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别躲!”少女一跺脚,用手指着庄洛。
“没本事,就躲。”庄洛缩着脑袋,却不忘还嘴。
“你……!”
“阿窈姐姐。”眼见着舒窈真要发脾气,顾颜楚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阿洛哥哥向来如此,你便饶过他吧。”
舒窈乃是昌平侯舒同之女,舒同与顾骁霆本是总角之交,因而两家关系向来亲厚。
舒窈伸手捏了捏顾颜楚的脸,笑道:“既然阿楚开口了,本小姐便不与你一般见识。”
“还是阿楚妹妹乖。”庄洛笑道,抬头却见顾颜湘从那边过来了,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道:“阿楚,你姐姐来了,咱们过去。”
说罢便在面前引着路,那些想要前来敬酒的闺阁小姐因见着他,反不敢上前。
“让你来叫阿楚,拖拖拉拉这么半天,又和谁油腔滑调了?”顾颜湘笑道。
“顾将军可不能这样冤枉人,没见我替阿楚挡了多少酒吗?”庄洛一脸的委屈,倒像是顾颜湘真的冤枉他了一样。
顾颜湘正要说话,便有几人迎了上来。
庄洛也不多说,便出了院子,顾颜楚姐妹刚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安柔郡主好大的荣耀,连荟菱姑姑都亲自来行笈礼,霜宁可快羡慕死了。”单霜宁率先上前来拉住顾颜楚的手,又转向顾颜湘笑道:“只是少不得替颜霜姐姐叫屈。颜霜姐姐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本应加官进禄的,圣上却不开口。”
顾颜湘睨了她一眼,自然地将顾颜楚拉了回来,笑道:“为将者,保家卫国乃是份内之职。颜湘杀敌,一是报君恩,二乃报父仇,却从不为了什么高官厚禄。若是令兄觉得现职无法展现自己的心胸抱负,大可自己去想圣上求个恩典,不必拿我说事。”
“你……!”单霜宁的脸涨得通红,他父亲乃是当朝太保,可兄长却是没用了些,到现在也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与顾颜楚一家,自然是无法比较。
她本想挑起顾颜湘心中对皇帝的不满,只要话一说出口,她就有办法宣扬出去。
到那时,即便皇帝因着她现在是功臣不说什么,心中却总会有些嫌隙。
却不想,顾颜湘竟如此直白的,把祸头甩在她身上。
顾颜湘说完,也不再理会单霜宁,转而向顾颜楚道:“你先与我去见过各位叔叔伯伯,再回来。”
顾颜楚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顾颜湘去了那边院子。
那边院子中便都是男子,顾颜楚只跟在顾颜湘后面,半含羞地笑着,时而与人见礼,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安静听着顾颜湘与客人们应酬。
每个桌子都去了一通,顾颜楚才告辞众人,往这边来。
路上,素音悄声道:“婧雁让大小姐罚跪了。”
顾颜楚点点头,并不显得十分意外,走了两步方道:“你只当做不知便好。”
素音自又退后两步,与木秀并排而行。
晚宴才刚刚开始,忽然有人“咦”了一声,往屋顶看去。
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女子,戴着面纱,长袖随风飘动,如同被风吹离了轨迹的轻烟。
“姑娘是何人?若是前来祝寿的,还请入席。”素音高声问道,那女子却不言语,只站立在那处。
忽而,女子身后,烟花乍开,声色热闹。
女子翩翩起舞,长袖翻飞,在这五彩斑斓的盛宴之中,清冷飘逸。
院中宾客纷纷被这强烈的反差之美所吸引,连赞叹之语也忘了说出。顾颜楚更是眼也不眨地望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色彩,即便是第二次见,她仍被这热闹所吸引。这样精彩的颜色,这样清美的舞蹈,融在一处,竟给彼此都添增了不少魅力。
一舞毕,女子缓缓飘落至地面,如同春日里被风吹落的花瓣,落到顾颜楚面前。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捧了一个锦盒,递到顾颜楚面前。
带着众人的好奇与期待打开了盒子,里面却是一个木人。
木人头上戴着迎春花编做的花环,花环上停着一只翠鸟。而那张精致乖巧的面庞,竟然与顾颜楚长得一模一样。
顾颜楚的唇边溢出自己也未察觉的笑容,拿着木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旁人在,于是含笑收了,道:“替我谢谢阿洛哥哥。”
能有这样的心思与手笔的,也就只有庄洛了。
女子点点头,向她见了一礼,便飞身而去,如同画中仙子一般。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一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接着谈笑。
只是话语间,总是离不了方才那支舞。
折腾到了半夜,才将客人们都送走。顾颜楚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刚回房还没坐下,便有个小丫头跑了来:“三小姐,大小姐请您去一趟。”
顾颜湘这个时候派人来叫她,只有一个可能。
要秋后算账了。
顾颜楚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果然,家中几个姐妹兄弟,连带着苏姨娘,都已经在屋中坐着了。而白嬷嬷却跪在地上。
苏姨娘看见顾颜楚,只恨不得双眼喷火把她烧个干净。
顾颜楚装作被吓到的模样,不禁缩了缩。
顾颜湘略一皱眉,开口道:“阿楚,坐吧。”
顾颜楚点点头,这才在上首坐了。
“素音,我有事问你。”
素音连忙走出,跪在了白嬷嬷身边。
“三日前,毓秀阁中发生了什么事。”顾颜湘问道,面无表情。
“回大小姐的话,三日前,三小姐曾叫了二少爷来,才问了几句话,苏姨娘便闯进来将二少爷带走。”素音答道。
“胡说!”苏姨娘一拍桌子:“小贱蹄子还学会撒谎了是吧?”
