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娴同沈安说了这些话后, 连夜将司棋的爹妈喊了过来,司棋是府里的家生子, 爹妈都在府里管事手下做粗使仆人, 因为司棋生的机灵, 所以才被送到主子跟前伺候。
司棋下面还有个弟弟, 上头还有个姐姐, 陆娴曾经承诺过可以做主将司棋姐姐收到沈源房里,然后给弟弟一个清白的身份, 送司棋弟弟去参加科考, 司棋一家子才被说动了给陆娴办事。
陆娴单独唤司棋见面的时候, 还同司棋说过, 若是一旦被发现一定要咬紧压根不要供出她来,这样她还有办法将司棋给捞出来。
如今听见陆娴说,司棋被抓去官衙里了, 司棋的家人都有些急了, 陆娴一喊人过来, 司棋的家人就眼巴巴地过来了。
“夫人,您当初答应过的,现在老二被抓进去了,奴婢该怎么办啊?”
“你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 司棋绝对不会有事, 老爷也不会让外人来处理家里的事。”
那婆子下人听了陆娴的话, 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等着陆娴发话。
就听陆娴道:“等过过你一定要咬死司棋是因为三小姐发落了他所以心存报复,又瞧见绿裳长得好看,所以才动了歪心思,不管别人怎么问,你们都要咬死了这么说,然后我会替你儿子求娶绿裳,让小姐把绿裳嫁给你儿子,堵了别人的嘴。”
司棋爹妈听了陆娴的话,连忙点了点头,将陆娴嘱咐的话记在了心里,他们心中还有些高兴,儿子做了这样冒犯小姐的事不但没有出事,还能平白得了一个大好的上等丫鬟做媳妇,那绿裳他们是见过的,生的可惹人疼了,儿子要是娶了绿裳,他们也能跟着沾小姐的光啊。
等到陆娴把司棋爹妈打发出去后,司棋爹妈脸上还都带上了笑。
另一边沈娇随着皇后进了皇宫,第一次进皇宫大院里,沈娇还有些慌张,但是皇后一直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从皇后手里传来的暖意,沈娇心中的惊慌也就慢慢平复下来。
沈娇瞧瞧抬眼看了皇后一眼,只觉得皇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小气不堪,也没有传言中那样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尖酸刻薄。
被皇后这样握着手,她只觉得皇后看上去和蔼可亲,温柔微笑的样子简直像是仙人一般,她觉得皇后长得很好看,虽然皇后的五官脸型并不是很美的那种,可是她觉得皇后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娘死了这么多年,沈娇不是没有想过娘,可是时间越久娘的身影就越淡,渐渐的沈娇都快想不起娘的样子了,可是现在被皇后握着手,沈娇觉得就好像重新看见了娘一样,她想三殿下有这样一个娘亲一定很幸福吧。
沈娇被安排到皇后寝宫旁边的一间偏殿中,虽然是略小一些的偏殿,可是里面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甚至皇后还贴心地安排了两名大宫女过来伺候着,那宫女对沈娇客客气气,没有半分逾越好奇。
沈娇在皇后寝宫的池子里泡了澡,穿着皇后给她备下的薄绸睡衣,躺在了皇后旁边的寝殿里。
原本沈娇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是闻着殿里好闻的熏香,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沈娇一大早醒来,就有宫女服侍着她梳洗换衣裳,穿着皇后给她备下的新衣服,沈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等到杜皇后也起身后,沈娇立刻去拜见了杜云娘,她还有些局促不安:“娘娘,昨日民女叨扰了娘娘,今日天已经亮了,民女还是早些回去吧,娘娘昨日的恩情,民女铭记在心。”
晚上躺在床上时,沈娇也琢磨出了皇后举动的意味,那是看在三殿下的面子上给她撑腰呢,有了皇后的态度在这里,日后就算别人想要再怎么了她,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况且正如杜皇后说的那样,她跟着皇后去了皇宫寝宫,比自己去了衙门再回家要好。
哪知道杜云娘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相反她又上前拉住了沈娇的手,牵着沈娇走到了八仙桌旁边:“起了个大早,还没用饭吧,先用了饭再说。”
“娘娘。”
沈娇知道自己在府里没有好好学过规矩,有些担心自己待会吃饭说话不注意冲撞了皇后,如果真是不小心冲撞了皇后的话,那沈娇真能恨死自己,她对皇后和三殿下都很有好感,所以半点都不愿意在皇后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杜云娘笑着拍了拍沈娇的手:“娇娇,本宫可以喊你娇娇吗?”
