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有时候是很神奇的。虽然时常会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眼忘个精光,可也仍然会对那些经年之前的很多细节始终记忆犹新着。那种感觉,就像曾经的种种仍然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
楚融融大学毕业那一年,她跟胡晓辉闹起了分手。
相恋两年,当度过了恋爱初期的甜蜜阶段,双方的矛盾逐渐显露了出来。
胡晓辉妒忌楚融融跟其他男生走的太近,丝毫不问缘由,却莫名其妙的做出了很多伤害她的事。
他当着楚融融的面故意约了别的女孩子,然后跟那个女孩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高高在上的神情差点把楚融融气到吐血!楚融融心里憋着一口气,明知道两人之间有误会,自己最近跟某个男生走的近,只是在帮他追求同寝室的一个姐妹而已。只是当看到胡晓辉欠抽的样子时,她愣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因为在她看来,无论如何,胡晓辉都不该这样对自己!
就这样,本就爱吵嘴的两个人,这下更是不得了。因为心有罅隙,于是他们总是得空就吵。为了那点所谓的面子跟尊严,楚融融和胡晓辉算是豁出去了——只要能在这场争执中占据绝对上风,至于其他的就都无所谓!
秉承如此原则,闹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简直不遗余力,乃至都到了互揭伤疤的地步上。
随着积怨越来越深,双方同样倔强的脾性使得这段关系最终走进了一个再也出不来的死胡同。
偶尔冷静下来,楚融融的心里也难过、也懊恼。看到别的情侣浪漫甜蜜,你侬我侬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跟胡晓辉的一地鸡毛,这样的差距简直一万八千里。可当看到胡晓辉跟别的女孩子公然打情骂俏的时候,楚融融索性当着他的面就挽上了别的男生的胳膊。而话说,那个男生已经追求楚融融很久了……
楚融融当然没有跟那个男生在一起。看到毕业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胡晓辉一心想要考研,楚融融暗暗变得很焦虑。在她心里,依旧还记得两人之间的承诺——只要是相互认定了对方,那么就绝不轻言分手。哪怕是大学毕业,也坚决在一起。至少要待在同一座城市,然后携手一起一辈子,一直到老。
只可惜,眼下的情形倒是应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连和平相处都做不到的两个人,又哪来的资格说什么地久天长?
楚融融实在累了,有一回她竟然当场哭了鼻子。胡晓辉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甚至有了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
这样的胡晓辉让她感到了绝望,她当场甩着鼻涕来了场河东狮吼,“胡晓辉!像你这种要样没样的人还好意思异想天开的考研呢?做梦去吧你!懒得跟你计较了,反正现在毕业证拿都拿到手了,明天老娘就回老家上班去,再见,就是再也别见!”
首席渣男胡晓辉又岂会吃她这一套?听到楚融融这么说,他照例是满脸的不屑一顾,“走就走,要走抓紧的!你要真跟着我,我还嫌你碍了眼!”
瞧瞧,这人就是这样一副臭德行,给个台阶哄一哄自己的女朋友会死吗?这样一来,原本只想随口说说发泄一下情绪的楚融融,当真就买下了回家的车票,第二天就卷铺盖上了火车了。
而那一次,居然就是她跟胡晓辉的最后一次见面。
接下来的日子一晃就是四年——四年,竟然可以这么久。
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就连楚融融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是怎样过来的。失恋之苦,竟是这样一种深不可测的绝望,整个人仿佛不经意间栽进了无底的深渊,身陷囹圄,身不由己,乃至彻底失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她也挣扎,也试图摆脱苦闷让自己变得坚强。可是一想到迷惘的未来,想到那些心心念念过的未来再也不会有胡晓辉这个人时,倾力积攒起来的力气又被瞬间击垮了。楚融融甚至不知道,这种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会不会是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再放过她!
就在来现在这家公司以前,楚融融也换过几回工作,辗转中总算慢慢安定下来。记得刚刚来公司的时候,公司开创不久,各个部门都在忙着拓展新业务。虽说各方面条件待遇很一般,可加班加点倒是常有的事。很多人为此怨声载道,楚融融却自得其乐。对她来讲,忙起来也好,忙起来就没时间再去想别的事情了,就什么烦恼都顾不上了!这样从天亮到天黑,当一天的工作彻底结束,拖着累成面条一样的小身板摸回住处后,尽管大头朝下躺下就睡,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种生活,都不知要比那种郁郁寡欢的日子容易了多少!
可一旦静下心来,楚融融却又开始发疯般的想念从前,想念那个名叫胡晓辉的渣渣。
很多次,她都抑制不住的掏出了电话,差一点就要打给他。然后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尽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好哭诉一场,告诉他自己到底有多在乎、多想他!然后等自己讲完了,就在他宽厚温柔的抚慰声里再歇斯底里的吼上那么一嗓子——“胡晓辉!你、你怎么能那样对我!”……
如果他当真那样做了,那她一定二话不说抛开一切飞去广州找他……
而事实上,即便是分了手,两个人也没办法做到平心静气的交流。
qq上,好不容易等到胡晓辉上线,楚融融试探着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后,顺便问起了他的考研结果如何。
胡晓辉没能考过,他想到了之前楚融融的冷嘲热讽,同时更碍于心虚跟面子,干脆这样回应,“哪有你这么好命?赖在父母身边做个啃老族,尽管过那些舒舒服服饭来张口的日子,恭喜你选对了!”
