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刀归入刀鞘,放回靴中,顾颜楚打量着没人,知道这里较为偏僻无人,便寻了个方向过去。
费了好一会儿劲,才与木秀等人会合,此时已有人找到了粮营的位置,便不多说,直接带着他们去了。
粮营中食物不少,除了普通常见的粮食与干粮,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养了许多鸡鸭鹅,除此之外,还摆了几个大水缸,水缸中养的是一尾大过一尾的江团鱼。
男人出手那叫一个准,握住脖子之后,狠狠一捏,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死了一个。
一人捏着肉食,一人跟着在后面拣,另一人便是拿了口袋去捉鱼。三个人分工有序,配合默契,丝毫不显得慌乱,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木秀看了看,转身出去,等她回来时,这边也已经装了七八个口袋。
拎着出去,才发现木秀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辆车。
将口袋搬到车上,顾颜楚道:“你们先去,我把粮营烧了,从另一面回城。”
这话说出,木秀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不等她比划什么,顾颜楚便捉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你不肯听我的话么?”
木秀低下头去,望着两人交握着的手。
那里面,有张纸条。
将纸条紧握在手中,木秀抿着唇,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她既同意,其他三人也没说不得理,只请顾颜楚多加小心,也不欲再耽搁,便赶紧推着车走了。
等着她们走远,顾颜楚才拿出火折子,将营帐内四处点了。
一时鸡飞鸭吵,在笼子里发了疯的扑腾,闹个不停。顾颜楚躲得远了些,以免那些毛飘到自己身边,黏在衣服上,见着火势开始大了,想着不多时便会有人来救火,连忙逃开,一路上躲着巡查的士兵,到了主将的营帐附近。
此时粮营的火势已然冲天,士兵们纷纷赶去救火。营帐外的守卫自然也去了,顾颜楚便乘着此机会,溜了进去。
这帐里倒也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案,案上摆了不少书籍,笔墨纸砚也是齐全。营帐正中央铺着一张地图,是临淄周围的地势情况。旁边支了个炉子,火上烧着水,此时已经翻滚,再往后一些,便是张矮桌,矮桌上放了茶壶茶杯,还有一盒子茶叶。
顾颜楚打开来嗅了嗅,是上好的香山雾茶,忍不住一笑。
这劳什子将军,还真懂得享受。
在东秦,香山雾茶乃是贡品,除了贵人赏赐,千金难寻。
床边的架子上,放了个铜盆,盆底还有些水。顾颜楚凑过去照了照,只觉不够狼狈似的,将头发又胡乱揉了揉,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才缩到床底下去了。
这床不算矮,却没床幔,底下有些什么,一眼便可望见的。
所以柳文儒一进营帐,便发现了躲在床底下的人。
本能的执起长枪便要大喝,忽的发现这道缩成一团的身影有几分眼熟,便把长枪放在了一边,缓步上前,蹲了下来:“姑娘?”
那道身影猛地一缩,继而不受控制地发颤。
“姑娘莫怕,我姓柳,是这里的将军,方才你见过我的。”柳文儒柔声道,见床底下的人瞧瞧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认出来了,便伸手过去:“床底下又脏又冷的,先出来吧。”
等了好一会儿,一只软软的小手才覆在他的手上,将人拉了出来,见到她的样子,柳文儒不由得皱了皱眉,仍然柔声道:“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闯进来了,要拉着我走姐姐也被拉走了,大哥好容易才拦住他们,叫我跑。”顾颜楚似乎惊惶未定,委屈得语无伦次起来。柳文儒却是听明白了,将人拥入怀中,细声安慰着:“别怕,没事的,你哥哥姐姐,由我去找,好不好?”
顾颜楚点了点头,仍是抽噎不停,哭了好一会儿,忽的低下了头,红透了耳根。
柳文儒见了,知她心中所想,哭得尽情了,才发现自己窝在一个男人怀中,心中觉得有些不妥,要想退出来,却又不敢,只能暗自害羞。
她这些小动作,与柳文儒看来,实在可爱得紧,有意便要逗一逗她,只将人搂得更紧了些,笑道:“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民女姓莫,叫莫葵。”顾颜楚声若蚊蝇,头几乎埋在柳文儒的胸口。
“不知小葵,可许了人家?”柳文儒笑道,坏心眼的在她腰侧轻轻一捏,顾颜楚当即哼出声,随后更加羞怯惊惶了一般,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耳根红得快滴出血来。
“小葵?”柳文儒轻声问道,有意无意地,凑在了她的耳边。一口暖暖的气吹了过去,便觉怀中人一个颤栗,继而小声道:“有、许了隔壁家刘大哥。”
“那他现在在哪?”柳文儒的眸光暗了暗。
“跑了,他们家是第一个跑的。”似乎提起了什么伤心事,顾颜楚的声音不免闷闷的。
“我若是他,便不愿跑。”柳文儒挑起顾颜楚的下颌,迫使她望着自己。
那双眸含了星光,带着满满的疑惑:“为什么?”
