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无话。
钟毓这人也并不觉得尴尬，似乎只要是她在的地方，别人总是没有太多话要讲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沉默的氛围。
她以前在玉子峰的时候，还有个羞耻至极的称号叫做“寒玉仙子”。这个称号也不知道是被谁叫出来的，后面就慢慢变成了她的代名词了。能被叫做“仙子”的人一般都是修为极高天赋极好，抑或是长相极为出色的女子，钟毓并不觉得自己的长相有多出色，但是天赋的的确确是能被人称上一句好的。
至于“寒玉”的前缀据说是因为自己表面看上去如玉一般温润，其实接触起来才知道根本就不好靠近。明面上同谁都是关心体贴的模样，私底下或许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住。就像是寒玉一样，看上去与玉石别无二致，实际触手的感觉却是冰凉彻骨。
当时听到玉子峰的弟子讨论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并不认为自己是这样子的人，只当是笑话听听也就过了。她向来对这些闲话是转瞬就忘的，但是这会儿不知为何又想了起来。
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是外面的敲门声，对方敲了两下随即开口喊道：“子楚，你在里面吗？”
秦子楚应了声，随即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闵。顾闵没有进去，只是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子不大，不过一眼就能看完个大概，对上钟毓的眼神之后，对方还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
顾闵也点头回礼，随即凑近秦子楚小声又奇怪地询问道：“你们两在屋里干嘛还关门？”
秦子楚一噎，居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于是他只好转移话题，“不好好在学堂上课，你怎么跑过来了？”
顾闵实在是个头脑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杨夫子的课业今天已经上完了，现在我们去校场那边，我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顺便让钟毓也过去那边。”说起这个顾闵难掩兴奋，“今天来的可是宫里的林统领，要是能让他过来指点我们几招，定然是受益匪浅的。”
这话他并没有压低音量，所以即使是离着门口有点距离的钟毓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上前几步好奇地问道：“我们去校场做什么？”她的脑海里完全没有关于校场的记忆。
“去校场当然是练武啊，不然还能干嘛？”顾闵打量这钟毓的小身板，有点嫌弃道：“六殿下，你要是再不去校场练练武的话，估计连我娘都打不过了。”
练武？钟毓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即使没有灵力没有神识，她也可以开始练武啊！这样的话即使以后出了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过去啊。”钟毓催促道。
看着比自己还要急切的钟毓，顾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啊？”眼看着钟毓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顾闵赶忙把人喊住，“换好衣服再去啊！”
钟毓回头，“什么衣服？”
“就是我身上的这种衣服啊。”顾闵再次确认，这个六皇子真的是个傻的。秦子楚也折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他的房间就在钟毓的隔壁，这会儿不过走上几步路就到了。
衣服钟毓倒是找到了，但是她以往穿的都是广袖，还真的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窄袖。不过好在款式不算复杂，几番摸索也顺利地穿好了。只是她看着床上的好几根绑带和一块有些硬的黑皮为了难，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很快外面就响起了秦子楚和顾闵的交谈声，定然是他们已经换好衣服准备离开了。钟毓想都没想那么多，直接抓起床上的东西就冲了出去。
她一贯是谦虚的。既然自己不会，请教别人总可以的吧。“你们谁能教一下我这个东西是怎么绑的？”
还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顾闵接过她手中的绑带，没好气道：“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不会？”
“你教了我，往后我就会了。”钟毓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有些笑眯眯的。
顾闵被她脸上的笑意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把自己的好兄弟拖下水，“子楚你帮他弄一下束腰吧，不然等会儿我们就要迟了。”
秦子楚抿唇接过钟毓手中那块黑色的皮质地的东西，伸手环过了她的腰。往常穿宽大的衣服倒看不出来，这人的腰怎么这么细。将丝绳系到最紧，秦子楚敛眉，心头有些懊恼，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腰细不细同他又有什么相干。
而顾闵这边心思也有些浮动。虽说是窄袖，但是袖绑还没有绑上去之前，多少还是能看见手腕的。而钟毓的两只手腕上，都有红痕，看上去是被人用力捏出来的。
