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意外的是,先前亲昵地称呼我“芊浔”的那个女护士,就趴在那个男病人的身上,看起来像是守夜守得太累直接睡着了。
可是据我所知,一般的医务工作者都不会这样彻夜守在病人身边的。
而且我还注意到,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交错紧扣。如此的亲昵,绝对超过了普通护士和病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到底是谁?我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无数的问题困扰着我,头又开始疼了……
我挪动着僵硬而沉重的身体,慢慢地下床,勉强走了几步。
这些动作对于普通人来说,简单得不值一提,却让我实实在在地累出了一身汗。我感觉自己的这副身体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每个关节都锈迹斑斑,运转起来特别吃力。
但能动就是个好消息,这至少证明我后半辈子不用一直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只能依靠别人的照顾。
女护士显得比我还要高兴,前前后后地忙活着,还乐得合不拢嘴。忙活了好一阵子,她忽然用力一拍脑袋,说:“哎呀,我都乐傻了!忘了通知三姨和三姨夫了!”
我懵比状态看着她乐颠颠地跑出去打电话,过了好半天才回来,冲着我说:“三姨和三姨夫他们可能得明天下午才能坐车赶过来,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争取给他们看最好的状态。”
我就算是再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了。但我还想确认一下:“他们……是我爸妈么?”
女护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才极不自然地说:“芊浔,这种玩笑可不好玩儿。”
我只能说:“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有,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你也是我的亲人吗?”
女护士踉跄了一下,柜子上的杂物被她撞掉了好几样,发出不小的响动。但另一张病床上的那个年轻男人,依然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我是你表姐啊……”女护士颤抖的声线中透着一丝哽咽,“我是李歆瑶,你的歆瑶姐姐!你不记得了吗?”
我垂下头,不忍看她含泪的双眸,更不忍心告诉她,我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但我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
李歆瑶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在我面前掉眼泪。但她强压痛苦安慰我的样子,愈发让我觉得难受。
“……你等会儿,我去神外科请大夫,让他们来给你检查。一定……一定没事的,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你别怕……”她冲着我挤了一丝笑,眼泪却差点涌出来。
我无言地点点头,看着她强作镇定地走出病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憋得慌。
医生很快就请过来了,一番检查过后,结论是我早就猜到了的——
外力撞击导致脑部神经受损造成的失忆,至于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的,目前无法判断。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比想象中更加冷静,直接问:“大夫,那我恢复记忆的几率大概有几成呢?”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你放松心情好好调养,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想听实话。”我看着医生的眼睛,平静地说:“要是希望渺茫,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去做什么找回记忆的尝试了,要是重新找回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我倒是愿意尽一切努力去尝试……这关系到我如何安排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所以,大夫,请您给我一个确切的数字。”
“这……”医生为难地说:“概率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精准地评估到底有百分之多少,我只能说……姑娘,你还年轻,好好享受未来吧。”
“好,我明白了。”
记忆恢复的可能性,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客气地谢过了所有为我忙前忙后做检查的医护人员之后,我才对李歆瑶说:“表姐,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儿吧,我到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说完,我还故意做个了轻松而自嘲的表情。
李歆瑶本来还想安慰我,见我似乎并不怎么难过,也就把安慰的话全都咽下去了,专心介绍道:“你姓风,全名风芊浔。咱俩的妈妈是亲姐妹,你妈妈排行老三,我妈妈是老大。”
我点点头,问:“你昨晚说我爸妈要今天下午才能坐车赶过来,他们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远吗?”
“嗯,是有点远,坐动车大概要五六个小时吧。”李歆瑶解释道:“这儿是江城,咱们家……我是说咱们这个家族都是江城本地人,你妈妈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后来结婚才嫁到a市去的。你爸爸是a市人。”
远嫁,怪不得。
我在心里暗暗思忖,独自远离家乡,总是难免会有不适应,以及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磕碰,这其实是一件挺需要勇气的事情。这么看来,我妈妈一定特别爱我爸,才会愿意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家境是否殷实暂且不说,至少应该是幸福的。不然我妈早就该带着我回来投奔娘家人了。
“对了,那我为什么会跑到江城来住院啊?我到底咋了?”我又问。
李歆瑶叹了口气,说:“你是高考完了过来旅游的,本来你爸妈想陪着你一块儿过来,可他们工作太忙请不下来假,你就说要自己过来……你爸妈本来很不放心,是我跟他们说你现在也算是个大人了,应该锻炼锻炼,而且这边这么多亲戚呢,难道还怕没人照应么?所以他们也就同意让你自己坐火车过来了。”
说到这里,李歆瑶顿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颇为自责,好半晌之后才叹着气继续往下说:“那天本来说好了是我去接站的,结果附近的小区煤气泄漏爆炸,送过来好多伤者,医院里人手不够,所有正在休假的医务人员都得回来加班,我也必须得回来。所以我就只能打电话让你自己打车先去舅舅家,等我忙完了再去见你……可你路上就出了车祸……”
“是我不应该劝三姨让你自己过来,要是我不劝,你也不会出些事儿……对不起……”李歆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慢慢浸出来。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这都是意外,谁也料想不到的。我不怨你,你也不要再自责了。”
听到我的安慰,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你是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你都昏迷快四个月了!当时你全身十几个地方骨折,脑袋也受了伤,内脏也有问题,我们都以为你救不回来了你知道吗……你爸妈都快急疯了,赶过来不吃不喝地守着你,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有多憔悴……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全都怪我,我要是不劝,你就不会来,不会出事儿,都怪我……”李歆瑶越说越自责,几乎哭成了泪人,“你今年高考成绩特别好,考上江城美院了,一本重点呐……通知书早就邮到你家里了,可是你一直昏迷着,也没办法去报道。现在都开学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江城美院还能不能收你。要是不收了,那你不就白考了么……”
说实话,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就像是在听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的遭遇。或许是我真的昏迷太久了吧,久到身上的骨头全都长好了,久到我已经没办法对这些事情产生共鸣了。
我只是木然地说着安慰的话:“姐,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全都好了嘛。之前伤得那么重,现在能活过来而且还能自己走路,已经老天赐的福气了。上学什么的,相比起来那都是小事儿。就算他们不收我了,大不了明年再考一回呗,那都不是事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脑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时而清澈时而浑浊的河水中,依稀可以看见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他们都是半透明的灵体,散发着非常微弱的白光。河水湍急,不断地冲刷着他们的灵体,这似乎让他们非常痛苦,以至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是紧绷着的。
这好像是我昨天梦里见到的画面。我一直试图回忆,却始终觉得非常模糊,想不起来具体的人和事。现在却不知怎的,忽然清晰地印在了脑子里……让我的心一阵阵抽痛。
真是奇怪,我对自己重伤住院毫无感觉,知道亲人为我担心也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情,情绪上毫无波动,现在却会为了梦里的一个画面,难受得想掉眼泪。
难道梦里的那两个人,对我而言比现在的父母亲人更加重要吗?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那么奇怪的状态?
我做的梦,是在暗示着什么吗?我应该去找他们吗?
“姐,我有男朋友吗?”我急急地问。
李歆瑶愣了一下,眼泪还挂在脸上,想了一会儿才摇头说:“肯定没有啊。你又要学画又要补文化课,忙得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哪有空早恋啊。要是真的谈了对象,你以为还能考上江城美院那么好的学校?”说到这的时候她忽然顿住,又开始为我错过报到时间的事儿内疚了。
我闷闷地“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据他说,我和妈妈都非常喜欢吃他做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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