“姨娘不是说了,让颜湘来处理此事?”顾颜湘问道,她是常年在沙场上厮杀的,因而此刻尽管声音平淡,却还是让苏姨娘不敢作声。
“白嬷嬷说,那日你们用了数十个冰盆,将二弟冻得落下了病根子,可是真的?”
“绝无此事。”素音叩首道,“那日三小姐的确是嫌天热了,令人摆了两个冰盆,一个放在二少爷身边,另一个却是摆在三小姐脚边的。”
“那日老奴明明看见二少爷身边围了几圈冰盆,二少爷起身时,还因为跪得太久撞翻了冰盆。而三小姐却披着大氅。”白嬷嬷不等她说完,便抢着开口。
“这么热的天气,谁会穿大氅,难不成嬷嬷会穿么?”素音反驳道,架势毫不相让。
“你”
“证据呢?”两人争执不休,顾颜湘听了一会儿,便出声打断:“你二人各执一词,总有一个在撒谎。那么,你们谁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说不假?”
证据?这又不比刀砍斧劈,哪里留得下什么证据,不止白嬷嬷,连素音也有些茫然。
听顾颜湘的意思,连素音也要去找出证据来证明顾颜楚的清白。
她得去哪找?
“大小姐”白嬷嬷艾艾地开口,却被顾颜湘所止了。
“证人也好,证据也罢,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无法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属实,军法伺候。宛秋,吩咐下去,不管白嬷嬷与素音找了谁来,都得据实说话,谁敢互相勾结撒谎,拖出去直接打死。”
宛秋道诺去了,素音与白嬷嬷仍然跪在那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大姐姐的话听不懂么?还跪着作甚。”顾雨疏没好气道。
这深更半夜的,休息也不成,偏要在这等着断案,也不知苏姨娘整天在闹些什么。
要说顾颜楚差点害死了顾逾白,顾雨疏是定然不会相信的。
以顾颜楚的性子,不被她们母子两害死,就该谢天谢地了。
“姨娘,颜湘有句话,不得不说。如今真假未明,可即便是阿楚做了对不住逾白的事,姨娘当时教训也好,等颜湘回来处理也好。何必要在今天闹出来,让外人觉得我顾家姊妹不和,平白看了一通笑话。”
“大小姐,是这丫头,她命人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外出。若不是今天趁着大家都忙,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逃出来。”苏姨娘说着,便觉委屈,她在家中本是嫡女,向来是被人捧着疼着的。可嫁进来之后,之前也倒罢了,顾颜湘姐妹都敬她重她,可这次,顾颜楚不但伤了她的儿子,竟然还敢囚禁她。
半是委屈半是恼怒,苏姨娘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顾雨疏在一旁冷笑道:“姨娘莫不是没睡醒吧,阿楚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能把姨娘关在院子里。”
顾倾寒犹豫了会儿,似乎在斟酌些什么,却也开了口:
“之前听见逾白生了病,也去过翠芜院,可院里的婆子说姨娘不愿让人进去。”
他本对这个弟弟也没什么感情,只是面子上的功夫总该做做,既然苏姨娘不让进,他也乐得离开。
“那是顾颜楚指使的,我院子里全是她的人。”苏姨娘大声道。
那模样,与疯子无异。
“即便是阿楚关了姨娘,姨娘出来后大可去找大哥诉苦,又何必闹开了来。这样对咱们顾家,并不是好事。”顾颜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