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吉当时建议要让他们抓紧时间解脱的建议,虽然听来残忍无情。但是现在已经见到事实的我不得不流着眼泪承认,这或许是我现在能想到最人道的法子。没有之一。
虽然……
“呜呜呜呜……”我捂住了脸,为了父母随时都可能离开我感到了悲伤。
这个时候,我身后便传来了呼唤。
“鲁小梦……鲁小梦……”
这个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而且还有些尖细古怪。就好像有个男人遮掩了外貌,刻意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
我循声一回头,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平素能聚集了大批灵魂不散的医院,竟然现在一只鬼都没有。光亮得足以照见我自己的地板清洁溜溜地延展到视线尽头,最终指向了另一端被黑暗笼罩的门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会是谁呢?
然而,相比我的疑惑,有个人或许就显得快活些许,对着只装满了水的水盆嗤嗤地笑着,声线颤动得竟然和医院门后神秘笑声一个频率!
平整水面因声线而荡漾波纹。浮动而黯淡的盆面上,隐隐地显示出一张脸。长而垂肩的黑发、装饰珠玉的额头、藕色飘逸的长袖,以及鲜亮若血的裙摆。它欢快笑完,又将身子转去后方喊着。
“青衣公主,你看我说鲁小梦这下肯定会离开驸马的,果然不假吧?”
而后方在听说了这么一句后,竟然又缓缓走走近一位青衣女子,古早的装束,略微平凡的面容,扶着水盆看了一看。当水面如实地反应出我因父母伤情而痛苦无助的一幕,她便点了点头,赞许道。
“凤羽后妈,你这计果然是非比寻常。荀哥哥这一下哪怕是对她多么地用心良苦,恐怕也不能和好了。毕竟凡人这种生物,总是将血脉荣誉挂在嘴边,为了一大堆根本就不重要的事情而虚耗终生。”
被点破了名的凤羽一点也不矫情,捂着嘴嘻嘻又笑了,神态娇羞得还像个小姑娘。仿佛青衣喊的后妈一点也没有对她造成影响。转头竟然和和气气地给青衣整了整衣褶子。口气和气得跟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
“想不到,我们的青衣公主可真是聪慧过人啊”
但是得到了夸奖的青衣看起来却一点也不上心。哪怕是凤羽谄媚地举动,说着她乐意听的话,她也还是保持着关注水盆。若是凤羽再往前靠上一步,便能毫不费力地看见这个水盆里已经漆黑一片,端端正正地映着青衣一人。
随后走上的凤羽虽说美艳,但一旦靠近,便给青衣拨乱了水面,无比敷衍地回答着。
“说我聪慧,那是自然。只要你还是我后妈,那就注定了你得帮我。”
而听了话的青衣只不过抬了抬手,对着水盆观察一番,竟然默不作声地认可了。
凤羽更加得意。
青衣这是默认了她们之间的互助关系。还有她最后将站在自己这边的意思。
于是她抓紧了机会又建议。“公主,现在鲁小梦已经惨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要给他?”
青衣面上的笑容紧接着就消失了。口气变得咬牙切齿。
“惨?有谁有我惨?都快要大婚了,结果新郎官还带着别的女人跑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神仙看见我都会偷笑!笑我是个连鬼都想不要的天界公主?”
那您……
凤羽琢磨着这种天痛恨,默默地将凌迟处死、神魂俱灭等死法都想过一遍,疑惑地看着青衣。
只见青衣之前才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说到处理我的办法。这个本来还乐观且善良的公主现在变得比地狱恶鬼还要狰狞,从长袖内掏出了一张人皮,就着水面戴在脸上。悉悉索索的整理声,还有不时从唇间溢出的诡笑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彼时,凤羽亲眼看见水盆的水面又开始晃动。一切都像是梦幻之后被揭开的事实,半遮琵琶半遮面地显出另一张容貌。柔弱的女性面庞,熟稔到几乎夜夜都恨不得嚼碎灵魂的眼神,还有那个时不时就会做出低俗举动……喷水柱。
毫无疑问,凤羽认出了人皮本尊。
“鲁小梦!”
披着我皮的青衣挑起了眉头。
“荀哥哥不是喜欢那个蠢女人的皮相吗?哪怕是她都死了,还要借着跟我结婚,让人去到处找她灵魂。然而他绝对没有想到,我将鲁小梦灵魂藏进观世镜,却把她肉身用奶奶的鱼精精华吊着气息,沉在水底……”
因此凤羽大惊。“您让鲁小梦的肉身活着,但是皮囊……”
饶是凤羽之前跟随荀元吉干过不少黑心肠的事情,然而再听青衣如此计划,她自己也忍不住后颈发冷。再看眼中“单纯”青衣,只觉得她现在比地狱的恶鬼也相差不远。
青衣呵呵地笑了。
“后妈你怎么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我们是天庭的皇族,你见过哪个皇族对待敌人有过手下留情?”
