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望见房间里的摆设朦朦胧胧，窸窸窣窣钻出被子才反应过来我昨天就被炒鱿鱼了，现在我正躺的地方是林氏的别墅。
冬天天气短，天花板上的吊灯只一个轮廓，摁亮手机屏幕看见六点三十二分，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宋湖微的，想着她应该也还在睡懒觉，索性也就不回了。
何巧容一般七点钟准时起床，我还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从这里溜掉，于是三下五除二洗漱了一番又叠了被子，出去的时候鬼鬼祟祟，不想正一脑袋撞上刚从房间出来的林羡舟，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才望见他穿着休闲装正蹙着眉瞧我，我朝他勉强笑笑而后抱拳道：“早上好，我还有急事，先溜为敬。”
说完我就扶着楼梯扶手准备一路溜下楼，忽而后领被他一把揪住硬生生又拖了回去，我望向他的眼睛：“怎么了？”
“我爸和阿姨都在楼下。”他警告我道。
我一愣，他又解释道：“我爸今早八点钟的飞机，阿姨送他去机场。”
我顿了几秒，转而我回过身径直往房间一边走一边一边道：“那我再回去躺会好了。”
却又被他从身后一把揪了回去，我一边挣扎一边不耐烦道：“你干什么？衣服都让你揪坏了！”
似乎是声音大了点，转而我便听见楼下传来林叔叔的声音：“阿舟，醒了就带着妹妹一起下来吃早餐了。”
我惊恐地望向林羡舟，他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你当佣人都是瞎了还是哑了？”
转而林羡舟便懒得再搭理我，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道：“早上好，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吃了。”
我躲在楼梯角落里，又听见何巧容的声音：“羡舟真是长大了呢。”
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发怵，躲在楼梯拐角不敢出去，只听见林叔叔有点儿不高兴：“好不容易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怎么又扫兴。”
何巧容开始在他们父子间打圆场：“孩子大了都这么忙，况且前天不是还一起吃过饭吗？”倒确实像个一家三口的场面。
林叔叔不依：“你又替他说话，前天怎么能叫一起吃饭，前天姜胜晁一家过来，我光顾着打量他儿子了，一家人也说不上几句心里话。”
转而我便听见林羡舟妥协道：“也好，”念完这两个字我便听见他朝楼上喊，“林素，你下来。”
我一慌，恨不得立刻逃窜回房间躲起来，可我又听见他道：“光你自己打量不行，这件事情征求她本人的意愿比较好。”
我疑惑起来，这个家能有什么事情是还要征求我的意愿的？转而我扶着楼梯磨磨蹭蹭下楼去，却又听见何巧容低低的声音：“大小姐倒真矜贵，吃早餐要一堆人三请四邀。”
我没吭声，兀自走过去找了张椅子拉出来坐下硬着头皮笑道：“早上好。”
有小保姆给我端上来热腾腾的烤面包，还有热牛奶，一边的林羡舟也坐了下来，而后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林素。”
我回头望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我，转而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觉得姜衍这个人怎么样？”
我总觉得他像在给我什么暗示，却又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睛蛊惑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只凭着直觉答道：“不怎么样。”
我念出那四个字以后，林羡舟望向林叔叔，好像在等他说点儿什么，而那边的林叔叔正垂着首似乎在斟酌，倒是何巧容催促他道：“你还是快吃饭吧，待会赶不上飞机，耽误了正事。”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叉子叉着面包，只想等着林叔叔快点吃完好等着他和何巧容一起早点去机场，我也好溜走。
一边的林羡舟一边叉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开口道：“姜衍他们一家的态度一直似是而非，目的也并非单纯，而我们家里的人也还不至于沦落到任人挑选的地步，林素不喜欢他，还是不用刻意来往，免得多生麻烦。”
我心里想着这干我什么事，什么时候你们商界里结交朋友也要考虑到我的喜恶了，偷偷望了一眼何巧容，她正垂着睫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最后似乎是不想再听下去，却又不想在林羡舟面前发作，转而朝林叔叔道：“华森，要赶不上飞机了。”
