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无双》 第十二章以我永堕，换卿长安。

    有风忽起，吹动九天的浮云，变幻升腾成起伏不定的茫茫云海，缥缈的自然美感简直难以名状。继而，云气散乱，锋锐之气突破了层层云朵，随势展开。

    一道剑光，微寒，从朵朵浮云里冒了出来，一截一截地显现，看上去端的锋利难言。

    锵！

    冰冷剑意颤鸣，随着清风而过，毫无阻碍般洞穿了灵影的眉心，摧枯拉朽。灵影的动作骤然定格住了，体内暴乱的的灵气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涌出。不一会儿，灵影的光泽尽失，炸裂成不规则的黯然碎片，混乱不堪。

    浮云剑意虽缥缈多变，但终究还是属于剑意的范畴，与之息息相关，锋锐得令人心惊。

    呼呼。

    两轮战斗下来，莫阳又动用了浮云剑意，这种极大的消耗连他都会承受不起。莫阳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有大量汗水渗透出来，打湿了贴身的衣裤。

    他现在真的好累，肌肉酸痛无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第三关还在等着他！

    “好小子，剑光若浮云，风起斩九天。”段玄夜一眼就看破了莫阳的剑法底蕴，目光毒辣，“世叔不会给你休息的机会，天才妖孽只有在一次次压榨潜能的极限试炼中，打破瓶颈，才不至于泯然众人矣。”

    是的，段玄夜言之有理。世界这么大，又岂会缺少惊才绝艳的天骄翘楚呢！很多天才的起点皆是大差不差的，之所以会在后面拉开巨大的差距，是因为有的人生活在温室中，只知道汲取家族宗派提供给他们的资源，未经风雨；而有的人则是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褪去自身的青涩与铅华，隐藏在内的潜能被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两类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阳儿，坚持到最后，纵然失败了，亦是英雄！”

    莫风眼神一肃，平静的声音听得莫阳心中愈发坚定起来，斗志昂扬。

    他没有对莫阳进行过特殊的训练，只是日常督促莫阳修炼和学习剑法，底子打得并不是十分深厚。在这即将而来的第三关，他有预感莫阳可能会失败，止步于此。所以，他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稳住莫阳的心。

    一阵强光爆闪，异常灼目，狂风汹涌间，高大壮实的灵影凭空浮现，遮天蔽日一般。

    风声呼呼，第三道灵影高约数丈，庞然躯体上星星点点的灵光无比明亮。莫阳仅是粗略地一看，便感觉胸口好闷，受到了极大的压迫力。像段玄夜这种级别的高手，已经能将自身的威压收放自如了，但他的灵影却如欲要喷发的火山，狂暴肆意。

    “灵体三重天……”莫阳心中一片骇然，随即话音陡转，“不，灵体四重天。”

    等到灵影完全凝聚成型，莫阳心中便有所察觉，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惊乱之色。他的心，拔凉拔凉的，灵体四重天的灵影，怕是能够翻手之间碾压先前的两道灵影。看来，第三关的难度，比第一关和第二关加起来，都要难上数倍之巨。

    灵体四重天么，不管如何，我莫阳绝不能退缩！

    心中虽无半点把握，但要知道莫阳经历一番锤炼后，意志坚定的程度可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

    莫阳沉腰坐马，同时沟通自己觉醒的剑心，打算再度借用剑心之力，来应战。不过，很快他的想法就破灭了，嘴角挑起一抹颇为苦涩的笑容。原来在过第二关的时候，他的剑心之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遗留下来的浮云剑意显然不够支撑……

    咬牙，莫阳硬着头皮，今天无论如何，这第三关他都得接下来，哪怕是强行。

    心念闪过时，灵影极端凌厉的攻势就完全笼罩下来了，莫阳如搁滩的鱼虾，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咻！

