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倒是运气好,刚一来就走了位单间病人。”杜苇在心底感叹工程贤玉的好运气,单间病人是他们这一行对那些个有钱住院病人的称呼。在曼城五医院,别说病房了,病床都是稀缺资源。工程贤玉被那盆汤一烫,少说都得在这昂贵的单人病房住上个一周。
一周呀!杜苇忍不住讪笑,一周单人病房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对于他这么个肥得流油的骨科医生倒没什么,毕竟同行不都说了么:要是骨科医生都没两套滨江别墅,就别吹嘘说自己是骨科的人了。但是,对于钱申,这个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女医生的新手,他腰包里的钱,够吗?
依旧只是笑笑,够不够又和自己多少相干呢?说到底,他钱申目前还算自己的情敌呢!思及此,杜苇计上心来,对情敌落尽下石,应该没什么不地道吧!
“工程,好久不见呀!”
杜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工程贤玉,此时对方的模样有些凄惨——衣不遮体。
听这话,这语气,工程贤玉真是连想笑的力气都提不上来了。他早就知道来五医院会碰见杜苇,但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也不看看,杜苇是谁呀,在别人面前老成持重在自己面前毒舌腹黑的高中死党,就是目前他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哥们儿之一。还想着在五医院待上两天,等情况明了再去找他露个脸,现下倒好了,直接开场扑街,真够丢脸。
没面子,没面子,没面子啊!工程贤玉忍不住在心底“猿啸三声”,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老爷们儿,就算曾出过国,现又待在南部曼城,也是秉性难移的!
虽是心里一阵乱麻,面上,工程贤玉依旧有条不紊说道:“早知道是你在隔壁吃饭,我还坐什么包间儿呀,直接和你同桌,也就没这些幺蛾子了!”
“这倒也是。”杜苇仍是浅笑,只是这笑却让工程贤玉心底有些发毛。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在医院……”杜苇走近工程贤玉,他准备和自己这位好哥们儿谋划谋划接下来的坑人大计,就在坐下的时候,他看见戴在工程贤玉右手的金刚菩提了,“这串金刚怎么觉得好眼熟?”
不确定的询问。
普通的金刚菩提子做出的手串是没多大区别的,凡品大多只有五瓣,肉质也一般,然而这串却是无论从尺寸、纹路、孔道、皮质、肉度均是上佳!
“你也喜欢?”
“平日里见你把玩的,可没有这成色呀?”
“这事儿说来话长。”工程贤玉又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是说来话长,却又没办法据实以告。
杜苇深谙工程贤玉的脾气,他既不多言,其中必有缘由。自己一向不喜刨兄弟的底,所以很快将话题转到别处。说的都是如何给钱申使绊云云,其实这根本就不需要杜苇耳提面命好吧!他的小把戏在立洛的宏伟自毁蓝图里,根本连小巫都算不上。
“这一片只开一天的花儿,明年又不知开的是它的第几代了。”
立洛站在夕颜花前,她的对面是钱申。
“立洛?……”
称呼过后,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好久不见,钱医生。”
“好久不见。”
钱申只是木然重复,什么心情,除了他,谁也不知。也许是感叹,眼前人真的是当初曼城三中那个绝情冷艳的第一名吗?也许是可惜,怎么来曼城五医院后遇到的每一个女人哪怕是暗恋过的前任都比汪妲肜优秀呢?也有可能是恐惧,毕竟当时她就那样人间蒸发似地彻底离开了。
好久不见?立洛心底嗤笑一声,于你,我们是许久未见,于我却又两样!你可知这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是如何熬过,你可知这满天星辰被我数落多少,你可知春去秋来这曼城江水减了几分,你可知我拖着往昔如何步履蹒跚!
因为心有愤慨,立洛的面色虽说不上难看,却也并不温柔。
一句好久不见,两人心思不明。
接下来,依旧是沉默,无言的沉默。
“钱医生?”
安缕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正是周末,安缕只上行政班,而钱申轮休,所以这个巧合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见钱申回头,安缕才如释重负般说道,“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还真的是你呀!”
“安医生也喜欢走亲水步道?”
“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书上不也说吗,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不出来看看,总觉得辜负春光。”
“咦,刚才那位是?”
听安缕发问,钱申才意识到立洛在场,只是当他回头时,立洛已不知所踪。难怪安缕会说刚才那位,想来是在自己回头时她便走了吧。
立洛当然是要走的,否则如何给钱申和安缕空出二人世界呢?
“哦,她?一个问路的。”
“问路的呀?”安缕粲然一笑,这笑令江边桃花也逊色两分,“还挺漂亮,我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
“女朋友?不是啦,我没有女朋友。”
对上钱申这句话,安缕笑意更浓了,没有女朋友,真说得出来。
“其实,我一直很抱歉,关于那天在饭店里发生的事……”
“说起这个,你去看过工程贤玉吗?”安缕打断钱申的酝酿已久的台词,她并没有时间在这儿听钱申抒发感情。
“工程贤玉?”
说这个名字的时候,钱申恶狠狠的表情若能让杜苇看到,他一定拍手称快的。钱申当然去看过,那个躺在病床上消耗自己积蓄的男人,若不是汪妲肜那个蠢货,自己怎么可能在大好周末只有走亲水步道这一个消遣!
“他的名字还挺特别。”
“是比较特别。”
“你注意到他手上那串金刚菩提了吗?听懂行的人说,那东西能买下曼城的一条街。”
余下的交谈钱申都没有多大记忆,他只深刻记得安缕那句“工程贤玉那串金刚菩提价格不菲”。
面对诱惑,无论是饥饿的还是贫穷的,眼底放出的精光总是相似相同。
钱申因为工程贤玉的治疗费,已经捉襟见肘了,无论他是否与汪妲肜分手,工程贤玉在五医院的开销,都只会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他自然不知道这是杜苇的安排,更不知道的是杜苇私底下早就嘱咐过用药的时候专挑“非用不可”的进口药。
都说狗急了是会跳墙的,杜苇更想看看,这天使制服下的钱申急了,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