“娘娘怎么唤随心即可。”
“那好,娇娇,你在本宫这里睡的不习惯吗?”
沈娇垂着头轻轻摇了摇头。
杜云娘又笑了笑:“还是说乾宁宫的宫女没有伺候好你?”
“没有没有,她们做的都很好。”
沈娇生怕杜云娘误会,连忙摆手道。
“既然这样为何要记者回去,本宫与你一见就合了眼缘,想要留你在乾宁宫里多陪一陪本宫,当然本宫也不勉强,若是娇娇觉得这乾宁宫里住着不舒服,或者是本宫招待欠佳了,娇娇大可随时回去。”
“娘娘能召民女过来已经是民女的荣幸,民女哪里还敢挑三拣四,娘娘这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宫,民女是害怕……害怕不小心冲撞了娘娘。”
见杜云娘这样说,沈娇心里一跳,赶紧同杜云娘告罪,心里觉得皇后娘娘真的好客气啊。
“那你也不要拘束,只把本宫当成普通的长辈即可。”杜云娘抬手扶起沈娇笑着道:“你三哥哥平时就知道舞刀弄枪,要么就去学堂同他那群小伙伴耍弄,也不知道多回来陪陪我这个娘亲,平日这偌大的乾宁宫里就只有本宫一个人,本宫寂寞的狠,寻思着若能有个如同女儿般的姑娘家陪着该有多好,可巧那日碰着你了,本宫一见之下就十分欢喜,觉得可真是缘分了,你既然唤了俭儿做三哥哥,那日后对着本宫也不要太过拘束了才是。”
“是。”
听见杜云娘这样说,沈娇心中放松了大半,放松下来之后,她胆量也大了许多,知道皇后娘娘是真心喜欢她,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束,而是抬起头朝杜云娘笑了笑。
杜云娘眼睛一亮,前前后后地盯着沈娇看了又看:“本宫就说了,这身衣裳你穿着绝对漂亮,果然比本宫想的还要漂亮,俭儿当真是聪明了一回,给本宫认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回家。”
沈娇被皇后娘娘这样直白的话语说的脸颊一红。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罩纱的暗红色裙子,透明的薄纱上绣着红枫叶,暗红色与红枫叶眼色重叠,若是她静止下来,让人一瞧就是一身暗红色的普通裙子,然而一旦沈娇走起来,身上的薄纱翩翩飞舞,薄纱上的红枫叶叶子就和底裙区分开,仿佛叶子活了,绕着她翩翩起舞,衬的她越发娇艳明媚,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秋色田野之中走出的神女。
而那宫女的手也格外的巧,给她梳的向后的简单发髻,发髻上别着桂枝枝叶交缠模样的金首饰,耳朵上的耳环也换了同套的暗红色宝珠耳坠。
打从沈娇走进来,杜云娘的眼睛就屡屡落在沈娇身上,眼中满是赞叹之意。
沈娇就听见皇后夸道:“这般美颜色,更是该好好珍惜梳妆才是,本宫若有你这样的宝贝女儿,必然一天三个花样让你换衣打扮。”
“娘娘谬赞了。”
皇后夸人太直接了,沈娇羞的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将脸埋在袖子里。
“哪里谬赞本宫说的全是实话,难道没人同娇娇说过你很好看吗?”
