溪儿,到底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溪没想到她娘居然还藏着这么多东西,她听的心里砰砰直跳,只觉得口舌发干。
接着就听陆娴古怪地笑了一声,斜眼看向了她语气奇怪地道:“娘如今这情况也没有办法替你着想了,溪儿,日后你能嫁个什么人家,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好好努力吧,唯有你攀上那些人中龙凤,才有机会帮衬你哥哥,才能够狠狠地将你讨厌的人踩在脚下羞辱,溪儿,你日后能有什么造化,就全看你自己了。”
沈溪抿着唇没有说话,她心中狠狠下了决心,绝对不要像娘这样做人家的妾室,害的子女都上不了台面,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承认,永远都是别人口中的卑贱者。
她绝对要想尽办法攀上一个高枝,就连沈娇他们都要仰望的那种,到时候不管是国公府还是沈娇,都要向她磕头。
直到离开了陆娴的院子,沈溪心中还砰砰直跳,拿着她娘给她的田庄契书,沈溪生怕别人看出来自己的异样,也不敢随便到外面乱晃,而是带着身边的丫头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沈溪和陆娴这边的情况就没人知道了,毕竟论谁也想不到一个被打成姨娘整天关在院子里的女人还能作什么妖。
就在沈陆氏忙着重新和那些老夫人建立交往的时候,国公府里收到了一封来信,而这封信直接到了沈娇的手中。
“是舅舅要来京城了。”
沈娇看到手中的信件顿时惊喜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碧莲与香芸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就连绿裳都道:“姑娘,您还有舅舅啊,往日里都没有听您说过。”
沈娇嗔怪地瞥了绿裳一眼:“我怎么就没舅舅了,瞧你这丫头话说的,只不过我舅舅是个商人,往年都在两境来回奔波,他家大业大的忙得不得了,就连往年娘在的时候,我都只见过舅舅一次,后来娘去世了,就再也没得过舅舅的音讯,只是舅舅每年都会托人朝国公府里给我送东西,没想到今年居然回来了,信里还说,舅舅打算在京城安顿下来,今天有可能就在京城过年呢。”
“呀,那可真是件好事。”碧莲在旁边笑着道:“姑娘的舅爷回来了,这疼姑娘的又该多了一个了。”
沈娇抿唇笑着没有说话,虽然她也没怎么见过舅舅的面,甚至连舅舅长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她心底对于娘唯一的亲人还是十分亲近的。
“姑娘的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姑娘到时候可要带我们去舅爷家里好好拜拜呢。”香芸在旁边跟着说笑道。
沈娇笑了笑道:“还要再过些时候,大约是年前吧,舅舅才能赶回来,舅舅说他刚从瓦刺国运了货物,现在才刚刚启程回大周,算着时日得年节时候才能到。”
“那姑娘还要再等等了。”
沈娇笑着,心中略微有些疑惑,前世她就没有收到舅舅的书信,甚至都不知道舅舅回了京城,进了楚何后院后,就更加没有和她娘家里的儿女来往过了,也不知道今生怎么就变了。
不过再想一想,前世的那个时候,似乎是她正在陷入与沈溪争夫的丑闻之中,那个时候沈溪已经同楚何谈婚论嫁了,更是时常来国公府说话,沈源和楚何的交情好,沈溪同楚莹的交情好,她在府里就不能避免时常见到楚何兄妹,因为见的多了,一颗心也就被撩拨的不能自己,周围的那些事情察觉的也就少了。
现在回想当年的事情,再想想陆娴的手段,也说不定是舅舅的信被陆娴扣下了,舅舅见她没有回音只当她不愿意与娘的家里人来往,后来关系也就淡下来了。
不过今生沈娇决定要好好维护与舅舅家的关系,毕竟如果不是疼爱娘的舅舅给了娘这么多嫁妆,她和沈立也不会跟着受益。
等着舅舅来京的事情就这么定着了,沈娇也收到了杜康秋菊会上结识的好友的邀请。
左涟请她到龙骧将军府作客,沈娇准备了一番也就去了龙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