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里，火声噼里啪啦的烧着木头，学生们都在整顿休息。
月光清澜，每个人都惬意的分享着两天来的收获。
“阿欢，你去哪？”宋恩作为新师带领先锋队伍，已经完成了所要紧的任务。
过了今晚，便可撤退回天都了。紧紧的尾随在阿欢的身后，宋恩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水不可以沐浴，老师都说了你在忍忍，我们明天就回去，听话快上来。”宋恩拾起了阿欢脱下的衣服。月光轻柔下，阿欢从水中站起，她的背美极了，长发披肩。肌肤如同白玉般请嫩，高挑的身姿居然与成年女子论不出半点差距。
“老师，我们真的回得去吗？”
宋恩以为她在说笑，慈祥的眯起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冷掉，她看的是一张无比凄惨的脸，而那小巧的头颅直接转到了背后，黑漆漆的眼洞，骨细的手轻轻的剥下了自己的皮囊。
杨莫伤势比川镜严重许多，特别是断裂的肋骨不能仅仅靠丹药来治疗，伊泽索性就地取材用花面蛇的蛇鳞给他弄了副内甲，稳固肋骨。
而川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是一阵欢蹦乱跳。在这期间，黄弥突然告诉他了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太虚古戒不受门的限制，所以这真灵境的东西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携带出去。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静心修习，以及跟随部队的转移来采取一些救治林温的草药。
“伊泽老师！”
所有人警惕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瘦弱的女生搀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生。
断断续续七个人等，其中以及宋恩老师。
“这是发生了什么？”有人关切的问，而伊泽却闭口不语，依旧削着手上的木棍，还时不时换角度观察木棍是否足够尖锐。
“我们的队伍被真灵境的妖物袭击，没有成功出去，队伍被打散，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宋恩衣服半湿，声音战栗，声线中充满了柔弱和悲尽。
她是新晋的导师，这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十五个活生生的人命如今只剩下了七个，她不能对那些孩子的父母有所交代，她难谢绝身上背负的师责。
“天都有天都的规矩，万事不能过于感情，宋老师请自重。”伊泽放下了手里的木棍，乱糟糟的头发衬托着宽大的衣袍，把他的邋里邋遢展现的淋漓尽致，目光寒淡黯然，揣摩来对天都来说这的确只是一个小事。
“我不喝热…我不渴。”
杨莫端起了一杯驱寒用的热水递给了宋恩，却被她摇手拒绝。杨莫顿时察觉有所不对，她的模样似乎很冷，晚间又有凉风，而她正直通风口。一阵凉风让衣物半湿的她瑟瑟发抖，但到手的取暖茶水她居然简简单单声道不渴，还显得悠然自在。
这不对啊。
要么，她是在和伊泽老头过不去。
要么，她真的不冷，然后是在装冷。
这个时候川镜提着空荡荡的水桶向杨莫使了个眼神，两人声称打水的幌子，从阵营里远远离去，实则聚在水旁有些小议。
“杨莫，你有没有发现问题。这七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七个人里头三个男人，四个女人，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特别不对劲的东西。”川镜提起了装满水的木桶，看向了杨莫。
“他们七人之中，只有男人受了伤，而且还是必死之伤，按道理这个时候就算再重情义以天都的规矩也应该放弃他们了，否则在这里就是一种拖累。”杨莫换了个位置舀水，如果离岸边太近会有淤泥，淤泥上腐生物太多极其恶臭，甚至有的长了好几丝水草沾满鱼腥。
