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烧饼哥能为大家争取的时间并不多,就不要浪费在无谓的缅怀上,这到不是我冷血,的确不能辜负人家牺牲自己的一番好意啊。
我们一众人刚刚行出百步,身后便扑愣愣飞出一群鸟儿,呼喝之声也随之响起,烧饼哥最终还是被发现,引诱着一众追兵向相反的方向追去。我们赶紧趁着场面混乱,声音嘈杂,加快了步伐,向着山林深处狂奔了半个多时辰。烧饼哥恐怕是难逃被杀死的命运,我们其余的人境况也不容乐观,心理上持续的高压,精神始终紧绷,体力也不停的消耗,而且最要命的是——干粮和水昨夜已经消耗尽了。
“大人,何校尉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而且全身发热,如何是好?”身后一个卫士喘着粗气的向我说到。
我转身过去,伸手摸了摸何彝良的额头,确实非常的烫,肯定是山中的潮气让他的伤口感染,加上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才会引发高烧,如果放任他这样持续下去,他多半就要送命于此。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能容身的地方,对刚刚那名卫士道:“你把他交给我,我背负着他前行,你去前面探探路,找个山洞或其他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最好是在山泉附近,我需要尽快救治他,否则他必死无疑。”
“诺。”卫士领命,将何彝良架在我背上,快步向前面去探路。
其他人继续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着。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去前面探路的卫士气喘吁吁的返回,告诉我他在前面找的了一个山洞,这个消息让我们都精神一振,跟着他快步的朝山洞方向赶去。
山洞并不大,也没有动物的腥臊味道,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野兽的巢穴,山洞的西面还有一片不太大的野生毛竹。我将何彝良安置在山洞深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安排两人伐些竹节去取水,另外两人去附近寻些可以充饥的东西,我与虞嬬在附近捡拾枯枝落叶,在山洞中生起一堆篝火。
虞嬬从清晨醒来到现在,始终沉默不语,精神有一些恍惚,想来也是,她毕竟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经历这些事情,肯定会惶恐不安,说实话,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来到这里以前,我也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流而已,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这些。但是,我心中出于保护她的责任感,克服了所有的恐惧,不论经历何种困难,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必须护她周全。
我们二人坐在火堆前,我轻轻将虞嬬揽在怀里,道:“虞嬬,不要害怕,我说过会用生命保护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虞嬬紧紧的抱住我的腰,“哇”的一声,在我怀中哭了起来,将这两日来所有的恐惧都尽数释放了出来。再坚强的女子,也需要有人来让她依靠,给予她安全感。
又过片刻,其他四人陆续返回,山泉倒是带回来不少,至于吃的。。。。。。只有几个竹笋和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野菜。这到不能怪他们,毕竟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适合捕猎的工具,仓促间确实没办法猎到野兽来充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就着火堆,把野菜和竹笋烤的半生不熟凑合着吃下,喝了些山泉,我便让他们四人先去休息,畜养些精神,夜间轮流警戒。
我让虞嬬帮忙,把何彝良身上的伤口简单的清理,重新上药包扎。找了一块布,沾满冰凉的山泉,放在何彝良额头上为他降温,条件有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是否能熬过去,只有看天意了。这些都忙完,已经是黄昏时分,我又去收集了些干柴,将火弄得更加旺盛,山洞中也慢慢暖和了起来,我紧紧的搂着虞嬬,让她在我怀里安心的休息。靠着山岩,盯着火苗发了一会愣,我也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一个念头始终在我的意识里盘旋:“邓宗这样劳师动众,安排这么多人手,几日几夜的追捕我们,绝不像是为了来抢夺虞嬬,况且从我跟他见面的情形看,他在项家军中的职位并不高,他这样擅自来追捕我们,难道不怕范增和项家军的军法吗?”想着,我也慢慢的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转过来,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虞嬬依然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我怀中,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意识也逐渐清明,抬眼环顾,山洞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面前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何彝良还在昏迷。我轻轻将手臂从虞嬬的颈后抽出,把她靠在岩壁上,来到何彝良身前,探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像白天那样滚烫,看起来这小子命还是挺硬的,应该是死不了啦。
我站起身,使劲伸了几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轻轻向着山洞外踱去。洞口负责警戒的卫士听到身边有动静,神经紧张的转过头来,看到是我,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抱拳向我行礼:“大人。”
“不用拘礼,咱们同患难共生死,都是兄弟。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轻声的向他道。
“山林茂密,见不到天上星光,具体什么时辰小人也无从得知。”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佺。”
。。。。。。
我跟王佺就在洞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洞里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呼噜,这可是几天以来难得的宁静。说话间,天空也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也算是天公作美,希望这场雨能帮我们拖住追兵,为我们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但是,事情永远都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跟王佺闲聊一阵,正准备进去唤醒另一个卫士出来接班,刚一转头,王佺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牙齿嘚嘚作响,颤巍巍的伸手指着远处,道:“大。。。大。。。大人,那是。。。那是何物?”
我听他说话语气有异,又见他面无人色,不由的向他手指的方向极目眺望,只见远处树林中有许多闪烁的小亮点,不停的起伏晃动着,忽明忽暗,忽上忽下。我刚想再看的仔细些,就听见王佺接着说道:“小人听。。。听老人家说过,山中。。。山中常有鬼火出现,是不是让咱。。。让咱们遇上了?”
