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卫孜终是再度出面,道:“虽然掌门的推断有些主观,但就凭当前大理司勘察的结果来看,掌门的看法误打误撞,确实正确。在死者身上以及四周只有使用御风术和妖界煞魂术留下来的气息,所以现场不存在用法术处理过的情况。在死者脚下及附近,发现了一串脚印,脚印只是延伸到了草丛中,之后便再难觅踪迹;每只脚印十分规整,深浅一致,鞋底泥只有薄薄一层,显然不是一个人雨后登山脚印应留下的模样。这个人是死后被带上来的,而且凶手既然能举起一个人,则力气一定很大,说不定凶手的武功也十分高强。”
这样一来,凶手就不会是女子了,至少更倾向于为男子。毕竟男女有别,女子的力气大多生来不如男子的大。
裘离也只好默不作声,卫孜这番话一说出来,他也没得什么反驳的理由了。
他转过头去,看向青羽,目光居然挺是平静:“是我冒失了。”
青羽瞟了他一眼,有些不可思议:“所以裘掌门打算把缥缈她们放出来了?”
“这……”裘离犹豫了。他身旁的金案倒是一脸的急切,似乎一句“真相大白就莫为难了”正在心里转悠着。
卫孜和纪年也纷纷规劝:“掌门莫非如此小孩子气了?”
裘离一时无语,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片刻,终于落回青羽身上:“那……就请元君把虚实镜拿出来吧。”
青羽照做,莫名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掌门请。”她礼貌地道。
裘离却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充满歉意:“本来,若是这是从前,我一定立马打开出口,让里头两人出来;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恐怕是……无法从命。”
“为何?”青羽不明所以。六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裘离身上,裘离被盯得有些发慌。
他叹了一声,伸手拂过光滑如新的镜面:“诸位请自己看吧……”
只见镜中,不是大漠孤烟,也不是荒莽枯原,入目只有一大团白雾,迷迷蒙蒙地遮去了镜中所有的东西。白雾经久不散,反而越聚越浓,不一会儿,整个镜面便几乎成了一片白布,空空荡荡,无所可见。
青羽吃了一惊,她从来未见过这样的雾。
“这是怎么了?”卫孜指着虚实镜,问道。他的语气也难得地带了几分严肃,神情也不再是温柔和煦,似天空由阴转晴一般变得沉重了许多。
本该最急的青羽没有问话,而是小心地运法进去感受了一番,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居然是……妖气么?
“我身为峣山掌门,自然可时刻查看虚实镜内状况,然而自缥缈二人进去后几个时辰,我发现我再也探查不到虚实镜里面的情景了。这样的情况我在峣山近几任掌门口中听说过,但是他们也曾说不知该如何处理,我便只好先瞒着你们。”裘离道,“这团白雾近似妖气,但其实是虚实镜镜内部遭到攻击时产生的自我防护的烟雾,既然它出现,那就说明有人在试图破坏虚实镜。虚实镜内,虽然妖的灵力被压制,但是其对虚实镜的攻击效果却为其余人的两杯不止,能弄出来这么大烟雾的,不排除内部妖的嫌疑。而需要攻击虚实镜,说明这妖被镜内法阵陷阱困住出不来,只好这么办。
“这么一来,我倒是又开始怀疑……她们了。”
“裘掌门就不能放下自己的主观意见么?”青羽终是有了些怒意。
“不,只是时间那么凑巧,我难以不怀疑。”裘离摇摇头,“不过我当真是不敢确定,这么大的动静……”
“也许是外人进去了?”纪年打断他。
“也许。总之,来者不善。”
裘离摸着下巴,神情严肃,没有之前老顽童般的偏执,却使众人更加觉得无奈与焦急。
青羽相信,这绝对不是缥缈她们干的。凭缥缈的修为,怎么能做到在裘离口中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还能有谁……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青羽想到了什么,心不由得一沉。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不由分说地抓起虚实镜,广袖一甩,御剑飞去。
剩下四个人还在原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相顾无言之下,只有无奈一笑。
缥缈深深呼吸着,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云潺身上。云潺不断给她输送灵力,但是她依旧软软糯糯地,打不起精神来。
面前的人笑得很是猖狂,如同猛兽对蝼蚁,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们,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霸主之气,令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地想上前狠狠咒骂一番。
然而想是想,她却没有这个能力了,只得咬咬牙,强咽下喉头的不甘。
“上来就打,搞偷袭不说,还以大欺小,你究竟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琉子帘虽然几乎要站不起来,却也强撑着上前,骂道。
可骂完她便没了力气,连咳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愤愤将血唾了过去,却禁不住地连连喘气,缥缈赶紧上前扶住她,撑着力气帮她抚着胸口。
琉子帘此举,却是换来了男子的又一次大笑:“小姑娘长得挺俊俏,怎么嘴巴就这么难看?打不过就打不过,还骂起人来了?”
“骂的就是你!”琉子帘猛地抬头,眼看着又要上前,缥缈赶紧拉住她的衣袖。
琉子帘很是不甘心地咬着唇,快要将两片纤薄咬出血来。
“还是莫惹火上身为好,你先歇着。”缥缈将琉子帘托付给琉子帘的佩剑不输剑,目光又落回男子身上。
男子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呢,有什么想法?”
“我?”缥缈愣了愣,“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呵,莫名其妙被人打得这么惨烈,你就不想为自己报个仇?”男子继续道。
“可我现在只想出去。”
她强装着镇定,眉目间满是坚毅。确实,她现在什么么也不想,就是想着要赶快逃出这个不伦不类的地方。在虚实镜里短短不到一天,她却已见过了人间万千惨象,如今想想自己就在这惨象的源头之内,就禁不住地颤抖。
好像哪天她就会变成那万千挣扎着的生灵中的一员,从此万劫不复般。
尤其现在还遇到了面前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像王者没玄机的傲气,说像土匪头子又感觉比她还文绉绉,她当真是连逃不逃得出他这散发着戾气的爪子都觉得悬,还敢想什么报复他?
她还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呢,说不定他一好心,就把她们弄出去了,到时候在死在他手里,好歹呼吸都觉得比这里面清新。
缥缈很是真诚地看着男子,心里当真是没有什么大波大澜的。男子眼中的不可思议汹涌着哗哗流过,半晌后,嗤笑几声:“你……真这么想的?”
“对啊,我就是想出去。”缥缈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诚心诚意,连忙揉揉眼,幻想自几的双眸能够更加清澈水灵、楚楚动人,“我真没骗你。莫非……你想带我们出去?”
男子哑然失笑。缥缈内心暗暗捂脸,心道这个人怎么和玄机一个疯样儿。
——不对,玄机那是喜怒无常,好歹心里想什么还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但面前这男子,却是一只笑面虎,不管怎样都是笑着的,利剑却时不时猝不及防向四面八方飞去!
她缩缩脖子,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慌乱。别……自己这嘴又咬了蛇尾巴!
她不由自主将云潺剑握得好好的,像是心已预料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一会儿后,一道白光忽然向她飞驰而来,伴着浓烈四溢的杀气,几乎要将她包围……
她知道他是当真想让她客死这么奇葩的他乡了,干脆也放弃了感化,迅速拉着琉子帘,向身后奔去。
她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她只是想着,既然裘离说过一般她们几天便可以出来,那么她们如此加快了速度,现在就应该离出口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