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赶到医院的时候,老迭戈的眼球正在快速转动,来不及多说什么,肖姚迅速安装好设备,马上显示屏上就出现了画面。
这个梦发生在一个看上去是家里客厅的地方,布置得温馨整洁,墙角的圣诞树下堆满了没拆的礼物,好几个小孩子在屋子里追赶,有个可爱的金发小姑娘正在踩着礼物盒往圣诞树上爬,想去够最上面闪闪的星星,结果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揪了下来。
女子笑着朝迭戈喊着什么,转身出去了,她一走小姑娘马上组织了更多孩子一起向圣诞树发动了进攻,孩子们甚至叠起了罗汉,摇摇晃晃看着危险得很。迭戈赶紧抱下这个,又护着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阵地马上就要沦陷,迭戈干脆伸手取下了圣诞树顶的那颗星星,递给了小姑娘,她接过星星,戴在头顶,然后一把扯下桌上的桌布,披在身上冲了出去,身后跟着好几个孩子,就像骄傲的女将军带着她的手下冲锋,沿途撞翻了一堆东西。还有更小的孩子没有跟上也没有星星,委屈地坐在地上哭。
这时候那个年轻的女子又出现了,手上还捧着一个两层的蛋糕,看着诱人极了。孩子们迅速安静了下来,乖乖围到了桌子边上,七手八脚的帮着插蜡烛。看起来这个过生日的人是迭戈自己,他吹灭了蜡烛,小家伙们马上一哄而上,直接用手抓起了蛋糕吃。
女子笑着把小姑娘头顶的星星取了下来,给迭戈戴在胸前,然后给了他一个吻。孩子们也纷纷凑上来吻他,嘴上脸上手上头发上还都乱七八糟的沾着奶油。
“莫妮卡?!”
录梦仪目前是录不到声音的,自从肖姚调出了画面,病房中就一片安静,大家好像都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会干扰到这个梦境,大气都不敢出。
进来的人叫安东尼奥,是迭戈几十年的老朋友,两人从警校就开始同学,感情深厚,所以晚上过来探望。他并不知道录梦仪的事情,一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奇怪的显示屏,等看清显示屏上的内容,就震惊地叫出了声。
不知道是因为叫声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梦结束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各位,不如去我办公室讨论一下,这里会有护士照看的。”克劳迪奥带着肖姚他们回来的路上就通知了医院做好准备,收到消息的院长和各位专家都闻讯赶来等在了病房里,全都第一时间目击了这个梦境。
院长办公室足够宽敞,还有现成的自动同声传译会议耳麦,设置好自己说的语言以及能听懂的语言之后,往麦克风说的话就会被自动翻译到各自的耳机里,十分方便。一番互相介绍之后,院长简单的总结了目前的情况。
“非常感谢这两位来自中国的游客借出了如此伟大的设备。现在看来,患者的意识确实如同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是清醒的,至少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做梦。但很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他自己不愿意醒来,主观切断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从而一直呈现出昏迷的状态。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收集更多的梦境,为我们的分析提供参考。请问两位是不是可以暂时借录梦仪给我们使用几天?”
“没问题。”许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安东尼奥先生,根据您的说法,患者梦里出现的这位女性,是他已经去世的妻子?”
“是的,那是莫妮卡,她去世的时候,克劳迪奥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孩子,但我不会认错的。”
“我也认为那是我的母亲,我看过她的照片。”克劳迪奥补充到,“这和我父亲的昏迷可能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克劳迪奥先生的父母感情一定非常好,但我不理解的是,莫妮卡夫人已经去世多年,为什么现在迭戈先生才昏迷不醒,这和他这次因为救我而受伤,有什么联系吗?”
展颜也听克劳迪奥简单介绍过自己家庭的情况,而且迭戈身为警察,之前受过几次重伤,都熬了过来,相比之下这次的伤势其实还稍微轻一些。
安东尼奥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有件事情,也许连克劳迪奥也不知道——你母亲去世时候的具体情况。”
“听父亲说,母亲是在街边卷入了黑帮火拼的枪战,被流弹击中的。所以父亲才这么痛恨黑帮,这几十年来出生入死,一直冲在与他们斗争的第一线。”
“嗯,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你父亲也在现场。”
“什么?”