    尖厉的剑吟声锵然响起，莫阳宝相庄严，抬手间，一道云岚般飘逸不凡的剑气破空而去。

    不过，这道浮云剑气没有先前那样凌厉寒冽，想来也是莫阳剑心之力消耗太大的缘故。没有剑心的支持，就欲执掌浮云剑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犹如钢铁长城，又似蛮荒大岳的灵影轰然而至，引发空气瞬间沉重，仿佛形成了一片域场之力。莫阳心尖一突，暗道不好，脊梁骨都发凉了。他心中没底了。

    他凝聚在外的浮云剑气，被灵影那横砸过来的巨拳碾为齑粉，简直是不堪一击。莫阳整个人被轰飞出十多米，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狂喷。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少年，是一种折磨，令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越发昏暗。

    身如神山的灵影大步跨来，还未至，但沉重可怕的压迫感却让莫阳异常难受，煎熬无比。灵力如潮，威压骇人！莫阳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亮，含光，锋芒锐意永不会消失。

    不远处，段玄夜与莫风谈笑依旧，并没有被莫阳的情况所波及，因为一切尽在段玄夜的掌握之中，他可以随时……

    莫阳挣扎着，倔强地昂起高傲的头颅，不屈服，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斥满坚定的色彩。痛，清晰而模糊，莫阳快要麻木了……不过，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在激励他，绝不允许倒下！

    突有惊天剑气冲霄起，横贯周天星斗，磅礴大气的意象契合于道，让在场的三个人内心中激起千层浪！剑化大道，莫阳只是觉得恐怖，而那两个大人却不是这样的，心神战栗，亡魂都要冒出来了。

    修为境界越是强大，就越能够直观地体会到天地大道的无穷伟力，才能保持对天道的敬畏之心。但倘若修者在追求问道的长途中，匍匐在道的脚下，失去原有的锐气，还谈何逆天改命。

    为一修者，自当逆天而行，执掌日月星辰，勇于问道而不怯于改道。人定胜天，道为何？我即为道！吾辈修者应虽千万人吾往矣，行逆天之事，天地不可拘我心。

    难以言喻的剑气意蕴超凡，随着大道沉浮，又不受大道所拘束，超脱一切。那幻化出来的异象，仿佛是鸿蒙时期，天地混沌两茫茫，一道剑光恒远不灭。

    日有尽时月终落，唯我一剑长万古！

    是的，那剑光可成不朽，强大到令世界都要颤抖。

    如此剑光，实在是举世无双，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词句，都只可以描形不画神。

    “以我永堕，换卿长安！”

    八字之言，清晰入耳。当中意蕴复杂，毅然决然与悲凉不悔呼之欲出，莫阳心神震荡。

    那道绝世剑气光华内敛，朴实无华，像是回归到本源一般，慢慢悠悠地飘飞。

    嘭！

    剑华掠过，庞大无比的灵影被拦腰截断，一分为二，轰然爆碎开来。

    “我赢了……”

    说完这两个字，莫阳两眼一黑，便是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他的体力和灵气早已透支，全凭借一股不屈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让自己勉勉强强还有一站之力。

    段玄夜眸色如深渊，一时间，他竟然看不透莫阳那小鬼。刚才那剑气，太过于惊世骇俗，现在想想还一阵后怕……莫风心急火燎地跑了过去，抱起了昏迷的莫阳，神色多得难明，有心疼、自责、骄傲云云的。

    臭小子，身怀惊天秘辛，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翌日，晨曦微露，远山如黛。

    莫阳仍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其实他的神志早就恢复过来了，只是一直无法苏醒。

    耳边，那八个泣血般的字眼，依旧回荡不休，久久不散。与此同时，沉浮于心间的残破古剑，悄然活跃而起，弥漫出的幽光，深邃到了极点。尚不清醒的脑海中，陡然出了画卷般的场景，莫阳的心神全部被其吸引住了，摄入当中。

    简简单单的小木屋，全无繁复花哨的特点，周旁绿竹猗猗，长势繁茂。密密匝匝的香草边，是一方无尽水域，水色澄澈，当中甚至有蛟龙吸水，玄龟探头。那片地域，犹如与世隔绝的仙土净地，没有沾染上世俗的尘垢与纷扰，纯净无暇。