等到何巧容同林叔叔一起走了以后，我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刀叉，落在盘子上一阵清脆的响，林羡舟没有要同我说话的意思，起身往身上套外套，似乎是准备出门了，我回头望向他道：“你同林叔叔今天讲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眯了眯眼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同我假装糊涂？”
我愣了愣，他似乎懒得同我计较，直接道：“我爸想把你嫁给姜衍。”
他话音落下去，我整个人愣了三秒钟，转而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他没搭理我，直接告别道：“我出门了。”
我心绪不宁，站起来就匆匆忙忙从沙发上拎了包跟到他身后道：“我不能嫁给姜衍。”
他不搭理我，只径直向前，我又绕到他身边道：“我跟他绝对不合适。”
他充耳不闻，我又从左边绕到他右边：“他是明星，我怎么能跟他结婚呢？”
眼见着已经走到他的车边，他摁了摁车钥匙拉开了副驾驶朝我敞开来，我一边坐进车里一边朝他道：“他不会喜欢我的，他们家里的人也不会喜欢我的。”
他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来道：“哦？我倒觉得他那天对你挺感兴趣。”
我焦急道：“他那是耍我。”
“我还有一些别的朋友，家世都很不错。”他已经打起了方向盘，前方有保安替他打开了大门。
我冷笑道：“那也该你先结婚才是，你比我大好几岁，不是都大半夜去看人家女明星了吗？应该带回来给叔叔看看才是。”
他侧过目来道：“还是你先吧，姜衍不合适，那梁叶是谁？带回家给我们都瞧瞧，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好帮我的妹妹看看配不配得上你林氏千金的身份。”
一瞬间我的脑袋里炸起一记惊雷：“你偷看我的东西！”
“我在我的家里，还不至于偷。”他望也不望我踩了油门上了高速。
我一惊才回过神：“这是去哪？我今天还有事呢！”
“我去工作，当然是去我公司。”他理所当然道。
我朝四周望了望道：“那你放我下车。”
他睨了我一眼像在看神经病道：“你不是看见了吗，现在在高速上，停不了。”
我费解道：“那你刚刚干嘛让我上车！”
他冷静道：“我只是拉开车门，是你自己上来的。”
我一时哑然，他却起了聊天的兴致：“你还没说梁叶是谁。”
我没好气道：“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就会认识。”
我抬眼望他：“我偏不说。”
他似乎同我纠缠的兴致低了下去，车子里一时沉寂的时候我脑子里兜兜转转想起了梁叶这个人。中学时代我还是顶着名流千金的名头每天去念贵族名校，学习成绩没有像小学时代那样同别人天差地别，却也一直心思繁重成绩平平。
梁叶这么个人就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温文尔雅，清秀聪明的学生模样，普普通通的家世却凭着一直以来脚踏实地的努力考上了名校，入学以后成绩在学校里也一直名列前茅。
雨天里家里的刘司机请假来不了，我得坐公车回家，偏偏那个时候对过马路还是心有余悸，立在学校大门口顶着书包一边避雨一边踌躇，他似乎望懂我的窘迫，只举着伞对我道：“林素，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明明是个昏沉的雨天，可那一天的一切都被我记得清晰又明朗，身边的少年身上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雨水的印迹像一团又一团柔软的云在他身上延展开来，我的少女心思也跟着萦萦绕绕，飘散开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车子一直到公司大厦楼下才停下来，那天见到的他的那位秘书已经在楼下等他，一见到他就开始对一天的行程一通报备，我从副驾驶下来便有保安过来把车开去了地下停车场，眼望着前方两个人往大厦里走，我立在门口冷风中有些无助，却见那位助理一回头似乎才望见我：“咦？怎么林小姐也来了？”
林羡舟回过头来望我，转而道：“素素，过来。”
奇了，居然改成叠字叫我了。
我警觉地朝前走了几步，他却嗔怪道：“这么大的女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小？”转而又叮嘱我道：“待会我去开会，在我办公室乖乖等我，不准乱跑，可以让助理给你接饮料喝。”
我处于迷茫状态，转而我道：“谢谢我不喝饮料，我马上得走了。”
一边的男秘书道：“林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应该多转转，”转而又朝我笑，“林先生这里有很多艺人来往，说不定会有你认识的哦。”
我偏头去望，大厅里的装潢简洁明亮却又不失贵气，“盛风传媒”的字样四处都是，我小声朝男秘书道：“是最近把erini的经纪公司也并购了的那个盛风吗？”
那位男秘书竟瞟了眼林羡舟，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对，就是并购了erini的经纪公司的那一家，林小姐竟然不知道是你哥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