“不止这些，我在她们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很腥，就像是水底的烂鱼。”川镜说着揉了揉鼻子，他说不可能会闻错的。
水面微微荡起清波，一颗石子就可以掀起一阵涟漪，水是极其美好的事物，连神都难以对它做出亵渎。
“先回去吧，不要多想，一切小心。”杨莫盯着水面沉思小许，最终摇了摇头，提起了水桶，水桶里的水映着光影一颠一覆。
“你们两个，真慢。”伊泽启口抑扬，轻重分明，就像是一种嘲讽。
“岸边的水脏喝了怕有问题，我不得撇干净以免会有脏东西混了进来，乱了清净。”
杨莫笑了笑，驳回之言，话里有话。
宋恩更是微微一怔，转眼轻笑，纤细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笔画，弧度虽小，但一直重复。
求女，不对是救字。
杨莫和川镜所提的水桶里也略有动荡，这东西果然与水有关系，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三个女生。
那三个女学生自始至终都围在一起，她们的背影孤凌凄美，可能是以为她们有所悲伤所以几乎没有人靠近安慰，现在看起来她们三个格外渗人。
“诶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川镜试图靠近，三人却依旧没有半点声响，周围的众人似乎都看向了她们，空气霎然安静。
“不用过去了，那个三个已经死了。”伊泽欣赏着消耗的木棍，这是自己想要的长度，以及尖锐，是捉鱼的好利器。
“你吃了人家的魂也就罢了，还要那人家的尸骨开玩笑，过不过分啊？”
见伊泽缓缓起身，杨莫等人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如果没猜错的话，先锋小队二组怕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宋恩狂妄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声格外尖锐，秀丽的面孔突然狰狞，乌黑的长发垂遮眉目，空灵的眼孔由逐渐无神，一下子被吞没成黑尽。
“全都往后退。”杨莫甩手一道火御将其隔开，其他学生见状也纷纷效仿其样。
“还真是劳您大驾了，水祟大人，但我并不认为你的行为只是什么挑衅，出门在外诸多身不由己，所以您也得体谅体谅晚生们，吃我天都多少就连人待命给我一起吐出来吧！”
伊泽抬手就是一条雷锁，眼神更是泄露着一股煞气。天都无非是天都，不是他们口中，不是世人眼里，只是一开始崛起就不会再去蒙下羞辱，岂能是区区水祟就能伤我天都之人性命？
“这是水…水祟？”
杨莫质疑，感情这老家伙什么都知道，水祟故其名水中之妖，是吸食阴气或者将灵气吞噬为阴气为己用的妖物，而这东西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铸炼传说中的阴骨针。盛世早年此物危害八方却被万人悬赏，整族消弭于世，不知去向。
那鬼物也不挣扎，任由雷锁越束越紧，不坑声响，恍然间抬起眉头满是咒怨。
“避…世之争，带祸隐匿，汝之人类…却怎穷追不舍，欲得吾骨眼之髓，信那无论迷谣，阴骨针？呵呵，若人族无有贪心，神会夺汝长生之德？哈哈哈…自作自受罢了…”
水祟狰狞的脸上霎然间挤满了眼睛，她吃的太多了，宋恩的尸体完全容不下她现在的庞大，细细而流，化形而去。果然束缚对水来说完全没有作用，水是若隐若现的，恍若不明。
“妖畜就是妖畜，活的久又何妨，要么苟存世界的边边角角，要么现世任人宰割，你说说你值几个价值，人还能惹怒神，而你神都不会看一眼。”伊泽笑言，轻蔑的语调无不在故意激怒这鬼物。
这天下，这盛世，的确容身之所难寻。祟是至阴之物，是不逊于妖兽的一种阴灵，阴灵自古以来招人唾弃，后世才开发出用处万人寻求。而这个水祟本就修为本就不凡，且况又食了人魂，这里又是她的地界，实属麻烦。
身负有伤，杨莫不敢轻举妄动，水祟可怕，但林伊泽更为可怕，特别是他的九天雷，紧紧一记庶雷就折煞六阶万年妖兽。而能用这九天雷的只有那个林家，传说中神授雷雨的北屿林家。
杨莫心中略有小喜，他也许可以领略高手之间对招，见识真正的强者，花面蛇一战无非震撼了他的内心。
“大家先离开这里，离那条河远一点。”有人先谋带动了队伍，急切的先转移队伍。
“汝等，一个都不能走…”
水祟的声音越发模糊，目光凶恶。可能是因为面部的狰狞而压迫所为，那三个负伤的男生突然爬起，显然是被这鬼物给操控了。
