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连城,你想要什么?”
“美女,金钱,权势?”
“这些你都有了,你还想要什么,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你死!”
昭云十三年春,铁家老宅,庭院里的树又绿了。
少年在树下负手而立。
家人走上前去,递给他信封,然后退下。
“又在催我!”
少年长叹,拆开信封,只是扫了一眼,就放在怀内。
“阿福!”
少年挥手唤来另一个家丁,吩咐道:“备马。”
阿福眨眼:“少爷,还出去?”
少年白了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这次我要出个远门,送我到铁家港。”
阿福叹息着退下,嘴里一面嘟囔着什么。
院里只有少年在独自苦笑:“明明那么讨厌我,为何还要在这样的关头想起我……”
少年眉头一皱,“我还有个帮手!就是不知道他来不来!”
(15天前)
夜,深了,锁阳关那雄伟的城墙早已出现在众人眼前,月光冷冷地洒下,群山环抱中的高大城楼仿佛就是一位正在俯视着人们的巨人;那一望无垠的沙漠,在月光的照耀下,竟像是翻涌跳跃的波浪;凛冽的风,急急地刮过,卷起的飞沙打在人脸上,令人难以睁眼。
“这就是锁阳关吗?”威飒特菲利普——丞相的次子长长地叹息道“难怪这座城池自青国建国以来,历经九百余年,竟从没有被攻陷过!此城西邻大漠,而且,正处于云岚(山名)的栈道之中,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愧‘天堑’之名!”
“看来威飒特先生对这座城池颇为了解啊!”一个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在威飒特身后响起,“真是没想到啊,看来,菲利普家族真是人才辈出啊!”
“加拉斯大人过奖了!”威飒特轻轻地向加拉斯鞠躬道:“在下才疏学浅,刚才所说,不过是粗浅之见,望大人不要见怪!”
“即使是粗浅之见,有些人也说不出来!”加拉斯望了一眼正在一旁抱怨着的那位国王的弟弟——诺提汉诺约克,眼中竟有一些失望之色,而后者正在埋怨着沙漠的风将自己的皮肤吹得干燥又粗糙……
“你们两个同时被选为皇家禁卫军,又同时被国王册封为圣洁骑士……”说到此处加拉斯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竟有一丝黯然……
威飒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导师了,只好沉默不语,风依旧刮着,他不由得仰起头,望着那天空中的一轮明月,那月亮那么圆,又那么远,就像……自己与父亲的距离,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像导师这样关心过自己。
他回想着自己宣布要加入皇城禁卫军的时候,父亲的脸上只是出现了一丝奇怪的表情,没有丝毫的骄傲和自豪,相反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自己的离开只能让他感到轻松,一想起自己的继母和那个更小的弟弟,他忍不住将自己的拳头攥出了响。
“明天我们换了关文(通关文牒),就可以顺利进城了。”加拉斯笑了笑:“今晚我们先露………”
话音还凝结在空气中,威飒特忽然发现加拉斯的头狠狠地向前倾了下去,幅度那么大,以至于完全离开了脖子,滚落在地上,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直地向上喷洒着,在惨白的月光下,成了一眼诡异的喷泉,血液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就是你找‘血沥骨’的原因?”听完少年的叙述,铁连城只是看着眼前的黄发少年,后者也正平静地看着他
“关键是,我们血沥骨没接过这样的生意”铁连城的眼睛成了月牙;“我们不是衙门,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们只负责杀人!”
铁连城又笑着补充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头,本店的信用一向良好,可您这样的要求,我们真的满足不了!”
“我要说,我知道是谁干的呢?”黄发少年咬着牙
“哦!那就好办多了!”铁连城笑着,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那我们的生意还有得谈!”
“这样,我们先说价格,一般的杀手出动一次需要五万海伦芬,高级杀手是八万,至于‘血沥骨’流月阁的高手出动一次的话需要十万,还不包括杀手的食宿费,当然,我推荐你选择流月阁的高手,手法精,速度快,全无后顾之忧,至于价格嘛,虽然贵了一些”
铁连城又笑了笑:“您在菲尼克斯兰德买一套宅邸还要多少钱呢!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海伦芬是为了您付款方便,您若是可以的话,同等价格的金珠我们更愿意接受!”
铁连城滔滔不绝地为少年推荐着‘血沥骨’的服务,可少年并不厌烦,他静静地听着,末了,轻轻地从怀里抽出一张信票(类似支票的东西),缓缓道:
“铁老板,这是十三万的海伦芬。”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用找了!”
朗蟾宫展开信。
他的手有些抖动,奇怪,他的手应该是很稳的。
“怎么?”
他咬了咬嘴唇,这次的任务这么急!三十日内解决目标?
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铁连城这小子看来要拿他当骡子用,演武刚刚结束不久,就要接手这样的任务,也不知道这次的搭档是谁?还有,自己身边还有个太尉,这个女人实在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如果贸然出手,恐怕结局实在不好办。如果仅仅是自己的身份暴露的话,倒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血沥骨完全暴露,十几年的努力就会付之一炬……如此想着,朗蟾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把信放在蜡烛的火苗上,烧掉……
“你在烧什么?”
