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苏离看见鲲长老坐在前面碧湖垂钓台的石凳上,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坐吧”,鲲长老的声音显得略带沙哑。
苏离直看着师傅,这一刻师傅仿佛老了许多,那深陷的眼珠和微驼的腰背突然之间特别显眼。
“师傅”苏离叫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鲲长老也没有回应,与苏离交织的眼神中透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过了许久,琨长老才低声说道:“师傅我不是不知道那是唯一能复苏盘古之心的办法,师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苏离移动石凳做在琨大人身边,“不管师傅的抉择是什么,徒儿相信,师傅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鲲长老点了点头,“你不是想知道有关你自己身世的一切吗?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苏离不知道为什么鲲长老说现在是时候告诉他了,但他是非常想知道有关他自己的一切的,关于自己的身世,从小到大他都只是知道两点:一,他是来自于异世星域;二,他体内流淌着盘古血脉,其余的鲲长老从来不向他提及。
追忆往昔,鲲长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眼中闪动着泪花。苏离的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以现在地球的时标来推算,两千五百多年前,苏离降生于异世星域,号称人族守护战士的盘古族中。这是一个人族最为古老的家族之一,与人族第一大域,中神州共同诞生。无数万年来,世世代代的盘古族人以守护人族,保卫家园为第一要义。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家族的存在,才使得比人类早诞生数十万年,生活在异世星域另外三大圣古星域的八大圣古异族无法真正完成对中神州的绝对主宰。
苏离诞生的时候是盘古一族最为辉煌的时刻,这一时间,由人族第一战士——盘古始祖所开创的人族百万年盛世之风吹到了极致。苏离的父亲,天异,盘古族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的族长刚率领千万雄师,攻退集结入侵的八大圣古异族虎狼之师。赫赫威名响彻异世星域的每一个角落。
而苏离的母亲,为九旋天宫的嫡传圣女姬妃,一手举步世间的万象神识可洞察世间的一切未知角落,除此之外,她对天地万法,极星大道的研究可谓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二人的结合本该是人族挺立于异世星域万族前面的真正开始,可没想到,却是人族悲剧的造就。
因为二人大婚,生下苏离之后的某一天,一场从未见过的雷劫天火自天滚滚而下,盘古族的圣地于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族长天异灭身于圣殿之内,圣女姬妃不知所踪,人族也从那夜成为了八大圣古异族的附庸品,盘古族人从那一夜起成为了所有人族口中的叛逆,没有人去问事情的因果,因为敢开口的人都走进了死亡的深渊。
鲲长老为鲲鹏一族后脉,受邀成为盘古族首席丹师,于盘古一族一处密室里面炼制丹药,大火烧起的那夜他正准备往神禹鼎内注入轩黎神火,可刚靠近神禹鼎,一阵哭声自里面传了出来,往里面一看,是一个婴儿,里面还有一张地图,标注着有盘古秘境。鲲长老拿起地图,抱起婴儿,一夜之间全速飞向异世星域的北冥之海。
可在半路之上,被有仙级杀手之称的十二苍狼黑煞劫杀。鲲长老一手护住婴儿,拼力搏杀,最终耗尽半数修行,才得以死里逃生。
之后的日子每时每刻都是在杀虐中度过,几乎只要是鲲长老的落脚之处,都会有异族死士在那等候于他,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而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来源于婴儿血脉中自带的盘古霸劲。
异族死士门正是一路沿着这个霸劲而来,推算出他们的每一个落脚点。知道异世星域是不会再有安全的地方后,万般无奈之下,琨长老以蕴灵石将婴儿封印在内,拿上图纸,前往图中所标志的盘古秘境——地球。
而到近一百年,蕴灵石才破裂,婴儿才得以再一次的降生,那个婴儿,就是苏离。
苏离听呆了,那一场大火此刻仿佛就燃烧在他眼前,无数的族人在浴火中嘶吼,奔逃,哭声,喊声全部混成一片,他的父亲倒在圣殿之内,鲜血铺洒在地板上。
“那我母亲呢,后来有她的消息吗?”苏离的声音近乎是在哀嚎,低沉沉的让人听得十分难受。
鲲长老用粗狂的大手抹去苏离眼角的泪水,“没有,在带你逃离的途中,我到处打听过她的消息。”
“师傅,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盘古族不是人族的战士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落得个族毁人亡的下场,还有我的父亲,他真的死了吗?”