“你还了不起了，鬼东西，不就是一只小小的祟吗？小爷我见一个砍一个！”川镜操手紫诸，挥之就是一斩，虽有草率，但是确确实实将其的头颅赤裸裸的砍下。
川镜一连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骗人的吧。
那头颅之下是液体，头颅也是液体，它们相连相融又是完好无损。
“笨蛋这可是水啊，用你的雷啊！”杨莫吼道，数千年来，捕水祟用什么器和符的都是外行人。水是半化之形，以半化克制半化是先人留下的制祟方法，而雷就是其中制祟的绝佳选择。
“哦哦，明白了，半化制半化嘛！”川镜举起了紫诸，飒爽一笑，紫色的雷灵缠绕上了剑身。好精粹的雷灵，伊泽笑了，这真的倒是惹人嫉妒，想罢就收剑，干脆一下子坐下见机行事。
水祟宛若液体，时见缝插针，时汹涌澎湃，虽然对雷灵力有所避讳，但其实对她只是皮毛之伤。
“好小子，四万年的水鬼都让你碰见了，这相当于六阶巅峰的妖兽啊！”黄弥声音一响，却惨招杨莫唾弃。
“您老还知道出来？原来还知道吭一声啊？”杨莫故意道，恨不得死敲黄弥这个半途跑了的胆小鬼，杨莫手上的断剑摩擦的亮净，这把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我这不是比较忌惮林家那小子嘛！”
克制方面川镜打的尽兴，但也逐渐力不从心。川镜是会累会倦，但是水祟不会，只要有水分，她是力就源源不断。
“你认识他吗？”杨莫好奇问，莫不是黄弥认识他们北屿林家。
“他境界没我想的高，但在他这个年纪倒是真真正正的天才。生前应该与他们祖辈打过交道，我们的灵有些相似，但我怕是仇家。”
“呦，看来你生前还真的是响当当啊！”
杨莫抬起手上的剑极速接下水祟的一下重击，虽有勉强，但这副身体也要激发一些潜能。川镜累了，喘息之余，差点水祟之袭。而伊泽看热闹不嫌事大，杨莫却更为宽心，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出手。
“制水祟，火应该是最忌讳的，这会激怒她，让她狂暴化，但是越是被激怒，越是被动，越是被动越是漏洞百出，你懂我的意思吧。”
杨莫立马明白，这老东西果然一肚子坏水。他和水祟之间的确是差距天地，川镜只能勉勉强强的拖延，而他现在正面接招都要小心被震碎肋骨。
“川镜，你先到一旁休息。”
“你不行的，这鬼东西太厉害了！”
“放心，我有计划。”
杨莫使了个眼神，眼角余光看向了伊泽，川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装作一脸丧气的溜到了一旁。
杨莫深吸，他记忆里的术法是书本上仅仅几行文字，运气而行，火焰从手心而涌，那鬼物摇身化影却转眼企图附在了杨莫的身后。
“后面。”黄弥此声为时不晚，杨莫对脸便是一拳火袭，水祟灼伤了众多眼睛，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更为暴戾。
他的火很不一样，是凤凰的火，是起世之火，比起一般都火焰，它是火中之王。
“时机，后闪一定要把距离拉开。”杨莫后翻一退，虚是躲逃，时是急速牵引这水祟的方向。
伊泽也是看透了他的心机，虽然一开始不知道，还会以为他和对花面蛇一样死杠到底。没想到没想到，他这种大义凛然的人还会耍小聪明。但心机耍到他身上，证明他的小学生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雷束！”
杨莫成功脱身，身子却软了一半，极限真的是极限，最后朝川镜一笑，便虚脱沉沉失神而眠。
“…杨……叶落啊，辛苦了。”川镜撑着他的身体，将他挪到了一旁。
“你可是把我两个大学生欺负的不成样子啊，庶雷对你来说都已经不能解我的气了。”
水祟被囚禁的雷束怎么也挣扎不开，怨妇般凄惨嘶嚎，却成为了川镜和黄弥眼里的一出好戏。
“九天雷-焱雷”
这雷是赤红色的雷，从天而降，惊临于此，这种雷已经不能用壮观来形容了，这分明就是恐怖。
这就是九天雷，川镜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九天之下，神家真雷。
受此雷击，水祟奄奄一息，伊泽削好的木棍恰恰当当是预谋好了一切。
“下辈子投个好胎，偿命补德。”
木棍尖锐的一头毫不留情的穿透了水祟的大脑，神形俱碎，却留了人情没给烟消云散。
