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寒看着顾颜楚,似要重新认识她一般,半晌,才冷笑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拂袖而去。
顾颜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江莘,笑问道:“你的功夫与木秀比,谁更胜一筹?”
江莘打量了木秀一番,老实道:“属下不知。”
“比试比试,便知了。”顾颜楚笑道,起身去往院中的圆亭里坐着。
江莘与木秀在亭外面对而战,面上虽无表情,眼中却都是警惕地观察着对方。
半晌,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出了手。
江莘出手凌厉,一拳一脚,力道十足,叫人望而生畏。相较之下,木秀的力道有所不足,却胜在身手敏捷,江莘攻出去的招式,大多都落了空。
她二人虽同是从京寰阁出来的,可一个参了军,日日训练,常与敌军厮杀。而另一个在这深闺大院中,虽不忘加强训练,与久经沙场的江莘相比,终究还是弱了些。
是以过了四五十招之后,木秀便明显有些支撑不住,最后被打倒在地。
因着只是比试,点到即止,江莘也没有穷追猛打,而是收了手脚,往后退了两步。
木秀也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愧是京寰阁出来的人,果然厉害。”顾颜楚笑道,江莘拱手道:
“三小姐谬赞了。”
“日后,便请江莘姐姐教阿楚功夫了,可好?”
“是。”江莘道,顾颜楚便走了过来,拉着她进了屋,往暗室里去了。
素音本跟在顾颜楚身后,见她二人进了暗室,方退了出来。回到亭边,见木秀还站在那处,动也未动,便走上前去,笑道:“三小姐随意说说罢了,你别多心。”
木秀抬头望着素音,双手打了几个手势,表达出来的意思十分简单:是我不好。
素音见了,还要在宽慰她几分,木秀却径直绕过回廊,往屋后去了。
屋子后面的角落里,种了些湘妃竹,清净得很。平时木秀练功时,便是在这竹林里,也不会吵着别人。
素音见了,只是暗暗地叹气,也不多说些什么。
第二日,季桓景却派人来,请顾颜楚去湖心亭游玩。
顾颜楚收拾了一番,便带了素音和江莘乘了马车出门,只叫木秀看着家中的动静。
到了湖心亭,却只见到了樊芷霜在那里坐着。
“樊姐姐怎么在这里?”
顾颜楚站在亭边,这亭子四周并没有栏杆,只要她往外再踏出一步,便会落入这湖水之中。
“世兄在路上遇见了朋友,我便先来了。”樊芷霜笑道,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樊姐姐是有事要问阿楚吗?”顾颜楚回头看向樊芷霜。
樊芷霜双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半晌,却只笑道:“哪有什么事,阿楚多”
“姐姐是要问,护城河边所发生的事吧。”樊芷霜的话还没说完,顾颜楚便出声打断。
她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反而叫樊芷霜有几分窘迫,便向拿话敷衍过去。
顾颜楚却不如她的意,笑道:“并非传闻,那日,是我向景哥哥表明了心意。”
“你”樊芷霜瞪大了双眼,万没想到顾颜楚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喜欢景哥哥,因此那日的事,乃是两厢情愿,实在是,叫阿楚回味不已。”顾颜楚眯了眯眼,似乎真的在回味什么。
樊芷霜双颊染上红色,说不清是羞是恼:“你你不要脸?”
“不要脸?樊姐姐觉得阿楚怎么不要脸,是喜欢景哥哥不要脸?还是‘喜欢’不要脸?樊姐姐觉得喜欢一事,是不要脸的么?那么樊大人,是否喜欢樊夫人呢?”顾颜楚望着她,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叫樊芷霜气氛不已,却不愿与她多说,转身便想要离开。
“樊姐姐难道不好奇,景哥哥那样一个翩翩君子,为何只是因为阿楚表明了心意,便做出这么不合礼仪的事来。”顾颜楚悠悠开口。
樊芷霜果然止住了脚步,问道:“为什么?”
