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这老虎怎么卖?”
“虎皮二十两,虎骨十两,虎肉有毒,不算钱,一共三十两”少年有些紧张,第一次来城里售卖猎物,不知道价钱,担心开价高了卖不出去,又急着补充道;“如果一起买,可、可以在便宜些。”
“哈哈哈,小兄弟,这里是五十两,连你这板车一并买了,虎皮虎骨我都拿走,给我送到家里去如何”。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板车可以送你,值不了几个钱,家父还在医馆,我得送钱过去,大夫要见着银子才肯施救,没有办法给你送去了,”说话间少年就把多出来的二十两退还给了面前管家模样的老者。
老者略微沉吟,“好吧,倒是个孝顺孩子,这二十两你拿着,我开阳李家从不占人便宜,就当买你的板车好了”,说完不顾少年的纠结,招呼两个家丁拉上板车径直离去。
少年拿着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心里默念,“开阳李家,开阳、李家、李素,李潇然”,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大夫,我带银子来了,我父亲病情如何,”
“年轻人,你父亲的病…哎,奇哉,怪哉,”
“到底怎么样了,大夫,我父亲可还有得救?”
“你父亲身体并没有生病的迹象,身体健康的很,可偏偏一直昏迷不醒,几种法子都试过了,老夫束手无策,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了大夫的话,少年一点着急或伤心的情绪都没有,只是紧皱眉头,心里疑云重重,谢过大夫就背起昏迷的老人离开了医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少年背着昏迷的老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细细的回忆着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出身猎户,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打猎,十岁那年,母亲病重,奈何家境贫寒,无钱医治,父亲为了给母亲采药进入极北雪原,至今了无音讯,母亲没有等到父亲的药,也就撒手人寰,从此少年无依无靠,好在跟着父亲学了一身打猎的本领倒也不至于饿死。
直到半年前,少年进山打猎,忽闻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少年就鬼使神差的翻过几座山头,来到刚才传出声响的地方,只见地上一个人形大坑,坑里还隐隐约约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有人,少年常年打猎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几个起落便就远遁二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拉弓上弦,死死的盯住大坑。
“小娃儿,莫要慌张,稳住心神,这是老夫的传音之法,你若帮老夫一个忙,老夫便送你一场大机缘,一桩大富贵,若是你想要这俗世皇权亦无不可”。
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声音,然而这一段话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少年的脑海里,霎时少年就感觉浑身战栗,汗如雨下,想跑却又迈不开腿,若不是他心性坚韧,怕此时已经瘫软在地,哪里还站得住,少年强作镇定,颤着嗓子出声询问,“你是人是鬼?意欲何为”。
“老夫不是人也不是鬼,老夫是神仙,对就是神仙,你若帮本大仙度过此劫,本大仙就收你为徒,传你仙法,你可愿意?”
“你若是神仙,又何须我帮,你若是神仙,我又如何帮的了你,”话刚出口,少年就后悔了,少年本就聪慧,生怕这番话给自己惹来杀生之祸,急忙开口补充道;“若我能帮的上你,我一定帮你”
“帮得了,帮得了,你只需把本大仙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即可,记住一定要隐蔽,待本大仙法力恢复,便收你为徒,传你仙法,”少年没得选择,只好把这位“神仙”带回家中。
这位“神仙”自从那天交代完少年一些事情,就一直昏迷不醒,但是每隔几日便会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像是提醒少年他还活着,少年就准备按照这位“神仙”交代的话,。
去往极北雪原猎杀一头幻影虎把尸体带回来,少年也希冀有朝一日这位神仙醒过来可以传他仙法,这样他就可以去到雪原深处找寻自己的父亲,哪怕希望是那么的渺茫,没想到仙法没有学成,便要独自去往雪原。
传说那里有许多数不清的凶禽猛兽,好在幻影虎雪原外围就有,倒是不必过于深入,少年带上行头,毅然决然的去了那传说中的大凶之地,极北雪原。
数月追踪,数月蹲守,幻影虎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头体大如牛的野猪,少年着实有些后脊背发凉。
这极北雪原的野猪都比外面的要大,这才意识到前些日子自己四处晃悠的行为是有多冒险,好在野猪貌似没有发现他,他也就老老实实藏在雪里不敢动弹,这头野猪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雪包,这种情况顿时让少年疑心大起。