“那是当然的了!”楚融融又岂肯示弱,分分钟连续回击,“除了这,还能顺便找个高富帅给嫁了呢!”
“那你岂不是要谢谢我?”
“对!谢谢某人当年的不娶之恩,更谢谢您老的高抬贵手!”
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有限的几次谈话总要以类似的结尾草草收场。
可对于楚融融来说,得了一时的痛快,难道自己真有那么爽?
一来二去,她跟胡晓辉就彻底断了联系了。
楚融融表面上不动声色,可私下却濒于崩溃。她的心里填满了两人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就连出门买瓶可乐都习惯用眼睛在人堆里寻找,她竟然还在期待着,下一秒就能见到他!就在眼前的茫茫人海中,有那么一个人,他忽然跳出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自己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嗨,我是胡晓辉,我回来了。”
就在哭过无数回以后,她终于决定打电话了。
心里想着那串再也熟悉不过的号码,一个按键又一个按键的按下去,就像一步步走过了漫长的思念历程,直至按到了最后一个号码上。
这时,蠢蠢欲动的尊严感却再次冒出了头,向楚融融本人发出了最后的严厉警告。楚融融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本该按在“0”上的指尖却轻轻的点在了“1”的上面。
这通电话仍旧还是拨出去了。就在手机铃声飘然响起来的时候,楚融融又开始神游天外。她想象着,下一秒钟当手机接通的时候,听筒里定然会传来胡晓辉那熟悉亲切的声音,就像他们相识的最初,他们愉快的寒暄着、微笑着,谈论一下今天清风徐徐的好天气,或者谈论一下工作上的趣事与辛苦,总之说些什么都好,只要是他……
铃声戛然而止,电话通了。
“喂?”电话那端一个冰冷威严的女声传来。
“对、对不起,打错了!”楚融融如梦初醒,匆忙挂了电话。
“我一定是疯了!”后来多少次想起这一幕,楚融融都巴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大嘴巴。与此同时她又庆幸,自己终究没把这通电话打出去。否则的话,脸都拍到地上的人,还能靠什么拣回来?
时光不自觉的流逝,楚融融的生活终于回归了平淡。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变得坚强,可当亲眼目睹到胡晓辉的新婚照,她才发觉自己依然心痛得厉害!同时她又感到了自己的可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痴。自己痛心疾首,可惜人家早就把你忘了个精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楚融融总是在反思着,想不通好好一段关系怎么被自己搞成了这样?想不通自己这样一个正常的人,怎么跟胡晓辉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神经病,想要正常一点都是那么的难!这一切的一切,症结到底在哪里?
决定相亲的那一刻,楚融融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孤单了太久,她实在已经厌倦了。未来不可预测,可自己仍旧要勇敢。关于那个对的人,不管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也不管他的过去是怎样,总之只要他一出现,她便心无旁骛,绝不轻易放开他的手。
而齐浩大概就是那个对的人吧。跟他相识,楚融融在平淡中感到了珍惜、温暖,她又记起了多年前在网络上流传的一则小故事了。
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有个小男孩特爱发脾气,并且发起脾气的时候随心所欲,从来不管旁人的感受。小男孩的父亲看在眼里,于是让他每发一次脾气就在木板上钉上一颗钉子,过后等心情平复了再把钉子取出。
小男孩发了很多次脾气,也在木板上留下了很多钉孔。男孩的父亲指着千疮百孔的木板对他说,宝贝儿啊,你看看!这些钉上木板的钉子虽然都被取出来了,可惜留在上面的钉孔却是很难再复原了。这就好比你生气时候对别人发出的脾气、做出的行为一样,当时你倒是挺痛快,可惜事后哪怕你再找机会弥补,那些留给别人的伤害就像这钉孔一样,却很难再复原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楚融融都在想,听了老爸这样一番话,那么从此之后,那个小男孩理应学着去珍惜了吧?明白了这样的道理,当他有机会再得到一块崭新木板的时候,他也一定学会了克制自己,再不会随便乱发脾气、乱在木板上钉钉子了吧?嗯!他一定会把这块木板保护得好好的,没事的时候拿出来打打油、涂点蜡什么的,绝不会轻易伤害它。
可惜的是,坏掉的那块木板终究还是永永远远的坏掉了。哪怕男孩心里有再多的不舍、无奈甚至追悔莫及,可惜从前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以及那些积重难返的旧伤疤,仍然让他无能为力了。
小男孩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用心的珍惜当下。就像有部电影里说的那样,并不是每个人从一开始就能懂得爱、学会爱的,不是吗?
跟从前的自己和解,这一刻,楚融融彻底原谅了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