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睡得很安稳,穿着一身红衣裳的琉璃蹦蹦跳跳地拿着拂尘过去扫他的脸,“起床了起床了,都睡了几千年了,还睡还睡,懒死你得了,快起来帮我打扫卫生!”
龙江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抓住琉璃的青鸟羽毛掸子,温柔地看着她,“这才几点,你让我再休息一下嘛。”
沈离没有看错,确实没有看错,那个——龙江看琉璃的眼神,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好暖好宠溺哇。
哇,就是那种黑帮老大看小媳妇的宠爱眼神……沈离的心都要酥炸了。
琉璃嚷嚷着,“你要是不帮我,我自己一个人要打扫几天?!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我们还要挂灯笼呢,我一个人忙不来!”
龙江懒洋洋地爬起来,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托腮看着她,“嗯?”
沈离吸了一口气,哇,邪魅狷狂的黑帮老大的宠妻日常!
“嗯什么嗯!你快给我起来,混蛋,你快点起来!老是不干活……”琉璃伸手去拉龙江,龙江那么反手一带,美人儿入怀。
“这都多少七百年了,你年年都要过年,七百多个年,你就不厌倦么?”他眨了眨眼睛看她,有些调皮。
“那怎么办,我喜欢热闹,你这里又冷清又无聊的,我想挂个灯笼你都不让吗?!”琉璃伸手推他,有些火大。
“……”
“马德,自己早就醒了还不放我出去,要我在这么个鬼地方陪你这个老东西待一辈子吗?!”琉璃嘟着嘴,泪光涟涟。
沈离,“……”
她胆子好大哦,她竟然敢叫龙江叫老东西。
龙江笑了声,可以用无限苏来形容,他伸手摸摸琉璃的头,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委屈了,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再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琉璃别扭的脸一下子顺过来,两眼放光,“嗯,真的?”
龙江伸手把琉璃揽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她头上,“嗯,,真的。”
沈离,“……”
慕也,“……”
好像这一段让慕也也惊呆了,他很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一段,呆呆地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沈离,“这……”
“这……”沈离接过他的话,“这是给轩辕带了绿帽子吧?”
沈离突然特别心疼轩辕,这么个倒霉孩子,让月流瑜戴了绿帽子,又让琉璃给戴了绿帽子——看看这龙江,长得也没他帅嘛,手指也没他那么修长嘛,声音也没他那么好听嘛——像沈离这种声控手控颜控的人,翻来覆去的选,也要选轩辕的好伐……
奈何琉璃和龙江,那是日久生情——轩辕和她是青梅竹马,以及一直婚约。
慕也挠了挠脑袋,也有些无奈,他伸手,赶紧把这一面翻过去,换成另一番场景。
琉璃攀着龙江的脖子,亲亲他的嘴角,一脸恶作剧的样子,“我赢了。”
龙江宠溺地朝她笑,“在你这里,我永远只有输的份。”
琉璃傲娇地“哼”了一声,咬了咬嘴唇,踮起脚尖去吻他,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沈离,“……”
慕也,“……”
沈离,“……额,你是想让我继续往下看?”
这这这……接下来很可能会少儿不宜。
慕也脸色更加铁青,他翻手,画面又一切换,这下似乎正常了,没有什么香艳的场景。
月流瑜穿着一身红衣裳,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冰冷的大殿,发了好几天的呆。
琉璃煮了点粥端过来,搁在她面前,她立马抱着琉璃哭,“琉璃姐姐,我求求你放我走好吗,我求求你,我有我爱的人在等我,而你,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没有,你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可是我不能。”
琉璃舀了一勺粥,吹了吹要喂给她。月流瑜伸手把粥打翻,“琉璃你听见了吗,梧一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你得不到他难道也要这么害我吗?!”
琉璃很明显的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垂着眼睛,拿着抹布擦地,淡淡地,“我并没有想得到他,你知道的,从小都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的未婚夫君。你喜欢轩辕我是知道的,我自然跟以前把所有东西都让给你一样,把他也让给你。”
“我呸!琉璃,让给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轩辕对你不过是一份责任而已,你以为这些责任撑得起你们的以后吗?你的美貌和智慧都在我之下,你有什么胆子跟我比!”
沈离只觉得牙疼。月流瑜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觉得自己的智慧高于她?!哦,对了,有一阵子时间琉璃是傻子,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月流瑜的智商才比琉璃高一点——否则左看右看都觉得月流瑜是个蠢货啊!
做什么事都明着做,一点屁事怒火上冲——你这叫,有智慧?!
“我是没胆子跟你比,流瑜,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琉璃将地板清理干净了,搁在盘子里,坐直了看着她,“你给我下了痴人蛊让我痴傻,等到要送人过来守神殿你又把我的蛊毒去了让我代你去——流瑜,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之所以选择接受,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答应二叔要照顾好你,所以我选择了视而不见。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我蠢,那你大可以接着这么认为。”
月流瑜愣了愣,“你……”
琉璃也叹了口气,“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护你无虞我还能做什么?”