    木屋正南方，一棵挺秀娇艳的的樱花树亭亭玉立，如画的花瓣随风吹落，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柔软唯美的樱花被褥，诱人欲躺。一树花开，璧人如玉。树下，一对难舍难分的璧人正亲密地拥在一起，倚树而坐，惊艳了三千凡尘中流转的美好时光。

    那一男一女，皆是气质无双的非凡人物，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场中女子美丽高贵，一身素洁如雪的白裙勾勒出纤柔体态，墨染青丝，烟熏细眉，精巧的五官镶嵌在一张犹如连翘花般纯美动人的小脸上，美到让人窒息。至于女子旁的青年，剑眉星目，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薄唇微抿，气质锋利，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把绝世神剑，锋芒盖世。

    风采无边的青年，眉目凌冽，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身旁摆放着一把幽暗古朴的冷剑，赫然是那无双。

    正当莫阳想细细看个清楚时，脑海中轰然一震，场景变幻，上演着日月失光的大战。

    先前气息若剑的青年背负着他的道侣，单手持冰冷长剑，气概无双，杀人盈野。一尊真仙似的大恐怖，眸中冷电绽放，轰击出惊天大手印，遮压天地万物。然那长发青年面不改色，闪电般抬手，一剑通神，遮天手印连着犹如真仙的巨头血染青天。

    该男子化身为修罗杀神，剑出必饮血，杀得天地昏暗无光，周天星辰纷纷爆炸。

    又有一位气势暴戾的大魔头举起开天大斧，大有盘古开天辟地的架势，灵气暴走，地界塌陷。

    又是一剑，光寒九州！

    血线延伸喷溅，魔头硕大的首级搬家，不甘地掉落下界，荡平了一片又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男子气势沉凝若一，冷眸绽电，杀伐果断。他背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眸光暗淡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看得人好心疼。想必，这男子应该是一怒为红颜。

    踏天而行，青年公子风华绝代，手中的长剑犹如活物一样，充满了灵性。看着目光坚定的心上人，那女孩不由得笑了笑，只是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一路上，流血漂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斗，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中罕见地露出了一抹忌惮之色。

    “樱，等我剑无双抹除灵山寺，一切将无改如初。”

    剑无双回头，定定地凝视着南樱，语声坚定。

    名为南樱的女孩梨涡浅笑，柔夷小手抚摸着熟悉的脸庞，今日不管结果如何，与君同生、与君共死。

    入目处，有一座无法丈量的金色神山，光辉煌煌而不灭，威严肃穆。山岳绝巅，金碧辉煌的古老佛寺静静矗立，沉淀着岁月的沧桑感，痕迹斑驳。念诵梵文的声音传出，玄奥晦涩，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剑无双，你我之间虽有间隙，但本佛祖念你一身修为不易，不愿出生镇压。可今朝你又造出滔天血祸，于公于私，吾都要替天除魔。”

    宏大的声音轰轰响起，好似神邸真言，字字有真理大道，不可忤逆。

    “我佛慈悲。”

    一行光头罗汉现身，身强体健，筋骨如龙，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走肉身成圣的道路。

    “施主修行不易，还望切莫自误，及时回头，则圣道可期。”

    又有一群圣洁美丽的女菩萨出现，手拿各种强大的法器，若是都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用眼睛亵渎了她们。

    接着 ，苦行僧、佛陀、信徒等等尽皆显现，灵力波动此起彼伏，如沧海，似火山。他们眼神各异，盯视着古井不波的剑无双，表面上透出一抹虚伪的怜悯。

    古寺最深处，万丈佛光普照天地，与一轮昊日简直没什么差别。枝丫虬结的老菩提树下，有一道伟岸的身影，包容天地，却是一动不动，老僧入定。

    他这是在悟道！

    终于，他缓缓站了起来，眸中佛光与本源大道融合为一，看不清楚的面容显得无比神圣。

    “朝闻道，夕可死！”

    灵山佛祖开口，话语中共有六个字眼，令得他座下的信徒们彻底狂热了，一直在重复着他的话，罗汉级别的高层人物目光敬畏，默念六字。

    ps:磕磕碰碰，又是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