水祟死了，却听咣当一下从消失的光影中掉出了一块黑乎乎的铁片，伊泽瞥了一眼神情亦然忌讳，有野心固然是好的，但消息怎么走的那么快呢？看来有人已经开始放弃天都了。
“还行吗，要我扶一把吗？”伊泽收起了铁片，恍然走到了川镜的面前。
“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请教我九天雷！”川镜深深就鞠下躬，但膝不能弯，不能跪。跪拜之礼只能给父亲，给尊神，给终身之师。这是他的颜面，身为龙族的最后一缕颜面。
“…额…川镜是吧，你平日里废话挺多的，虽然我更喜欢叶落那臭小子，但是我知道这辈子无缘和他师徒，只能师生之称。说实在的，我可没多少本事，九天雷绝不外传，但如果你愿意当我亲系徒弟做我半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我就说不定会传给你。”
伊泽挖了挖耳朵，虽然邋里邋遢，眼睛却展露这一股非凡英气，口中虽然说的随随便便，伊泽心里倒是十分情愿，这家伙天赋不错，性格单纯，而且家中有人有恩于他，到头来也不过因果报应得了。
“真的吗，真的吗，没问题，我一定一定一定会给您老送终的！”
川镜兴奋的抬起头，如果学到九天雷，他的实力就又增强的许多，不出时日在五年后的族选之上，他一定会为父亲挣回颜面。
“跪拜之礼就免了，我受不起，额……就是这东西太庸俗，我们不用这么守旧。”
伊泽勉勉强强把脱口的话糊了回来，而川镜也只是欢悦的点了点头。
“唉，叶小子也是有福，睡着都能进阶一星。”伊泽戳了戳杨莫的脸，这十五岁也真的只是个孩子啊。
与其他队伍汇合之后，大多队伍折损严重，甚至连紫罗秋沙的队伍也仅剩十七八来人，时常还好似乎只折舍了七八人。
几个导师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说不尽的诡异。
“这次的实践实在是太危险了，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感觉我遇到的妖兽不是发狂就是暴躁。”紫罗秋沙皱起眉头，妩媚的脸上荡着几根青丝，手臂和腕部也满是淤青。
“的确匪夷所思，有灵智的东西都潜伏进队内控人心神。”时常提了提眼睛，实在是掉以轻心才会让妖物有机可乘。
“一会回去，不妨秋沙老师和时常老师到我寒搂阁一聚，我请上好的烟里渡。”伊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嬉皮笑脸。
“我可不馋你那一杯茶水，聚一聚到也不是不可。”
“死里逃生，小酌应该”
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其他导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皆无话插缝。而只有他们三个心知肚明，这一番暗语，说明了这次的试炼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你小子倒是运气真好，这都能晋升一星。”黄弥的声音飘飘然然的在戒指回荡，戒指里的空间的确让杨莫有了一份安全感。
“真啰嗦…不过谢谢你帮我留意了一些草药。”
看着空间里堆满的许多珍贵药材，杨莫有些后悔当初的话，也许黄弥不在的那段时间在帮自己找药而已，仅此罢了，自己还怪他无情无义。
“哼，肯定出去吧，你那群小伙伴等着你行呢！”黄弥冷哼了一声，明显一副我记住你了的样子，将杨莫推了出去。
“你终于醒了，叶落！”川镜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似乎因为拜师成功冲昏了头脑。杨莫已经听黄弥说了，这样子真的很好，伊泽实力很强，强到的境界连黄弥都不言，这可是连黄弥都说很稳当的拜师。五年之后就是他的族选，而十年之后就星海宗的大灵斗会。
“叶落，好多了吧！”
“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小子真的是福大命大，吓死人啊！”
眼前是云琉璃林温和玉麒麟他们，是很有暖意，杨莫一时语梗，这是笑了笑就低下了头。
“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安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