“君子无过,怀璧其罪,更何况那时盘古族已经成为八大圣古异族割裂中神州,奴役人族的最大障碍。
而你父亲当年的万夫之勇,不次于人族第一战士,盘古始祖,这些已经引来他们的忌惮,最后还有你母亲无与伦比的天赋,二人的结合,招致而来的是八族的恐慌。
并且,这样的结合,已经在无意之间撼动了八族在异世星域的统治地位,这样的结果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琨长老起身转过背,对着苏离,“现在想想,那一场雷劫天火背后所隐藏的不过是一场由八族精心设计的巨大阴谋罢了。”
苏离走向前去,“师傅,我要回去。”
是呀,他要回去,如果需要理由的话,那实在是太多太多,灭族之恨、杀父之仇、还有她那消失踪迹,不知是死是活的母亲,这些血浓于水的牵连都成为他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此刻烧在他眼里的那场大火已经化为他血脉涌动的一部分,从这一刻起,复仇成为了他唯一的目标。
鲲长老没有言语,那个是否要让苏离回去的抉择他还在不知道该怎么选。
苏离应该回去,因为他是盘古族现在唯一的血脉,盘古族的灭族大恨只有他一个人能报,盘古族的复兴之担,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扛,他体内所流淌的盘古之血注定了这一切。
可是,他知道,一但苏离回去那将意味着什么,从此之后死亡的猎爪会一直抓住他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苏离就会陨身寂灭。
八大圣古异族是不可能容忍任何能够威胁到他们统治地位的东西而存在的,更何况以现在苏离的实力,根本无法对他们产生任何的威胁,现在的苏离如果放在异世星域这样一个将自然竞争法则运用到极致的大世界里,无异于朝日下的一颗水珠,挥灭是唯一必然的道理。
鲲长老不让苏离回去,其实还有部分原因是在于他自己的私心。这么多年,自苏离从蕴灵石中再次降生开始,他一方面扮演着他的严师,另一方面更是他的慈父。
从他呱呱落地到他学习走路,再是他第一次学习修行,这些他成长时光里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是由他一手操持,苏离在他眼中,早已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希望自己能像这样每天都能看着他笑,在他做错事之后给他一些惩罚,看他时不时地对自己耍赖皮。
平安,快乐是他对苏离最大的希望,即是他知道这无疑于一种奢望,苏离的离去是他不可能阻止得了的。但他还是希望苏离能够多一份安宁,多一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所以从他开始记事的那天起,他告诉苏离的只是这样两句话:“你不属于这,你真正的家在异世星域”和“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师傅,你是我的徒弟。”而现在向他全盘说出,是因为真的到时间了。
他知道苏离在不知道这些之前,一直在瞒着他观测九星贯日的星象,这是地图上路线中各大星座标志点全部出现的唯一时刻,而现在这样的星象就快要来临了。
再者就是盘古之心的衰竭之事,开启苏离的血脉之力,利用他体内的盘古精血来复苏盘古之心是唯一能够恢复这片秘境浩然正气的方法,但一旦开启苏离的血脉之力,就必须得赶到他成年之前,踏上异世星域中神州的窥星台,进入无妄池进行洗礼,否则他会由于掌控不了体内的霸劲而受到远古诅咒的吞噬。
这也就是刚才他对庄周长老说“不行”的原因所在,并且按照地球的时间坐标来推算,这个时间点是两百年后,可按照异世星域的时空来算,这个时间最多十年。
从小就呆在鲲长老身边的苏离怎么会感受不到自己师傅对于自己的那种慈父之情,可是现在的他是必须去,如果说在不知道全部事情真相之前的他是犹豫不决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态度就是坚如磐石,这无关任何情感,只为盘古一族的亡死之灵和杀父大仇。
鲲长老看着苏离眼中所流露的出的那份怒火和坚毅,“也许这才是他的修行之道,我不该阻止他,也阻止不了他。”既然该来的总是会来,就得尽自己余身残躯之力来帮助他去践行属于他的大道之路。
拍了拍苏离的肩膀,“好,师傅答应你去,我们一起去恢复盘古之心,为接下来的启程之旅做准备。”
苏离回过头来看着鲲长老,低声说了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