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山河传》 第二章 生存

    想到饿肚子这件事，黑虎就气愤得不停喷着粗气。

    原先这里是不缺食物的，就算冬天再冷它也不会挨饿，但自从三年前起，那些“两脚生物”开始频繁地跟它“抢食”之后，它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往往在它看中猎物准备出手时，却突然冒出来一堆呼呼乱叫的“两脚生物”，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飞出，然后自己的猎物就没了。

    在往年猎物的数量还可以的时候，它是不会冲上去硬抢的，虽然那些“两脚生物”也很害怕它，但它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所以两方还算是相安无事。

    但从这个冬天开始，猎物变得越来越少，少到就算黑虎潜伏上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活物，这让它的这个冬天过得十分凄凉。

    黑虎忍不住反思自己：这是我黑虎大王该过的日子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为了追上一只山鸡竟然跑得都快断了气？

    一想到这，它就觉得自己山中霸主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又忍不住吼了一声：

    “吼——”

    盯着不远处那个散发着诱人气味的“两脚生物”，黑虎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过去。

    本来这些“两脚生物”并不在它的食谱上，但当自己的尊严受到严重破坏，连吃饱饭这种最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之后，它今天便决定向那些“两脚生物”开战，顺便改变一下自己的食谱。

    黑虎心想：等一下就留下一点气味和几根骨头就好了，好用来警告一下那些“两脚生物”，爷不是好欺负的！别再来爷的地方撒野！

    黑虎矫健的身躯微微低伏这前进，略微收紧的背部充满了流线的美感，光滑的皮毛在晨光中反射着致命的光泽。

    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在对方没有彻底变成食物的时候，黑虎都是不会放松警惕的，这是当年“初入江湖”时，血淋淋的教训教会它的道理。

    ……

    陈尚只觉得身体充满了寒冷和疲惫，精神在恍惚中游离不定，他很想要就此睡过去，但又不甘心的继续挣扎着。

    “吼——”一声充满死亡威胁的低吼让迷离的陈尚头皮一紧，多年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感觉告诉他，危险正在悄悄临近。

    不由自主的，身体各处跟大脑之间久违的存续感出现，在一呼一吸之间他便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颤动许久的眼睛豁然睁开！

    几秒种后，他眼里的天空由暗青色逐渐变为天蓝色。

    如此澄净！

    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天空的美，极度的虚弱感和乏力感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斑驳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斜照在陈尚满是血污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些生气，但陈尚还是一动不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才的那声低吼应该是老虎发出来的，而越来越近的枯枝断裂声在警告他，死神来了！

    陈尚渐渐眯起了眼睛，摊开的右手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黑虎向前的身影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它竟然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来自死亡的窒息感？

    自从五年前它把对面山头上那头最强壮的白虎咬死之后，它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了。

    疑惑的看了看前面那个弱小的“两脚生物”，黑虎甩了一下脑袋便重新走了过去，它不觉得前面的“食物”会翻出什么风浪来，就算翻起来了，那也不过是一朵小浪花而已，自己三两下就能搞定，这是它山中霸主的自信。

    陈尚紧了紧手底下抓着的细小尖石，彻底闭上了眼睛，呼吸重新归为了若有若无的状态，而他对周围的感觉却愈发的清晰起来。

    黑虎低伏着脑袋前进，在离陈尚三尺远的地方顿住，黄幽幽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两脚生物”的一举一动。

    看了好一会儿它发现，这个“猎物”虽然还没有死但已经极度虚弱了，对方除了鼻尖微弱的白气和几乎不见起伏的腹部，浑身没有一处动弹的地方。

    看着看着，黑虎缓缓绕着陈尚走了起来。

    慢慢地，一圈过去

    黑虎在第二圈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便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陈尚的脖颈咬了下去！

    然而，在黑虎张开嘴的一瞬间，陈尚动了

    右脚猛地提起，带起一堆枯叶，在吸引黑虎视线的同时，陈尚睁开了眼睛！

    几乎随着右脚提起的那一眨眼间，陈尚左手又猛地抬起，带起的枯叶和泥土精准盖在了黑虎的脸上和眼睛上，在黑虎下意识地闭眼的那一刹那，陈尚翻身跃起，借着身体翻转的力量，握着石块的右手竭尽全力地砸向黑虎的左眼。

    眼皮塌陷！

    “吼！！！——”

    一声充满无限愤怒和懊悔的吼叫声响起，惊出了几只亡命奔逃的飞鸟小兽。

    此时黑虎左眼塌陷，剧烈的痛楚让它不断地甩着硕大的脑袋后退，在缓过痛感的第一时间，黑虎用仅存的右眼四下扫视着，想找到那个胆敢伤害自己的“弱小肉食”，它发誓一定要用最酷烈的手段把他折磨致死！

    竟然敢偷袭我？！卑鄙的“两脚生物”！

    黑虎左右不停地晃着脑袋，但它的视线中却没有了猎物的踪迹，这一刻，它慌了

    “吼——”

    黑虎又发出一声喷怒的吼叫，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威。

    就在吼声发出的一瞬之间，黑虎的仅存的右眼突然遭到了剧烈的撞击，甚至比之前左眼受到的那一次更重！一块两指宽一指多长的石头直接插进了它的右眼之中，它仅存的右眼也废了

    “吼！！！”“吼！！！——”

    黑虎疯了。

    尖锐的利爪不计代价的切割着它所能碰到的任何东西，不断有树木被扑倒，石屑纷飞中，崖壁边上的石头上也留下了不少爪痕和血迹。

    一头双眼失明的老虎已经没有可能活下去，只是不甘的心在驱使着它做最后的挣扎，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生存是如此的残酷，一次失败很可能就生命的终结，但是，总有一天会失败……

    这时的陈尚就在一块半米高的石头后面斜坐着，背靠着被黑虎撞歪的一棵树，双手下垂，右手虎口已经开裂，手掌一片血肉模糊，左手也已经脱臼，软软的垂着。

    当黑虎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岩壁上停下来的时候，陈尚也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呼吸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他最后看了眼自己细小的手脚，又抬头望了望陌生的天空，终因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在黑虎脑袋碎裂的山崖上方，十丈高处，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道士束手而立，单脚立在石壁上伸出来的一棵小松上，任凭山风轻抚衣角，旦自巍然不动，对于下方的情况，似乎已经观看了很久。

    似是犹豫了一下，老道士飘了下去，其间双脚轻点两下岩壁，最后在陈尚靠着的歪树树梢上脚尖一点，便轻轻落在他身前的枯叶上，落脚轻盈，不晃不偏。

    他蹲下身，探出手摸了摸陈尚的脉搏，眉头皱起，又转头看向刚刚气绝的黑虎，若有所思。

    随即老道士左手捞起陈尚，之后不见动作间就滑到了黑虎的尸体旁，探出右手抓起，五六百斤重的尸体在他手中如若无物，几个纵越就消失在了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