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婉儿轻轻推了推她,她才醒过来。
捂着额头,她一路上被车柱子震得生疼,却睡着了而且做了这样古怪的梦。
“小姐您的额头怎么这样红!”婉儿急道,“一会还要赴宴,知府家的郎君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她虽不在乎叶宁看不看得到,但是想到宋君达一会也在,也有些急躁。
“不管了,你有没有什么粉往我脸上扑扑?”她躲在马车里不肯探出头。
“有的,小姐,婢子马上帮您弄。”
婉儿折腾了好一会,才把额上被遮住,又在红肿处画了朵梅花才罢。
“小姐,您可真美。”婉儿兴奋道。
岑子佩自来了古代便没看清过几次镜子中的自己,更是不喜欢脸上扑粉,觉得吃饭的时候怪难受的,此番听婉儿一说,也并无感觉。
入席时,发觉人已几乎坐满,远远望去自己的桌子离正席还有段距离,不觉失落。女眷确实只能在旁厅就坐,若是想接触宋君达也是难上加难。
“那就是叶家和宋家争相抢要的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一些碎语入耳。
“我看不过庸脂俗粉,过几天我便告诉哥哥。我家哥哥怎得会看上脸涂这么厚的女人?”不知是宋家还是叶家的千金,说话声音特意提大,生怕自己听不清楚。
她酒席间并没有什么合胃口的,莫芷香在家中绣衣近月来也不会外出,自己实在百无聊赖,只觉得这果酒味道不错,便多饮了几杯。
身上不觉间有些燥热,她想唤婉儿过来,却见婉儿和一个家奴正在耳语。
“小姐。”婉儿来到她身边按下一杯斟满的酒,“小姐酒喝多了,不如去附近的园子透透气。”
“也好。”她自觉脑子发热,也想吹吹凉风,便步子略微摇晃地出了侧厅。
“好舒服的风。”她恢复了一丝清醒,看着外面刚挂起的月亮,笑起来。
“小姐随我来,有一位故人想来见您。”
“故人?”她有些奇怪,想着来这里不过数周,说实话唐代岑子佩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见了自己不认识的怕会露馅。
小径弯弯绕绕,不时还有路过的宾客嘻嘻闹闹,越走越安静,她心里有些紧张。
“子佩?”男人的声音唤起了自己的梦境,抬眸间,便撞见那双眼。月光不够明亮,照不清他的面容,不知是何表情。岑子佩便再往前去,想看清些。
没想到越是靠近,面容越是难以看清。
“是你吗,宋君达?”或许是酒意当头,又或许是几日夜未见,她言语间忘了古代的繁冗礼仪。
“是我。”男人的声音低沉,没有起伏。
“你约我来,是为何?”她想起马车上的梦,“是不是想和童年的玩伴一起叙叙旧?”
“你想得倒有些意思。”
周围静悄悄的,宴席的声音仿佛被层层树木过滤掉了,一丝一毫的欢闹都渗不进来。
“你说什么?”她注意到宋君达言语间的疏离,“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再派下人送这些下三滥的书信给我。还有,不要再提小时候的事,现在是我爹希望与你联姻,可不是我!请长史千金自重!”他的话语间混杂着戾气。
夜更深,月光越发明亮,岑子佩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表情,是厌恶的,轻蔑的,更是嘲讽的。
他扔下一封书信,看着自己的今日涂得白惨惨的脸道:“没想到你也不过庸脂俗粉。”便离开了,一直在暗处候着的婉儿才上前。
“什么书信?”她被这顿说教惊到了,一时没有注意宋君达扔下的书信。
她拾起信件收在袖中,道:“婉儿,我们回席上。”
“是,小姐。”
回到席上,她偷偷拆开信件,见到上面印着红痕的宣纸上写着什么情情爱爱、莺莺燕燕的词语,又附上一段对立秋之日提亲的感谢之词,或是对自己家世的炫耀,言语之间甚是大胆。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信件上署的是自己的大名。
她从未见过这封信,更不可能写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她看着席上那群待字闺中的女眷,或是看不见的那些在内室里为夫君添酒的夫人们,心中不觉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