“你会放我出去么?”月流瑜哽了哽,泪光涟涟看着她。
“我给梧一送了消息,他过两天会过来救你,我把神殿的后门打开,他带着你离开。我也备了船,到时候你们俩扬帆随着东风就能离开这里,到了菱花冰岛后,一切事你们自行处理。”
月流瑜点了点头。
琉璃虽说放了月流瑜,但是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也不敢让龙江知道监守自盗的事是自己干的,就自导自演地演了场戏。
轩辕为了心爱的女子,从秦官城杀到神殿,直接踹开龙神殿的后门,抱着奄奄一息的美人儿救走。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但是在轩辕看到琉璃的那一刻还是愣了一下,“阿,阿璃?”
琉璃微微笑了笑,青梅配竹马,当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但是当年琉璃自动选择了退出,她知道,月流瑜是多心怡轩辕梧一的。
曾经,自己也是有那么喜欢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但是流瑜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去抢。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份责任。
这该死的责任!
轩辕的灵气很强烈,让龙江猛地惊醒。他有些担心地朝着外面喊,“琉璃?琉璃!”
他的灵力没恢复,这个人的能力不在他之下,他害怕琉璃出事。
琉璃脸色一变,“完了,他醒了,你们赶紧走!”
千年龙神就这么醒了?!轩辕以为是这个意思。但事实是,龙江早就醒了,还给自己扣了一顶绿帽子。
他一只手抱住流瑜,另一只手拉着琉璃,“丫头,跟我走。”
沈离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现在才知道,轩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原来,都是他充满了对琉璃的愧疚。
当年琉璃被送到神殿,轩辕拦了她。他站在城门前,满是少年的骄傲,“要么生要么死!”
送人的队伍被他震得四散逃开,琉璃穿着大红的衣服从马车里下来,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哥哥,总有个人要去的。”
“你给我回去!”少年像一个战士,而他一个人,可以阻挡千军万马。
“小哥哥,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既然是离国皇族的神裔,我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就跟你承担起保护我的责任一样。”
痴人蛊被清除,琉璃不再痴傻,说话一套一套的。
轩辕的母亲是离国皇族,与琉璃的母亲是密友,轩辕在离国天都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琉璃还小,有点呆,很容易被其他的人欺负。她知道轩辕厉害,就喜欢跟在他后面寻求一点安全感。渐渐地,轩辕保护她成了一种习惯,更是一种责任。
他没能拦着她去神殿,是他最后悔的事。
此时,龙江的声音越来越近,琉璃抿了抿嘴,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拿着剑指着他们,拦在大殿中央,指着月流瑜,“神殿就是神殿,你既然愿意当守宫人,那就是你的使命,你就得一直当下去,哪里容得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确定龙江还没赶过来,立刻对着轩辕使眼色,“我没事,你赶紧走!”
“我带你走。”轩辕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妹,微微笑了笑,“以后你不用再待在这里了,我带你回繁城。”
琉璃眨了眨眼睛,“哈哈”地笑了,然后摇了摇头。
除却舍不得龙江之外,她还受不了外面世界的纷扰。在神殿待得久了,就渐渐眷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开始她是不喜欢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的,等到有一天,真正习惯了这里,她才发现,她属于这里。
她属于这里,属于龙江。
为了避免别人闯入龙江的地方惹龙江愤怒,琉璃急着把轩辕他们赶走。她装作凶狠地把剑刺向月流瑜,轩辕伸手拂了一下,将她的剑撞开——
就在这时,月流瑜腾空而起,抓住剑柄,直接戳中琉璃,将她推下了万丈冰湖湖底。
轩辕伸手去拉她,却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衣裳。她看着轩辕那张错愕的脸,吐着大口大口的血。
“小哥哥,为,为什么?……”
为什么,我躲了那么久,最终却还是这个结局。
我曾经答应过小瑜爹娘,护着她到我死——那么现在,我死了,就不用再承担这份责任了吧?
我恨你们,恨你们让我背负那些原本就不该是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离国覆灭,半生痴癫,连临死都是这么凄凉不见尸骨——流瑜,我好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她多想再见龙江一面,看着他温柔的笑。这些年来,她喜欢过的人一共是两个——对轩辕是求而不得的念想,等到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得不到这份念想,还好,她还有龙江,那个喜欢对她笑又能容忍她胡闹的男子。
龙江,你说得对,我是太傻了,傻到又被人辜负了,还死在自己最重视之人的手里。
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跟你安安静静地待在神殿,我拂尘点灯,你在旁边陪着我就好。
你一人的热闹,抵得过千军万马的喧嚣。
可是,都晚了。都晚了。
琉璃没想到,她会死在月流瑜的手上。半生痴傻,一生流离——她真是应了这个名字。
琉璃对着轩辕那张脸,微微笑了笑,“小哥哥,除了龙江,你对我最好了。”
童年时的回忆堆满她的心头,随着冰湖的水贯穿她的肺腑。她看着月流瑜那张得意的脸,惨惨地笑了声。
“我以离国最后的神裔之名起誓,害我之人,永世不宁!生途漫漫,长河迢迢,所望皆逝,所爱皆弃!国将不国,王将不王,疾苦死别,生生不息!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