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庄洛!”
庄洛才刚开口,便被人猛地打断,闻声望去,竟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乃是皇后所生,名唤林溪,自幼便十分受帝后的宠爱,平日里得了皇帝的准许,常常换了便服出宫去玩的,对男女之间,也没想过太多避忌。是以一过来,便直接扯住了庄洛的袖子:“我找了你好半天,你怎的跑这来了?”
“公主殿下,说了多少遍了,男女授受不亲,当心太子殿下见到了。”庄洛无奈,一面扯出了自己的袖子,不动声色地与之拉开距离。
林溪撇撇嘴,双手背在身后:“大哥正忙着招呼客人呢,才不会跑到这地方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庄洛正欲开口,林溪却猛然见到了站在一边不言语的顾颜楚,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几番,不禁冷笑:“原来你也在这里,之前父皇封了你的郡主,我还没来得及恭贺呢。”
听林溪在对自己说话,顾颜楚便行了一礼:“见过永安公主。”
“起来吧。”林溪道,又看向庄洛,笑得明媚:“他们在猜谜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庄洛摆摆手,目光不时地转向顾颜楚。
他知道若这时不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以后要解释起来,会更加麻烦。
他试图给顾颜楚使眼色,可顾颜楚只低着头,安静得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婢女,完全不看他。
“在这站着有什么意思?”林溪不由分说的,拽着庄洛的袖子抬步就走。
她这次用的力道不小,庄洛若是硬要甩开的话,也十分不妥,便只能这么被她拉了过去。
往前走了几步,他仍是停下脚步,笑道:“等我一下。”而后在林溪疑惑的眼神中,走回顾颜楚的面前,微微弯腰:
“小阿楚,要不要一起去?”
顾颜楚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安柔向来愚钝,不懂这些,只怕去了要惹笑话。”
“大家在一处,又不是为了比什么,不过热闹热闹,嬉笑着玩耍而已,走吧。”庄洛说着,往旁边让了让,又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这位七公主的脾气可不好,小阿楚是知道的,莫要惹恼了她。”
顾颜楚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溪,眼中虽已有了些不耐,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站在那处,当着是有皇家气质,叫人可远观而不敢亵玩的。
想起这位公主殿下的性子,顾颜楚暗暗叹了口气,缓步向她走去。
林溪看着庄洛与顾颜楚亲近的样子,心口一阵烦闷,可顾颜楚走过来时,却也笑着携了她的手:“你怎的还跟小时候一样,胆子又小又不爱热闹的。大家伙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不好吗?”
“安柔嘴笨,只怕到时不会说话,坏了大家的兴致。”顾颜楚的双颊微微泛红,一路上与林溪有说有笑。
三人走到了院中,见大家男左女右,分坐在了几张桌子上,中间似乎有一道线隔着似的。
庄洛自然是去了男子那边,林溪也拉着顾颜楚去到女眷的桌上。
这院里的,不是皇子公主,便是些世子郡主,真是年轻爱玩的时候,也不管是否认识熟不熟稔,都暂时抛却了身份,坐在一处便可嬉闹。
“你们在猜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林溪笑道,便有人答,“来得正好,咱们不如射覆吧。”
又一人便笑了:“你这几日射覆射得疯魔了,甭管什么时候都想着念着。”
之前那女子便仰着脸撒娇:“难得我学会了,十姐姐便让我过过瘾嘛,七姐姐,你说对不对。”
女子笑道,却是看向了林溪,林溪自然是点点头,笑道:“自觉没这个本事要退的先说话了,不然一会儿开始了,可不许推辞不会逃罚的。”
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谁又会在这时候认输。顾颜楚想了想,本打算悄悄凑在林溪耳边说自己不参与了,熟料那边林绍先站了起来。
“大哥生日,本是来玩的,你们弄这么复杂的做什么?我玩不懂,你们便不让我参与了不成。”林绍说着,似乎有几分气了,将手中酒盏一撂下,便打算走,同桌的林忆拉住了他:
“不喜欢另想别的就好,偏你这么小气。”
林忆看了看众人,有的胸有成竹,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却明显的底气不足,却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漏了怯,只怕一会儿真玩起来,反倒使大多人不开心,因此笑道:“咱也别那么复杂了,简单些,先选个令主,心中定下那物之后,便寻一句诗来。再投骰子,数到谁,谁便起来猜,令主至多给四句,若是四句过了,还猜不出来,便该罚酒了。”
林绍想了想,的确简单了许多,便也美滋滋地坐下了。
顾颜楚则是悄悄叹了口气。
之前射覆她若说不会,倒还好,如今改得这样简单,她还想着离开,未免扫兴了些。却也打定心思安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轮到她时,顶多说句不会,喝些酒罢了。
“那谁先做令主呢?”之前那女子——十三公主林琉好奇道。
“既然是四哥提出的,自然是由四哥先做这个令主。”林绍笑道,便让人将骰盅拿了过来。
林忆想了想,开口便道:“饮惊白露泉花冷。”
说着,一把抓过骰子,往骰盅里一扔。
几个骰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半天才慢慢停了下来,众人以林忆为首,一个个数了,正好数到了太保单协之子,单筠明。
单筠明站起身,先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道:“可是‘几卮聊借解南熏’?”
