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渺小,似一粒尘埃。
无人捡起,亦可以随处飘扬······
不属于谁,不属于自己,
只是自由散落人间的尘埃。
随着风的托佛,飞扬天空,沉入海底。
只要愿意,哪都有家,
哪都充满重生,
这是尘埃的轮回。
一个人被困在牢中,像是失去翅膀的鸟,苟且丢了自由的活着。
心死的人在这里如同行尸走肉,心活着的人在这里越发度日如年,挂念着冷婉,林海的心就不会死,并且只为她活。
监狱生活并不好过,各种顽劣的人关在一起,那日子想想就叫人害怕,好在他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期。
刚进去那天和他同时进去的还有一个人,狱警把他俩往牢房里一推,锁上铁门。牢房不大却空旷的很,时不时飘来男人的汗水味令人作呕。牢房里已经关了四个人,其中一个高头大马的问他们,“新来的!犯的什么事啊?”旁边几个人眼神里满是兴奋,像是泥塘里的鳄鱼群虎视眈眈的看着快要掉进塘里的食物,一个个的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哈喇子,像是要把他俩撕的粉碎。
林海旁边那位瘦弱的男生已经被这些穷凶极恶的吓的哆哆嗦嗦,“我······我······我叫季成伟,我偷了东西进来的。”
“开打呀!”高头大马的人朝身后招手大喊道。
那三个人就像主人养的恶犬一声令下朝季成伟身上扔一床棉被裹上,一个个的轮番对他拳打脚踢。
“住手!会打死人的!”林海呵斥道。
“没事,裹着被子呢,打不死的。对了,你犯得什么事啊?”高头大马的人问。
“把人整残了。”
“行啊,年纪轻轻的很有种嘛,告诉你来我们这儿也分三六九等,像这种小偷小摸的进来直接就打,哥们你也一块儿上啊!”那人耷着林海的肩膀说。
“我不打。”
“什么?”那人突然暴怒,像个神经病,他可能进错地方了,“不打?那就连你一块打,哥们上!”
没等反应过来,林海已经被扔过来的被子蒙住了头,一阵阵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的!”林海怒了,他腿夹着被子一个缠绕翻滚起身,迅速脱掉上衣,顺势扭转勒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只等被勒的人双手作揖做求饶状,这才松手。
林海指着刚被打的小伙朝那帮人喊道:“以后他是我的人,谁他妈也别想欺负他,哪个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我绝对以命相陪。”
“哎呀,小兄弟跟我性格很投,都是性情中人!”高头大马的人走过来搂着林海,“以后啊,咱们就论兄弟处,这里大家都叫我孔老大,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放心没人敢动你!”
林海懒得搭理他,“我困了,睡会儿。”
“好的,你休息会儿。”那个孔老大对其他几个说:“我小兄弟要睡觉,你们别吵吵啊,谁吵吵我他妈抽谁。”
“好,好,好。”
林海看见那些人怂怂的样子像被扒了皮的野兽很是好笑,想想也是,在这个地方不结交点朋友那日子确实难过,林海也是在社会上走过的人,很懂这个江湖规矩。
第二天一早,狱警带他们去食堂吃饭,餐后集体去户外参加劳动改造,林海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作息了呢,大家被分散开,开始干活,整整三个小时不停的弯腰低头,劳动休息间隙孔老大跑到林海这来,“小兄弟!怎么样?还习惯不?”
林海依然一副很拽的样子,“很不习惯!又能怎样?”
“呵呵,待待就适应了,我这都进来第四次了,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你很爱来这儿?”林海没好气的问。
“走了这条道就没有回头的时候咯,你出去了没别的事干还是得干老本行啊,那些道上的人也根本不会放过你的。”
“你犯的什么事?”林海开始对这个孔老大产生兴趣了。
“十几岁就在外面混,打架、吸毒什么都干过,后来遇到个大老板专门跟着他,为他办事。”孔老大看了看周围,顺手在围栏墙角的一块土里翻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继续说:“这次蒙在鼓里帮他贩了毒,不知道还出不出的去了。”
“你哪来的香烟?”
“有人在外面帮我打点着,要不我在这儿能有这么好过?”
“你老板?谁啊?也被抓了吗?”林海连声问。
“抓?谁抓?我自己都从来没见过他,我们之间一直都是电话交易,他自己还有上家,里面的水深着呢。”孔老大贴着林海的耳朵说:“像我这样被关进牢里的都是些小虾米,什么都不是,出去的话还得继续为他们卖命。”
“吁——”刚刚落脚小憩在铁丝网上的小鸟被一声短促的哨声惊起飞走了。
“继续劳动!”这才讲话的功夫休息时间就结束了,林海和孔老大各自散去回去干活了,看着手上被铁锹磨出的泡,不知不觉动作就慢了下来。
“才做了这么一点?能不能干?”狱警瞪着眼,说话间冲着林海的后背就是一棍。
“今天劳动指标完不成,饭都别想吃了!”林海丢下手里的活,抡起拳头正准备送出去的一瞬间被身边的季成伟拦下了。
“怎么着你这小子进来还没吃过苦头是不是?今天就让你尝尝在里面不服管的后果!”狱警向周围招呼过来两个牢犯将林海连拖带架进了一个单独的牢房,这个房间昏暗的只有一星点亮光,里面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只听得外面有人说:“别给他送饭,就给他饿着,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撑几天!”
这儿的行话叫“关禁闭”,林海在地上蜷了一晚上,没被子,没吃的。第二天别的囚犯排队走这儿经过去劳动,林海听见地上一声动静,走过去看见地上放着一团大大的白色卫生纸,打开里面裹着已经散了热乎气的窝窝头,林海起身朝外面看的时候门外已经没人了。看着手上的窝窝头却毫无胃口,林海觉得自己还真没这么憋屈过,愤怒的丢掉了可能是这一天的干粮。
两天过去了,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没有一点能量的补给他终于生病了,高热的体温令他昏昏沉沉没有一丝力气。
隔天狱警送进半碗米饭和一杯水,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林海,“喂!你!起来吃饭!”