沈娇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不管怎么接好像都显得她很自恋一样,娘娘说话真是太让人无法回应了。
旁边的嬷嬷瞧见沈娇和皇后对话的样子,在旁边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原本嬷嬷对沈娇还有几分猜忌,可是瞧见沈娇以后,她才知道娘娘说的对,这就是个苦命的孩子,若是换做亲娘还在的贵族家中,这样好颜色的女儿,早就被捧的如珠似宝一般,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过夸了她两句,她就害羞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桌上的饭都该凉了,娇娇先随本宫用饭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杜云娘极喜欢沈娇这样出色的孩子,拉着沈娇就上了饭桌,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给沈娇夹菜,弄的沈娇受宠若惊。
等到哄着沈娇吃了不少饭,让沈娇先在乾宁宫里逛逛的时候,杜云娘脸上的笑容这才收了起来,她蹙着眉道:“过两天,将那英国公府老夫人唤来,本宫有些话想问问她。”
嬷嬷点了点头。
另一边国公府里,沈安将那司棋领了回来,什么也没问,就直接将司棋投到了柴房中关了起来,每日只让人给他送一餐,而且还是硬馒头和馊水。
司棋被关在柴房里担惊受怕,日日恐惧着会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审问他,他能不能撑住,会不会忍不住把夫人给抖出来。
可是司棋担惊受怕了好几天,都没有人过来问他,他一边怀疑着害怕着,一面又忍不住想要供出来算了,这样煎熬了好几日,几乎要将他逼疯。
而陆娴也同样地在院子里等了好几天,然而竟然一直没有等来沈安的问话,但是沈安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天都不来她房里,只是去另外两个小妾房里流连。
一连这样了好几日,陆娴有些坐不住了,领着司棋的妈直接找上了沈安,进了沈安的书房后,陆娴就一脸柔情款款地微笑地道:“老爷,妾身这几日寝食难安,心中对娇娇的事情愧疚不已,想着一定要揪出来事实真相,所以妾身寻了司棋的妈妈,反复逼问了好久,那婆子才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她哭着求着跟妾身求情,妾身没办法,就将人带了过来。”
“是那司棋因为三小姐发落的事情心存怨恨,又瞧上了娇姐儿身边的丫鬟绿裳,所以一时间动了邪念,才强掳了绿裳,老爷,妾身思寻着,那司棋总归是没犯什么大错,而且他心悦一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那绿裳许配给司棋这件事不就是结束了吗,想必那司棋经了这一次的教训,日后也绝不敢再做什么没规矩的事了,娶了老婆也就安了心,老爷您说对吗?”
沈安只是脸色沉沉地坐在那儿并没有吭声。
陆娴给了身后司棋的妈妈一个眼色,司棋的妈妈顿时哭嚎着滚了进来:“老爷啊,老爷啊,我们家司棋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念在奴婢一家一直勤勤恳恳地为国公府做事,就饶了司棋的性命吧,等回去后,奴婢一定让孩儿他爹好好打他一顿,让他日后再也不敢做这么莽撞的事了,司棋他就是年龄小,经受不住诱惑,所以才动了邪念啊老爷,他就是太喜欢绿裳那个丫头了,他没有什么坏心的,哪知道会冲撞了小姐,老爷,求求您饶了司棋吧……”
陆娴领着那个老妈子一步一磕头地到了沈安面前。
那老妈子一直哭叫着,反反复复地说司棋只是年龄小没定力才会犯了错事,而且没有伤到人,不停地在求沈安开恩。
陆娴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走到了沈安身边,低头挨近沈安道:“老爷,您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好好教训那小厮一顿,把丫头许给了他,这事不就结束了,这都是些下人孩子间的小事,不值得老爷您这么费心。”
哪知道沈安突然暴起一巴掌甩在了陆娴脸上,他眼珠里满是血丝,怒瞪着陆娴,那样子看起来可怕极了。
陆娴冷不丁被沈安打了这么一巴掌,整个人直接懵掉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也沁出血,她红了眼圈看着沈安,带着哭腔道:“老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跟着陆娴过来的老妈子见情况不对,也不敢再哀嚎了,而是哆哆嗦嗦地后退着离开了沈安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