“不对不对。”林忆还没说话,林绍率先开了口,“你也忒老实了,想想我四哥是什么人,还不明白吗?”
他这话一出,已然有几人笑了出来,林忆取下腰间别着的马鞭,朝他脑袋上轻轻一敲:“就你话多。”
单筠明一看到那根马鞭,便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碧云天上作鸾鸣’。”
林忆点点头,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坐了下来。
单筠明想了想,忽而见到顾颜楚坐在那处,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把弄着手中的海棠花,便笑道:“染出轻罗莫相贵。”
说完,拿起骰子在手中摇了摇,方才扔了下去。
顾颜楚也没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不时有一阵欢呼,只觉得没意思透了,忽的林溪碰了碰她:“数到你了,还发呆呢?”
顾颜楚一怔,继而面上红了一片,嗫喏道:“我我猜不出那是什么。”
“猜不出便先喝一杯,我再说下一句。”
林琉笑道,原来这会儿的令主竟是她。
顾颜楚看着那杯几乎快溢出来的酒,犹豫了会儿,便伸手去拿。
可另一只手却快过她抢了那酒杯,顾颜楚抬头望去,舒窈已然将杯中酒饮尽:“我猜到了,是飞鸢。”
“舒窈郡主,这会儿明明该安柔郡主了,你抢什么风头。”当即便有人不满道。
舒窈挑挑眉:“我猜着了,想说,不可以么?平王殿下也没说,不能这样的。”
说着,朝顾颜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又扬声道:“拿骰子来,我说的这个,若该的那人猜不着,别人也是可以猜一猜的。”
当即便有人传了骰盅过来,众人本也是嬉闹,并没谁真的在意舒窈抢了顾颜楚的风头。
“旧时王谢堂前燕。”舒窈说了,将骰子一扔,也不去数,顺便就在顾颜楚身边坐下了。
“你可还好吧?”舒窈望着那人绞尽脑汁的模样,悄悄地问顾颜楚。
顾颜楚点点头,看了众人一眼,又补充道:“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怕,一会儿我找个借口,便带你去别的地方透透风,可好?”
顾颜楚点点头,舒窈便又站了起来,见那人挝耳挠腮也猜不出来,旁的人也议论纷纷,叫他先喝了一杯,才不急不慢地说了下一句:“拂镜尘鸾舞。”
有人已经猜出了些许,只是心中仍拿不定主意,顾颜楚见他们终于没注意到自己之后,悄悄松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庄洛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躲开,想想又觉得不妥,更不想迎上去,索性低下头玩着腰间佩戴的香囊。
等着有人猜出“柳枝”二字之后,舒窈饮酒坐下,又与旁边人说笑一会,才自然无比的,拉着顾颜楚退了席。
“这下子舒服多了吧?”离开了那院子,舒窈望着顾颜楚轻松地模样,便也开心。
“还是阿窈姐姐最好。”顾颜楚抱着舒窈的手臂,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我便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之前见你没来还觉得好,不料后头又跟着七公主来了你怎么跟她走到一处了?”舒窈不解,顾颜楚自幼便有些害怕林溪,是以这次她与林溪说笑着入了院子,倒把舒窈吓了一跳。
“恰好碰见的,我本也不想来。”顾颜楚说着低了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罢,反正也出来了,不想那么多。对了,你可知道,顾将军的贺礼,今儿早晨已经送进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