见林海没动静,他又狠命踢了两脚,“快起来!别跟我这儿装死!”
林海慢慢睁开眼睛,微微的发出音,“拿走!我不吃!”
“倒是倔的很啊,你要是真饿死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狱警开始拽林海的手臂,准备把他硬拉起来,突然感觉不对劲又赶紧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之后林海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原先的牢房了,“我怎么在这?”
“你发烧了,他们把你送回来的,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吧,这有从医务处拿的退烧药,吃了饭赶紧吃几颗。”季成伟扶着林海起身,一勺一勺的喂他。
林海接连又吃了两颗退烧药睡下了。
隔天退了烧的林海觉得好受多了,一夜守在他旁边的季成伟见他醒来赶紧递过来一个窝窝头,“醒啦?来赶紧把这个吃了!”
林海接过窝窝头,“谢谢。”
孔老大走了过来,“兄弟你真厉害啊,被关在那里面生病了都不服软,真不把命当回事啊,佩服!”
林海笑了笑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别说,第一次觉得这东西还挺香。”他咀嚼着味道平淡的食物,心里却不平淡。
“还香?你这就是饿了呗,那两天季成伟扔给你的窝窝头,你应该都没吃吧?”孔老大问。
“是你?”林海看着身边的季成伟。
“可不是!早上一人就分得两窝窝头,我们都不够吃,他趁狱警不注意把其中一个揣在怀里然后说闹肚子去厕所拿草纸一裹再找机会丢到禁闭室,这家伙亏他想的出来,那玩意都进过厕所了我兄弟能吃?”孔老大瞪大了眼睛说。
季成伟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误一样。
“我是没吃,只不过因为没胃口,谢谢你。”林海对季成伟说。
“应该是我谢谢你,刚进来的那天为了我你没少挨拳头。出了家门你是我第一个碰到对我好的人。”季成伟无公害的语气单纯的像个孩子,和这儿的环境氛围实在不搭调。
“对哦,你家哪的啊?”林海好奇的问。
“我住在茅县大山里,妈妈十几年前嫌家里穷一个人丢下我和妹妹走了,再也没回过。”他低垂着眸,“听说她去了海城。”
“真他妈悲惨,那你爸爸呢?”孔老大问。一个蛟龙纹身的壮汉挽着粗壮的胳膊过问起别人的苦情戏码。
“前几年得了怪病卧床就再也没起来过了,今年妹妹考上了大学,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我不希望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就让妹妹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就一个人去了海城,边打工赚钱边找妈妈,想着找到她的话或许能帮上我妹。”他单薄的身子贴着墙壁,提到妹妹的时候声音开始颤抖。
“找没找到啊?”孔老大拿出追连续剧的热情。
“没有,到了城市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全都是高楼大厦要找个人好难,好难。”
“那你偷东西被关进来是怎么回事?”林海有些想象不出他这样老实的人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我······我······我去药店偷了药。”季成伟咬着嘴唇,羞愧地说。
“什么?偷药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孔老大瞪大了眼睛。
“进城没多久,妈妈没找到第一笔工资也还没拿到,妹妹打电话说爸爸突然犯病要不行了,管我在城里带点药回去,我跑到药店里去问服务员要她给我拿了最贵最救命的药,到收银台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就拿着药跑了,但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被警察抓住以后我才知道那药有多贵。”
“我真不应该······”季成伟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啪啪的响,“不知道爸爸现在有没有事,也不知道妹妹的学费有没有着落?我真后悔,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不仅没帮到忙还给他们丢了人,我再也没脸回去了。”他蹲在地上满脸沮丧。
“行啊,你还算是有孝心,放心你这小错误关不了多久的,好好表现还能早点出去!”孔老大拍拍季成伟的肩转身对其他几个在一旁同追剧的狱友说:“你们听见了吧,以后不准欺负他了啊,人老实孩子。”
那几个人连连点头,“好、好、好。”
“咣、咣、咣。”大家寻声看见狱警拿着警棒敲打着牢房的铁柱,“林海!我们大队长说了你依旧没有服从管教的意思,态度依然顽固,等你身体好了,继续回到禁闭室去反省!听到没?”
“很乐意!”林海大喊。转过头继续和大伙聊天,大家开始簌簌叨叨,你的过往,他的经历,互倒苦水。
几天后,林海身体恢复了,果然被狱警叫了出去,大家都琢磨着这次的“回锅禁闭”,就像回锅肉一样要在油锅里再走一遭更入味,不会太好受。
结果林海却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年长的警官。
“你是林海?”
“是我。”林海讶异,自己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人,犯得上要这阵仗。
“你啊你,小小年纪哟!我和你爸林腾以前是一个部队的,他嘱咐过让你在里面少吃点苦头,更不能让你惹事,你得好好悔改,争取早点出去啊,你要知道你爸爸可是······”
“等下!打住!你和我爸有交情那是你们的事,犯不着在我这儿卖人情,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林海留下还没开始长篇教诲的领导转身走了。
虽然谈话很短暂,但疗效还是有的,以后没有狱警再来挑他的刺了。监狱里也传开了,说他家里有关系在监狱里有人打点着。
这天,林海看着围墙外湛蓝的天空,只有它毫不吝啬的包裹着每个人,包裹着他和他的冷婉,唯一没能让他们分开的只有抬头的这片天空。世界上有多少人会同时抬头看看天空,哪怕只是001秒的缘分,但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