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我办事了?”
牛二自然听出了话语中的威胁,狠了狠心一咬牙:“有什么事情小姐吩咐便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牛二也就不皱一皱眉头。”
“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便如往常一般在街上闲逛,我家中老父喜欢宝刀,若是有人当街卖宝刀,你记得将人领到我的家中,到时候自然有你的赏钱。”
牛二一听嘿嘿笑着:“这件事可容易得很。”
“你若是伙同别人拿普通的货色来蒙骗我,可就不是挨顿揍这么简单了。”
牛二一捂脸上的伤口:“小人不敢。”
“若是寻到了卖刀的人,带着他去北斜街找张教头家。”
“小人记下了。”
张贞娘带着人往家中赶去,路上胡义忍不住开了口:“若是张教头喜欢宝刀,太尉府上不知有多少,少夫人只需跟少爷言语一声,何至于这么麻烦。”
“那宝刀并不是为我爹而寻,我要嫁入太尉府,自然要给高太尉奉上进门礼,若是能侥幸得到宝刀,那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若是运气不好,太尉知道我的苦劳,心中也不会太过怪罪。”
“少夫人想得周全。”
“此事暂且不要让太尉和衙内知道,若是提前知道了,反而不美。”
“属下晓得。”听了这番话,胡义的警惕之心大减,既然张贞娘都开始寻进门之礼了,那自然不会再逃亲,况且在他看来,这门亲事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恨他生得不是个女儿,否则这种好事怎能让别人占了去。
吃晚饭的时候,张贞娘发现锦儿有些闷闷不乐,开口问道:“锦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智无大师说了,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奴婢愚钝。”
“一味地忍让退避不可取,一味地针锋相对也不可取,高衙内这么大的势力,我们只能徐徐图之,若是一味地硬来,于事无补。我要做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完全跟你说,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了自己。”
“奴婢虽然愚钝,但奴婢相信小姐,以后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都听小姐的。”
这桩亲事定在五月,要依着高衙内的意思,越快越好。只是这毕竟不是后世,人言可畏,当初张教头在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林冲保证一定等他回来,如今这么着急把女儿嫁给高衙内,还不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
他心中想的是,林冲已经犯了死罪,最好在这几个月里被人抓住杀了,到时候他再嫁女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又过了两日,张贞娘找到了胡义:“你手下有没有什么背景清白的壮士?”
“少夫人问这些做什么?”
“眼看着就要嫁入太尉府,你们总要去保护衙内,府中这么多小娘子,我总要有自保的能力才是。”
“少夫人多虑了,少爷对你疼爱有加,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你?”
“人家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府上这么多事,衙内总不能天天守着我,你帮我这一次,我记着你的恩情。”
胡义思索了一番其中的利害,点点头:“我这就去找人,只是日后衙内若是问起来”
“这些人都是我家中的护院,与你无关。”
听到张贞娘如此懂规矩,胡义放心了不少,毕竟这是高衙内的家事,若是高衙内知道他在其中掺和,非得把他的双腿打断了不可。
过了三五日,胡义果然领了十来个人到了府上。
张贞娘用眼扫了扫,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人家世清白么?”
“回少夫人的话,这些人祖辈都是禁军,咱们朝里的禁军有规矩,必须在五尺七寸以上才能入选,他们因为短了尺寸,不能入选,又不愿去厢军之中混日子,这才落到了这个地步,属下也是劝了好久,才请到他们的。”
张贞娘皱了皱眉头,历朝历代的禁军都是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他们的祖上或许勇猛无敌,但是东京乃是武朝的国都,太平了这么多年,这些人能有几分本事可真难说。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将他们留下吧。”
胡义其实也是留了一个心眼,若是去找街上那些不要命的泼皮,未必找不到,只是这些人若是进了太尉府,万一弄出了人命,非得牵连到他不可,弄些禁军的后代,最少惹不出什么麻烦。
就在说话的功夫,门房孙老三迈步走了进来:“小姐,门前有个泼皮说要见你。”
张贞娘眼前一亮:“胡义,随我去看看。”
到了门前,牛二当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见过小姐。”这几日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位张教头可是攀上了太尉府,那在东京城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要说东京市井之中泼皮最佩服的人,莫过于高太尉,高太尉当初可是与他们一般身份,就因为结识了官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些泼皮甚至在家中供奉高太尉的牌位,一日三炷香,祈求自己也能走一回狗屎运,成为第二个高太尉。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牛二自然不肯错过,历史的车轮缓缓碾过,老天爷终究还是将杨志送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杨志的第一眼,张贞娘便已经确信这就是她要找的杨志,脸上那块胎记如此明显,足以配得上青面兽的称号。
“牛二,这便是卖宝刀的人么?”
“回禀小姐,正是,小人已经试过了,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吹毛得过,杀人无血。”
张贞娘笑了一声:“这杀人无血,你是如何试出来的?”
“小人,小人”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锦儿,你去拿五十两银子过来。”说话间,张贞娘便注意到牛二身后的杨志眼中精光一闪。
五十两银子到手,牛二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了:“小姐,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人手么,无论是寻人还是寻物,这东京城没有我牛二找不到的东西。”
“好啊,日后若是寻你帮忙,去哪儿能找到你?”
“便在那日小姐遇到我的那条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能打听到我牛二在哪里。”
“日后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差人去寻你。”
牛二拿着五十两银子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这里,杨志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涨红:“这,这宝刀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落得这般地步,我也不会卖掉祖上的宝刀。”
“这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到院子里来。”
杨志随着张贞娘进了院子,倒是看得出来他是个规矩人,一直将头埋得很低,不敢四处张望。
“胡义,我有些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