“樊姐姐难道没发现,阿楚那日佩戴的香囊有什么不对吗?”说着,见樊芷霜转过身来,又轻轻一击掌,“我忘了,那日樊姐姐并未接近阿楚,怎能知道阿楚带了什么香呢?那香,叫鸳鸯戏水。男女之间,即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会因此动情。只可惜啊,那日阿楚带的少了些,所以今日,又加了几分量。”
顾颜楚笑着,拎出一个香囊,在樊芷霜面前晃了晃。
樊芷霜闻着,只有些梨花的味道,却信了顾颜楚的话,上前一步怒道:“好个无耻的郡主。”
顾颜楚只是笑,眼角余光瞥见拐角处的那道身影,扬手便是一巴掌。
樊芷霜被打得偏向一边,心中的怒气再也忍耐不住,站直身子便还了一巴掌给顾颜楚。
顾颜楚硬受了这一个耳光,被打得一个回身,竟跌入了湖中。
“小姐!”素音和江莘大惊,连忙跳了进去。
顾颜楚幼时曾经落过水,差点没了性命,自此便十分畏水。如今落了下去,也只顾着挣扎。
素音先游到她身边,却因顾颜楚挣扎得太厉害,靠近不了。
江莘便绕了一下,从背后将人抱起。
“怎么回事?”此时季桓景也赶了过来,见江莘抱着顾颜楚游了过来,连忙蹲下将顾颜楚拉了上来。
顾颜楚死命地咳着水,脸色苍白。
季桓景见她并无大碍,才略略放下了心,抬头望着樊芷霜。
樊芷霜早在看见季桓景的那一刹,便慌了神,听他问自己,语气中隐隐带了几分责问,连忙回答道:“是她先打我的,我一时气不过才才”樊芷霜看着季桓景的神色,似乎并不相信,便向顾颜楚喝道:“刚刚发生的事,你据实说出。分明是你先打我的,是不是?”
顾颜楚缩了缩脖子,似有畏惧,而后才红着眼睛看着季桓景,道:“是”
“樊小姐怎能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辱骂我家小姐在先。小姐受不住辱骂红了眼眶,你便说她扮可怜搏季少爷的同情,出手打人。怎又变成我家小姐先动了手了?”素音站起来看着樊芷霜,大声喝道。顾颜楚扯了扯她的裙子叫她莫要多说,她也不理。
“你这丫头才是胡说,分明是她口出淫词艳曲,又欺负我家小姐!”樊芷霜的丫头,芸采开口道。
“你竟敢辱骂我家小姐。”素音急红了眼,不管不顾的便冲上前去,两人扯着头发便互相厮打起来。
“素音!”顾颜楚见了,着急不已,忙对扶着自己的江莘道:“你快去阻止她们,这里是湖心亭,万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可改如何是好?”
江莘忙去了,一手揪着一个,把扭在一处的两人分开。
素音由愤愤不平,芸采也是一门心思的要为自家主子报仇,因此都用上了狠,江莘一时竟还拉不住。
“好了,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季桓景喝出声,两人皆是吓了一跳,见季桓景满脸的怒气,心中便都有几分惧怕,便都垂手不语,面上却还不服气。
顾颜楚便要爬起来,可双腿一软,便要摔下去,季桓景连忙接住,有意无意的,将人抱了个满怀。
顾颜楚站稳了身子,才发现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妥,连忙退了出来,哽咽道:“此事是我不对,请姐姐莫要见怪。”
说着,又对素音道:“素音,还不向樊小姐赔礼道歉。”
“可是小姐”素音着急道。
“连你也不停我的话了不是?”顾颜楚道,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素音见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向樊芷霜行了一礼:“素音鲁莽,冲撞了樊小姐,还请樊小姐原谅。”
樊芷霜见她们主仆两一唱一和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辩解。
芸采猛地推了素音一下,她的力气并不算大,素音却跌倒在地,手肘磨破了皮。可芸采也并未十分在意,反而喝道:“少在这处装无辜扮可怜,你们主仆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芸采!”樊芷霜喝道,她知此时,再怎么辩解也是无用了,只看向季桓景,眼中含泪,“世兄,我若说是顾颜楚出言不逊在先,又动手伤人,你信是不信。”
季桓景并没回答,只是道:“郡主之名,不是你我百姓能随意唤的。”
樊芷霜心中便是一痛,哀极反笑,朝顾颜楚行了一礼:“见过安柔郡主,民女身子不适,便先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颜楚见了,连忙道:“阿景哥哥,樊姐姐生气了,你快追过去劝劝她。”
季桓景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不停往下滴着水。面色苍白,眼圈却是红了,心疼不已,便向素音道:“你快去买两身衣裳来,我带阿楚在那边的翠江楼等你。
素音道诺,急急地去了。
季桓景在翠江楼要了间屋子,命店小二烧了热水,又叫江莘好好伺候,便在楼下大厅里等着。
待素音买了衣裳上楼之后,没过多久,江莘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