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贞娘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当初林冲离开东京休妻之举若是权宜之计呢?万一林冲与张贞娘二人恩爱有加呢?
不过随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所有的幻想都化为了泡影,她没办法再依仗书中的那个大英雄林冲,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得靠她自己一人去应对,若是一步踏错,只怕是要步了上一个张贞娘的后尘。
失落是没用的,没人会因为她的处境可怜她,想必用不了多久江湖就会传出她背夫再嫁的闲话,到那时,所有人怕是又会同情林冲遇人不淑,暗地里骂她不知廉耻。
不过这样的话也好,她不愿辜负别人,更不愿意欠别人的情分,这一趟梁山,她不欠林冲什么了,从这里回去,她与那林冲再无瓜葛,相逢陌路。
“胡义,我看这林冲也没有出来与我相见的意思,咱们回东京吧。”
胡义听到这话就像是吃了仙丹一般神清气爽:“谨遵少夫人之令,咱们明日就启程回去,怕是少爷都等急了。”
张贞娘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清河县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有想明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锦儿因为情绪低落,夜里由莲儿陪在张贞娘身边,眼看着夜色深了,莲儿这才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样做值得么?”
“你想说什么?”
“那高衙内再混账,总归是下了聘礼,明媒正娶将你娶进门去,哪怕是日后他喜新厌旧,凭借高太尉父子在东京的权势,小姐你也吃喝不愁了,何苦千里迢迢跑到梁山来,想要跟那个负心汉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张贞娘笑了一声:“追求温饱是动物的本能,人之所以比那些动物聪明,是因为人已经学会了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了,虽说我嫁给了林冲这么多年,但其实我并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他真的是个大英雄,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也认了,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早晚有出头的那一日。跟着高衙内虽说是吃喝不愁,但夜深无人的时候,能睡得着觉么?”
莲儿皱了皱眉头:“我也不太懂这些事,不过小姐说得对,名声太重要了,若不是被名声所累,我何必在武大郎家中受苦。”
“那高衙内并非良人,全靠了高太尉的权势才能作威作福,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高太尉一旦失了权势,高衙内这掉毛的凤凰还不如野鸡呢。”
“小姐,你不嫁给高衙内不成么?”
“你看外面这些护卫,看上去对我毕恭毕敬,其实大多数都是高衙内的心腹,就算是想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况且乱世之中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够活下去?”
看着莲儿紧皱的眉头,张贞娘摸了摸她的脸蛋:“好了好了,别发愁了,我心中自有妙计,绝不会落得那般境地的。”
张贞娘看了眼梳妆匣子,心中笑了笑,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那晁盖可是要迈出人生重大的一步了。
往回走的时候,张贞娘突然病倒在了途中,大夫看过之后只说需要静养,可把胡义给急坏了,这两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张贞娘突然病倒了,他若是强行赶路,万一张贞娘在路途病逝,回去将这事一说,高衙内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误了日子就误了日子,只要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高衙内忙着成亲,想必也懒得与他计较。不过他还是派人去了东京传信,先将此事通禀给高衙内,免得高衙内心急。
足足养了二十余日,眼看着要到了五月底了,张贞娘身子大好了,这才重新上路,这五月底可是农历,天气热得不行,正午时分出门都能把人给晒熟了,他们也只能趁着凉快赶路,天气一热立刻就找个阴凉处歇息,生怕张贞娘在热倒了,又得耽误工夫。
这一日到了郓城县,眼看着郓城城中一片太平,张贞娘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迟到,当即差遣狄秀去打探附近可有一处地界叫做黄泥冈。
狄秀很快就把地方打探出来,张贞娘这才开口说道:“昨夜梦到凤凰,向天而飞,我问它们要到哪里去,这凤凰开口便说黄泥冈,如今果真有这地名,我要去拜祭一番。”
胡义虽说心中疑惑,但黄泥冈就在回东京的途中,无论如何也要走那里,也就没有说话,这就吩咐人准备香烛,供张贞娘拜祭。
一行人来到黄泥冈中,寻了一处阴凉,张贞娘下了马车,燃起香烛在那里祷词,还没祷两句,便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少夫人,那边有人被人用蒙汗药蒙倒了。”
张贞娘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书中写的蔡京是六月十五日生辰,杨志在路上紧催慢催总觉得时间不多,算着日子也该是这两日。今日若是碰不到,随便寻个借口,明日再来就是了。
张贞娘从地上起来,走到那边一看,倒在地上的果然是青面兽杨志,这些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
锦儿低声说道:“小姐,你看那边,有两个担子。”
张贞娘定眼一瞧,压低了声音:“狄秀,你带两个人绕过去,将那两个担子运到我的马车之中,千万记得,不要让别人瞧了去。”
“小姐安心,我这就去办。”
这两担东西虽然包得严严实实,哪里瞒得过张贞娘,定是那晁盖等人听到了人声,匆忙赶路,这才将两担财物遗落在这里。
张贞娘看着地上的杨志,叹了口气,十几担财物丢得只剩两担,就算你带回大名府,梁世杰非得砍了你的脑袋不成,倒不如借花献佛,我替你把这两担财物收下了,上次你骂我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胡义,你带人去溪边弄些冷水过来,给他们醒醒神。”为了不让胡义发现破绽,张贞娘特意支开了他,等他取水回来,泼在了地上那些人脸上,药劲也过得差不多了,杨志第一个从地上跳了起来。
“那些贼人抢了梁中书的生辰纲,还请小姐助我!”
张贞娘往后退了一步:“我与你是什么关系?当初我诚意邀请你到我左右办事,你不但不答应,还羞辱了我一番,如今到了报应,可见天理循环。”
“小姐,当初是杨志瞎了眼,只是这生辰纲关系到杨志的身家性命,还望小姐帮我一次,我记得小姐的恩德。”
“哎,我这人就是心善,见不得别人说软话,这就给你指一条明路。”
“小姐大恩大德,杨志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