作为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鬼火这种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会当真,而且,我听说鬼火都特么是蓝色的,怎么会像这个一样呢!我略一思索,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转头对王佺说道:“快去把大家叫醒,是项家军追来了,咱们快逃。”
我们赶紧进山洞中,把众人都唤醒,将篝火踩灭,灰烬清理掩埋起来,王佺背起何彝良,我们一行都出了山洞,向着东边摸索前进。现在是深夜,肯定不能点燃火把照亮,我们能看见追兵的火把,他们自然也能发现我们的,那样无疑是给他们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兼之天上正下着小雨,山路非常湿滑,让我们的行动更加艰难,速度缓慢,好在这些不利因素对追兵也是相同的,只要保持前进,他们肯定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不停的在山间回荡。由于地面湿滑,我身后的一名卫士立足不稳,直向着山下滚落而去,瞬息间就不见了踪影,想救都是来不及了。我赶忙转头看向远处的光亮,果然,在听见惨叫声后,火光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原本分散的光点都开始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汇聚。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会来这么一下子,位置已经暴露了,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赶忙将虞嬬背起来,我们众人加快了脚步,向前赶路。
这时候,我就是有诸葛孔明之才也无济于事,任何鬼蜮伎俩都毫无意义,要想逃生,只能靠个人意志。这一场雨中的追逐,在山间持续了一天一夜,我们从深夜走到天明,又从天明走到深夜,中途我们不再逗留休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的意志力强过追兵,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将双方的距离拉开。
直到天光再次见亮,我们已经不眠不休的在山中穿行了近三十六个小时,所有人的脚步都已经虚浮,再这样下去,即便不被项家军追上,我们也会活活累死。我衡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让大家原地休息,恢复一些体力。所有人一瘫坐下来,便是再也不愿起来,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喘息一阵,强自打起精神,向躺在地上的两个卫士吩咐道:“你们二人,去附近寻找些水和食物,我去寻柴草生火。”
“大人,小人已经无力起身,烦劳您自己去寻罢。”一个卫士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
另一个人见他如此说,情绪也有些不满的道:“是啊,大人,我也没力气了,要不您自己寻罢。”
我一听他们的话,登时火冒三丈,特么的还给你们脸了!谁特么不是一脚一脚走过来的,就你们知道累,劳资又不是超人,还不是为了让大家恢复快些,才有把握逃命。
我刚准备发作,身旁的虞嬬一把按住我,向我说道:“郎君,贱妾与你一道去,这一路行来都是不易,让几位大哥多歇息一会。”边说边将我拽了起来,拉拉扯扯的拖着我去附近寻水和可以果腹的东西。
“你怎不让我发火?”走的远了些,我才不满的问虞嬬。
虞嬬低头在地上搜寻着野菜,轻声向我说道:“郎君方才若图一时之快,训斥了他们,若使他们心生不满,郎君可思虑过后果?”
虞嬬的话如寒冬中兜头泼下的冷水,让我瞬间就是一个激灵,从脚心到发梢都冒起一股寒意,虞嬬说的没错,若他们真的心生不满,不再与我们为伍,自己走了倒还是最好的事情,就怕他们趁我不备,将我和虞嬬制服交给追兵,换他们一条活命,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想到这些,纵有万丈怒火也一下子全熄了,对虞嬬道:“亏得你机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是些小心思罢了,郎君心念生死之事一时未能想起,不值得郎君夸赞。”虞嬬回身握住我的手,轻柔的向我说到。
我深深的与她对视一眼,心中感叹,上天对我确实不薄,这样的神仙美眷,我誓要以生命来守护。
我们一路搜寻,找到了一些可以充饥的野菜,虽然不多,众人勉强吃点应该能恢复些体力,水也找到了一些,还无意中发现了一棵从根部枯死的大树,树干中空出一个偌大的树洞,够两三个人容身。回到众人歇息的地方,我们俩又找来些柴草,燃起火堆,众人围着火堆胡乱的吃喝了。因为实在是太累,连警戒都没有安排,就靠着火堆,席地躺着,片刻便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阵冷风吹过,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天色已经全黑,隐约从树冠中能看到几点星光,我紧紧手臂,想将虞嬬拥的更紧些,手臂处却是空空如也,我全身的汗毛顿时直立而起,一个猛子翻身坐起,慌乱的在四处搜寻着。虞嬬真的不见了,并且除了何彝良仍在昏睡,旁边还躺着王佺,其他两名卫士也都不见了踪影。难道真如我白天担心的那样,那两个人将虞嬬带去向项家军投诚了?
“虞嬬。。。。。。”我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大喊到。
“嗯?啊!什么事?”旁边沉睡的王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大喊惊醒,一脸茫然的望着四周。
我此时心中万分焦急,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虞嬬竟然被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我特么还算个什么男人。“噌啷”一声,将腰上的利剑抽出握在手中,转头对王佺道:“其他二人将虞嬬带去向追兵投诚,我要去救虞嬬回来,你带着何彝良这就出发,若大难不死,咱们在吴中汇合。”说完,我也不等他有反应,抬脚便冲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