“如此尤物,怎舍得就此抛下?便是死,也要死在小葵身边的。”柳文儒笑道,见怀中人虽然面上染了脏污,却看得出有怎样一副姣好的面容,也难怪狼虎军那群人竟然大胆至此。
用帕子轻轻将这脏兮兮的脸擦干净,便出现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小姑娘来。
她的双颊泛红,双眼不安的望着别处,柳文儒心中一动,缓缓的印上了那张唇。
怀中人呼吸一滞,不知该怎么获取空气了。整个人僵在那处,像根木头。柳文儒暗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叫她靠得自己更紧一些,另一只手便上下摸索起来。
顾颜楚似乎想要推拒,却又不敢使力,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让柳文儒更觉舒畅,也越发大胆起来。
“柳大哥!”忽的有人喊着掀开帐帘直接闯了进来,顾颜楚一惊,甚至咬到了舌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埋首于柳文儒的胸前,不敢见人。
那人没想到帐里还有别人,也是一愣,随即面上气得发红:“柳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朝弟找我,有什么事吗?”柳文儒将人好好地抱着,手依旧不老实。顾颜楚想躲,想推开,却又当着旁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死咬下唇,不叫自己出声。
“有什么事?外面都闹翻天了!大哥不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还还有这样的心思!”凌云朝怒道,满是恨铁不成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情相愿的事,有什么做不得的?”柳文儒笑道,生怕怀中人憋坏了,将她略略拉出来一些,见那张俏脸已是不能再红了,便唤人进来:“收拾出一个帐子,好生照顾好莫姑娘。”
那人道诺,带着顾颜楚去了。
等着人出了营帐,凌云朝才道:“东秦的人声东击西,伤了不少士兵不说,还烧了粮营。分明是趁着今日除夕,大家伙儿放松了警惕故意为之,大哥不说回去报仇,至少也该加紧巡防,想想如何尽快攻城,却在营帐里做这档子事——大嫂还在家中等着呢!”
“那又如何,我与桑儿之间的感情,无人可撼动。只是在外面有一两个小情人罢了,无伤大雅,桑儿也不会介意的。”
“她可是东秦人!”凌云朝指着帐外,似乎顾颜楚就在那站着一般。
“一个平头百姓罢了,朝弟也怕?”柳文儒失笑。
“不是怕她,东秦与高竹乃是死敌,她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大哥?”
“真不真心又如何?她有别的选择吗。”柳文儒笑道,“她敢反抗吗?”
凌云朝猛地发觉话题歪了过去,连忙拉回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粮营被烧了。”
“当时我说,除夕更要加紧巡防,以免偷袭。是你们说,将士们出门在外,打了这么久的仗,累了,想家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总该放松一二,不但不加岗位,还要减少。我不同意,你便在那撒泼。如今如了你的愿,怎么又不满了?”柳文儒道,细长的眼看了看凌云朝。
凌云朝则是羞得脸红,当初是他极力反对,其他将士在他的闹腾下,也纷纷叫吵,柳文儒只好罢了。
如今果然出了事,的确是他的不对。
可是粮食,是军队的血脉。
若是没了粮食,不出三日,这支军队便要全军覆没。
因此跪了下来,咬牙道:“属下无知,犯了大错,求将军严惩。”
“事已至此,惩罚你有什么用?”柳文儒提起水壶,走到矮桌前,泡了一壶茶,“起来吧,被烧的那个,只是部分粮食。真正的粮营,早已叫我换了地方。”
凌云朝愕然,见柳文儒唇边染了一丝笑意:“今儿个是除夕,叫将士们好好吃着,但不许多喝,明儿一早,咱们便攻城。”
说罢,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凌云朝愣住,还不等反应过来,自己便大喝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