回想起那紧闭的房门，是谁捏的不言而喻。顾闵不动声色地替钟毓绑好衣袖和裤摆，脑海中也不知道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等两人都整理好之后，钟毓才真诚地道谢：“多亏了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三人到了校场，已经有不少人排好队形了，钟毓跟在秦子楚身边也入了队，随即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服。钟毓回头，对上了一个讨好的笑脸。“殿下您回来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也好下山接您啊。”
钟毓记性很好，瞬间就回想起了这人是谁。是她的太子哥哥要他们照顾她的人之一。这几人可以说是极其的不学无术了，正好同以前的钟毓在一起胡作非为，原来的钟毓同心底居然还是认同这几个伙伴的，毕竟她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同朋友相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必接我，我自己也能上来。”钟毓不太喜欢同这样的人接触，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些冷淡。那人讪笑两声，补上一句：“那殿下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忙的，尽管找我们就是。”
不知什么时候校场中央的演武台上站了几个人，有人眼尖，直呼道：“是林统领！”众人闻言纷纷朝着演武台上看去，随即整个校场的学子似乎都躁动起来。
林超清了清嗓子，冲着下面的人喊道：“我是禁军统领林超，往后会由我来教导你们习武。要是稍微了解一些我的人，应当都知道我是很严厉的，所以我希望往后的日子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我罚人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一番话完全没有夫子的之乎者也，但是听的在场的众人纷纷是热血沸腾，也不知道谁带头说了个“好”字，校场瞬间就被学子们的欢呼声给淹没了。饶是林超是个粗人，也被这样的热情弄的有些红了脸。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林超转身介绍起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往后他们也会同我一样，尽力地教导大家。”介绍完台上的人之后，他又正色道：“在场的人都是各位大人的子孙，想必在家也有请师傅指点，所以我想看看大家的实力，再想想我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教给大家的。”
此话一出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林超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岭南书院难道全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
“我来！”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人的声音，大家纷纷朝着音源看去，举手自荐的人赫然是顾闵。
“好！”林超拍了拍掌，眼中有些欣慰，“小子有前途，你叫什么？”
“我叫顾闵。”顾闵站到前头来，眼神中全是对和林超比武的期待。
“原来是顾山长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林超不过就是这样随口恭维了一下，顾闵却特别不给面子的拆了台，“我爹不大会武，所以我觉得我比我爹更强。”
林超听见这话哑然失笑，“好小子上台来，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强。”
顾闵也丝毫不怵，从容的上了台还冲着林超行了礼，“请林统领指教。”铜锣声一响，两人之间气势也变的剑拔弩张了起来，林超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也不敢贸然出手，怕自己下手太重伤到了对方。
顾闵率先一出拳，林超也没有闪躲，直直地迎了上去，伸手包住了他的拳头，然而对方这一拳的力道实在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三个回合，顾闵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虽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么优秀，不过好在勇气可嘉。
顾闵下台的时候眼神还是亮晶晶的，果然林统领太强了！要是自己以后也能变成他那个样子就好了！
秦子楚看着台上的那一幕，心中也有些痒。上辈子他是太子的幕僚，出入都有侍卫跟随，做事也只需动脑就是了，浴血厮杀这种事情都会有别人替他完成。可是刚才看见林超动手的那一瞬，他忽然又涌起了一股新的念头，若是自己也习武，有了像林超那样的身手，是不是就不至于会被一个小太监给捅死了。
上辈子是没有习武的机会，可现在有了，他不会错过！
一个一个点名上台比试，林超有些失望，果然书院的学子还是太弱了些，有几位甚至连自己一抬手就吓的立马捂脸不敢动弹，这到底要怎么教才好！
齐国重文轻武，或许那些大人们根本就不想自己的孩子习武吧。想到这一点，林超有些心灰意冷地喊出了名册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钟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