女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哼,怕什么来什么,朗蟾宫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吹了吹桌子上的灰烬,顺便将自己袖口上的黑灰,掸了掸,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淡然道,
“没什么,太尉大人,一封朋友的信,无非是客套寒暄罢了!”
此时,朗蟾宫才扭过身子,看着骆仙邈。
“那你干嘛还要烧掉它?”骆仙邈抢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
“朋友是北国蛮荒之地的粗人,说话粗鄙,怕被太尉瞧见脏了眼睛,还是烧掉为好!”
朗蟾宫不慌不忙,说话时,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
“好啊!好个蛮荒之地的粗人!”骆仙邈莲步轻移,到了桌边,猛然拔出一把匕首,紧贴着朗蟾宫的手指,狠狠地砸了下去,她是那么用力,匕首几乎全部没入红木的桌子。
“我奉劝某些人,不要和一些不相干的朋友联系,不如好好担心一下‘太阳之泪’的事儿吧!”
“太尉的力气不小啊!”朗蟾宫将手移开,弹了下匕首,匕首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在下也有良言相送!”
“哦,愿闻高见。”
只听朗蟾宫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太尉可知道陈安礼?”
太尉的身体猛然一颤……
“朗蟾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青国的太尉,骆仙淼当然知道陈安礼大人是什么意思,也就在两年前,一直在皇帝面前大力倡导着要将“血沥骨”完完全全铲除的陈安礼,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家的桌案上,只有朝廷颁发给他的官印,而官印下面压着的,正是陈安礼贪污西北赈灾粮款的证据。
此事一出,朝廷内外人心惶惶,虽说陈安礼为官并不清廉,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儿,可好歹,他也是个礼部侍郎,正三品的朝廷大员,怎么就会在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他这已经是明摆着威胁了吧?”
房间内,白发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将一双纤足盘在一起。
“你不觉得他有什么秘密?”
“我当然明白他有秘密。”骆仙邈咬着嘴唇,红唇上泛起了白色:“我只是找不到证据,证明他就是血沥骨的成员?”
“你管那么多?”白发少女摆弄着一缕秀发,“只要他可以找到‘太阳之泪’,别的你还需要管什么?”
“对了!”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骆仙邈转过身子,将脸扭向少女:“上面有什么指示?”
“这次要我们保护一个人,不过,好像不太容易!”白发少女皱了皱眉:“这个人被‘血沥骨’盯上了!”
“又是那帮人为财死的杀手?”可转瞬间,骆仙邈的眉头舒展开了,“有你这最强的‘盾’在,我不信,那群杀手可以伤到那人分毫!”
“你错了。”被称为’盾’的少女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她正色道:“这回,来的是’红发鬼’,这回,我们需要多多留意!”
“原来是他!”骆仙邈长叹,随即,她抬起头,眼里已经是满满的杀意:“也好,上次的帐,我们一起算完!”
“是你!”冷静如朗蟾宫都觉得有些惊讶,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搭档竟是这个人。
“铁连城真是厉害。”
朗蟾宫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连‘蛇手’的传人都能招到麾下,不得不令人佩服!”
来者用手抓了抓后脑勺,报以略显羞赧的笑
“我叫慕云昭,拜见朗前辈!我们……”
慕云昭觉得对方很面熟
“我是演武时的青国官员。”朗蟾宫的眼里全是笑意,“我见识过你的武艺!”他双手端给慕云昭一杯茶:“能重伤铃木的人,想来一定不会差。”
“没,只是侥幸而已。”
“不必谦虚。”朗蟾宫说着,也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我很少夸奖别人,但你是例外。对了。”朗蟾宫话锋一转:“这次任务你清楚了?”
当然,慕云昭点头,他发现坐在对面的朗蟾宫虽然很随和的样子,但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质,让自己产生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天子望气!
可怕!血沥骨这个组织真是藏龙卧虎,单单是排在第五位的‘红发鬼’就可以掌握这样恐怖的技能,那么自己排在流月阁第十四位就丝毫不奇怪了。那么,排在第一位的‘天机子’该是什么样的角色?
朗蟾宫看起来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见他定定地看着慕云昭,“地点:克伦威尔府邸,时间:三十日之内,目标:唐·克拉德拉·克伦威尔伯爵,方法:任选,这你都知道,不过。”朗蟾宫放下茶杯,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府邸内的卫兵自不必说,棘手的是,’繁花谷’要来插手这事儿!”
“我肯定你不知道’繁花谷’是什么。”朗蟾宫对慕云昭眨了眨眼睛,没等慕云昭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群没有事儿闲的难受的疯女人,还有一个半男不女的死太监,总之,”朗蟾宫翻了翻白眼“那是一群只知道坏人好事儿的人。”
“想必你知道我们‘血沥骨’的宗旨是什么吧!”
慕云昭点头:“清除一切危害青国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