安东尼奥看到克劳迪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到:“那天他们出去二人世界,没想到会撞上黑帮火拼,你父亲看到交火的人里有他一直在追踪的嫌犯,马上追了过去,等嫌犯落网他回来找你母亲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砰。”克劳迪奥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吃奶的孩子,这件事情对他打击非常大,一时之间意志消沉,连你也不管,我家老大当时也刚出生,我就把你接去了一起照顾。不过你父亲终究是个很坚强的人,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之后,重新站了起来。”
这时候有护士冲了进来:“你们快来,他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很短,等他们赶到病房的时候梦已经结束了。许诺上前按下重播,所有的阿根廷人都马上认出了这个梦发生在糖果盒球场,博卡青年和阿根廷河床的德比现场,迭戈的身边站着穿博卡青年球衣的莫妮卡。
“天呐,我可是河床的球迷。”院长小声说了一句。
说话间只见球场上的足球飞快的朝这个方向袭来,眼看就要砸到莫妮卡的头,迭戈一拳打在球上,顿时将球击飞到了场内。全场球员,观众都在朝他们鼓掌,莫妮卡更是高兴地扑了上来。
突然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红毯,迭戈牵着莫妮卡的手,沿着红毯走到球场中央。阿根廷球迷标志性的纸条漫天飞舞,洒满了球场也落满了莫妮卡一身,瞬间变成了一个草坪婚礼,莫妮卡美极了,球员们笑着将他俩围到了中间,然后抛了起来。
这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许诺接着调出之前的梦给安东尼奥看,已经若有所思很久的肖姚跑出去打起了电话。
“根据你的描述,他可能因为当年没能救到妻子,感到深深的内疚与自责,这次类似场景下成功救人对他产生了刺激,从而不停梦到妻子遇到危险被自己救下以及两人的幸福生活,沉迷梦境不愿意醒来。”
“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通过梦境干涉跟他交流?”肖姚咨询何不惜的意见。
“可以试试,虽然有点残忍,但是如果让他意识到自己妻子已经去世,人死不能复生,同时用现实生活的羁绊来提醒他,我觉得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你去那么远旅行还背着设备呢?”
肖姚很快结束了这通电话,又马上拨给了颜维康:“我现在只有录梦仪,但是需要做梦境干涉,其中这个信号发射子模块我之前用的实验室现成的,有几个制作细节不太清楚,还有传导试剂制作时需要的分离设备,这边估计没有,能有什么替代方案吗……”
虽说梦境干涉仪是肖姚一手一脚做出来的,但她并没有重复造每一个轮子,所以有些现成的组件她也没从头做过。另外她所在的脑信号实验室可拥有着世界上最顶尖的仪器,有些之前她做起来很简单的步骤,没了仪器帮助也成了难题。
颜维康接通电话就被劈头盖脸问了一堆问题,终于忍不住打断,先大概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才知道她是想尽快做个干涉仪出来帮助救人。
“你先别急,问题肯定都能想办法解决,你不是在医院里么,有些仪器和材料,说不定人家也能提供,还可以去当地的大学研究院寻求帮助。虽然不一定能找到和咱们这一模一样的,但绝对比你空手开始做要容易。”
“对哦,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还好有你。”
“还有,肖姚,虽然救人要紧,但你还是要注意保密,毕竟这是你的心血,我建议你提出需求的时候范围报得大一点,不要只有用到的那几样,这样可以起到混淆的作用。具体的细节操作你一定要自己在安全的环境下独立完成。”
“哇塞,我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电话里传来颜维康无奈的声音:“就知道你肯定想不到,列出来之后给我检查下。一会儿你先问清楚对方可以提供到什么程度的支持,我们再讨论细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