“这……”
“似乎是从没想过”青衣狠毒超常的凤羽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幼儿园的孩子。千年来跟随荀元吉做下的许多亏心事,现在跟青衣的活剥人皮比起来,似乎都算不得什么。
这个时候,青衣将凤羽后怕收在了眼底,这才不屑开口。
“后妈,现在你将鲁小梦的父母都弄得快死了。让她处在了要亲手送父母去死,或者是看着父母生不如死的困境中,你这一个这字犹豫了给谁看呢?”
“荀哥哥会因为你对鲁小梦露出同情就捧你做王妃吗?”
凤羽心底默默地说了声不可能。
“若是主子有心,早就该宣布喜事,用不着单身千年。更不用为了等待柳心兰转世,将自己留在人间上千年,接受地府的控制和派遣。”
“那就得了,鲁小梦必死。而她在死之前,她全家也该先她去死!”
“后妈,我肯称您这一句。您就该帮我。”
青衣说完就闪了。
唯独她留下的话久久回荡在凤羽耳边不能散去。
青衣说的话,虽然没有点明了要怎么做。但是浸染在人间黑暗中有些念头的凤羽听懂了。让父母先女儿一步去死,又是在全身高度被烫伤的前提下……那就是……
凤羽内心一个咯噔!抬起的手臂捂住了心口。
一直以来痛恨我的心情瞬间转化成了无法解开的矛盾。一方面顽固地希望我死去,另一方面又期待地希望我活下去。
这个时候,凤羽的裙摆之下便传出了猥琐的老黄瓜笑声。
“嘻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
久违不见的马良笔用着大姑娘掀盖头的羞赧神态,将凤羽鲜红的裙摆掀开一脚,然后再走到面前,拈着又是胡子又是头发的笔头部分猜测。
“哎呦你舍不得了?”
“那之前你就不该用我去画画嘛画什么她家遭受烫伤还说要让鲁小梦自己杀死父母”
“闭嘴……”
啧啧啧
马良笔说道这里,自己又是忍不住咋舌,惊呼“为何女人这种生物竟然如此狠毒?分明凤羽前世还是人家婢女的不是?”
凤羽非常愤怒地又要他赶紧闭嘴!
“你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还是吓不住马良笔。
它已经看见了凤羽的犹豫,于是也很大方地拿出了蓝图,抖开。指着已经变化成站在病床前准备下手父母的画面又说。
“让人家做女儿的亲手送父母上路,这种人间惨剧,大概也只有天界那些从来就没有做过人的公主才会想得出来。你要是后悔了,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免费帮你作弊一次”
还真别说马良笔这一手玩得真好。不仅是时机挑选得对,而且使用的语言也相当具有煽动性。
揪着凤羽不忍心制造人间惨剧这一点,它又及时地开始“售后”。不过已经和她合作过一次的凤羽也不陌生此笔的脾气,很是镇定地稳住身子问他有什么条件?只要是她能办得到的,那就一定努力去办。
而这个已经猥琐了上千年的“老黄瓜”,在听说凤羽如此表达之后,竟然兴奋得一跳三尺高,各种激动地呼喊着。“我想亲吻青衣公主的菊花”
猥琐长相的马良笔一下便看见了被阴影笼罩的凤羽发出了大反派特有的奸笑声,鲜亮鲜亮的红裙摆像是索命女鬼擦在指甲上的人血,触目惊心得让人后怕。饶是它天生性格猥琐,还喜欢美人,这下看着也没啥胃口,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凤羽自乐,问着。
“你要不要中途收手?”
“当然要!”
凤羽回答得很快,投射下来的视线也触目惊心地果断,充满了血腥的战斗意味!她朝着马良笔弯下腰来,将已经有些害怕的马良笔拖在掌心,一字一句说着。
“根据天地规则!让你马良笔更改一次结局,比如是会需要付出代价!从凡人宝贵的生命乃至于神灵追求的爱情和精神永恒,统统处于随机状态。这是你身为神器马良笔的便利,同时……”
马良笔忍不住咕噜了一口口水。直觉着眼皮子上方的凤羽似乎一下子聪敏得不像话了。
“这也代表了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操控别人的命运,甚至不需要经过下笔人同意吧?”
“没有的事情!”
马良笔终于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着。
“我要是可以不经过下笔人同意,那还要征求你同意做什么?”
凤羽反手就把马良笔摔下了地,口气转瞬冰冷无情。
“你当然是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否则你还会为我服务那么久?想让我违背青衣公主原先的设定,必定是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好处吧 ”
“没有!”
马良笔叫地更大声了!
“比如让你永远可以自主调戏美人?而不用拘束于笔身?”
凤羽马上用着更加狠厉的声线堵上了它嘴巴。
再然后,马良笔两眼都瞪圆了,用着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盯着人家。两只虚幻而出的手不自觉地朝后转去,捂住了自己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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