本来他做好这个藏身的地下雪洞时,那个小雪包是没有的,一夜过去之后,少年就发现那边就多出一个雪包,也许是自己开始的时候没注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少年却把那个雪包列为头号大敌。
野猪是食草动物,只要不暴露,不主动攻击它,不惊吓到它,都没有太大问题,可是那个雪包,鬼知道下面藏着什么怪物,眼睛时时刻刻盯着雪包,紧紧握住柴刀,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注意力又被野猪吸引了过去,只见野猪正坑哧吭哧在地下刨着什么,就是这时,突然野猪双腿一瞪,翻了一个跟头,远处的雪包不见了,变成了一头同样体形庞大的大型猫科动物正围着野猪闲庭信步的转着圈圈,一切发生的太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幻影虎,少年又是惊喜又是后怕,眼睛又死死的盯住那头幻影虎拉弓上弦,调整呼吸,静待时机,貌似幻影虎对野猪那对长长的獠牙有所忌惮,准备退走时,机会来了,少年立马往满是倒刺的箭头上涂满剧毒,从观察孔处瞄准了幻影虎,拉弓如满月,不出所料,野猪还是对幻影虎发起了攻击,就在幻影虎被野猪拱向空中无处着力之际,少年松开了弓弦,箭矢正中幻影虎左眼,幻影虎当场毙命,这是真正的傍身绝技,百步穿杨,少年静待野猪离去确认安全之后,扛起七八百斤重的虎尸撒腿就跑,这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想不到那看似瘦弱的身体里,居然能爆发出这般骇人的力量。
少年回到家里,发现那位神仙还是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把幻影虎从雪原弄回来,就这样放弃少年又不甘心,便用家里的板车把幻影虎和这位“神仙”拉来了开阳城,原来准备把虎卖了换些钱财找个医馆试试能不能把这位“神仙”治好,也好让他传自己几手仙术。现在幻想破灭,少年瞬间却感觉有些无所适从,把这位“神仙”丢弃他又不敢,这是神仙诶!这该如何是好。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抬起头,就看见了李素怀抱一柄造型古朴的横刀静静的看着他,顿时心生警惕,“你要如何?”
“回答我”。
少年与李素对视良久,也思虑了良久,“姓杨,没有名字,”
确实没有名字,少年父母本就是山野猎户,大字不识一个,哪会取什么名字,就一直二丫二丫,的叫着,特别是和人家那什么姓李、名素、字萧然一比,这叫杨姓少年怎么好意思把二丫之名说得出口。
李素再次问到;“家里双亲可还健在?”
少年一丝意外的神情都没有,李素目露赞赏,耐心的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少年这次久久没有开口,李素眼中笑意更浓,两个人就这样含情脉脉的对视了一分钟,少年正欲开口之际,李素脸上终于出现了满意的笑容,“换个地方说话”说罢直接转身朝街边最大的一家名为“神仙倒”的酒楼走去,随手把手中横刀扔给了少年。
“最好的上房,最好的酒菜,统统送到房里!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李素又抬手示意少年把老者放下,吩咐两个伙计;
“把这位病人扶到房间休息”
“好的,少爷”。
李素走进房间在主位坐定,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少年,“说吧,从那位昏迷不醒的病人说起”少年不在犹豫,把自己的身世和那位“神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李素别的听没听进去都不知道,但是神仙二字瞬时就让他两眼放光,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不等少年说完他便挥手打断少年,“把你遇到神仙开始,所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少年微微诧异,随即也没有丝毫隐瞒,努力回忆当时的对话内容,毕竟时过半载,而李素又要求一字不漏,他也看出了李素神情凝重,便不得不慎重,听着少年的讲述,李素面色更加阴沉
“老夫、
本大仙、
便是这世俗皇权亦无不可”。
李素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细细推敲起来,少年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若有所思。良久,
李素转身注视着少年那双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我给你起个名”,如何。
少年一瞬间便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李素,捏着酒杯的指节都已经发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只发情的野猪,李素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货不会是想要暴起杀人吧?”表面却双眼平静的注视着少年。
突然,少年双膝下跪,以额杵地。
“请少爷赐名”
李素暗暗松了一口气,略微沉吟:
“你姓杨,单名一个修字,可还满意?”
“姓杨,单名一个修字…杨修,杨修,…谢少爷,谢少爷,谢少爷赐名”
“起来,”李素突然铿锵有力的道;“杨修,你记住,记住你叫杨修,记住、今日、你这一跪,便是你杨氏的万载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