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五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吗？”
“他头发很乱，黑眼圈很重。”
温思何看到学校论坛的话题帖后陷入了回忆当中——高考那一年，毕业唱k结束的那天晚上，温思何在夜风中曾给楚淼讲过的那些记忆。
温思何父母离婚得很早，因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父亲后来再娶，却还是记得先前的女儿的，每年都会接温思何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十四岁的暑假，温思何被接去父亲那里。
那个大院。温思何从小时候就知道，不简单。因为那里门口还有穿军装的人站岗，进去还要各种检查……
后来，长大后的温思何知道了。那里住的大多数是高官子弟。温思何小时候也住那里，后来就跟着母亲搬出去了。
这一过就是好多年。
爷爷奶奶都是亲的，对温思何也很好，连后妈也意外的温和。
哦，后妈怀孕了，据说是个男孩。家里还有一个温思何要叫妹妹的孩子。
一切好像都很好，可是温思何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打扰的客人。年少的时候总是太敏感，以至于不安到睡不着，以至于凌晨五点就醒了出门跑步。
夏天的早上，六点天已经亮了。
温思何穿着连帽衫跑了一圈又一圈。后来直接听见大院里饶有气势的喊操声，有些恍惚。她这时才想起来，大院里似乎是有这种习惯的。
后来她碰见了一个叔叔。
“丫头不错嘛，是谁家的？现在的年轻人少有起早跑步的啊。”中年人身材挺拔，也是来晨跑的。
温思何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我家的臭小子啊！一个没起床，还有一个恐怕压根没睡！”
一个没起床一个没睡？好极端的兄弟啊。温思何想。
很快，她就认识这两兄弟了。
她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极端。只是哥哥熬夜通宵打游戏是正常事儿罢了。
那天，仍是清晨，温思何跑步路过叶家楼下。
然后就看见窗突然开了，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来。
最开始温思何只看清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
然后对方似乎看见她了。
“哟，妹子挺早啊。”是个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
温思何停下了脚步，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望向少年。
“傻啊，不就只有你一个啊。”叶修看见温思何的呆愣样子笑起来，“哥叫叶修，你叫什么啊？”
这时温思何看清叶修的黑眼圈了。在晨光里，眼底特别明显的一团青黑。
“温……温思何。”
“听不见，大声点？”
“温思何！”她紧张得一下子喊出来了。
“知道了！哥的魅力果然太大了。”叶修还是笑，“冲你这一声儿，上我家户口本都行啊。”
声音多好听的姑娘，长得也挺好看。
那时候的叶修年纪轻，颇有几分轻狂和不羁，遇见漂亮姑娘眉眼间都是张扬的笑意。
温思何唰的一下脸就红了，然后发挥了长跑冠军的潜质，转眼就消失在叶修的视野里。
晨风里，温思何似乎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而脑海浮现的，是少年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还有神采奕奕的笑容。
后来见到叶修的次数就多了。
几乎每天晨练，温思何路过叶家，叶修房间的窗户都是开的，而他总是会趴在窗户那儿，勾着嘴角看着她。
有时候头发很乱，有时候是似乎是用手理了几下的，而黑眼圈却没变，在少年说起来算是蛮好看的脸上绑定了一样。
“妹子蛮准时的嘛。”叶修笑。
他刚结束游戏，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看到了前几天看见的那个姑娘。
她梳长长的马尾，个子算高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叶修得出结论。
其实前两天叶修也看见她了，不过她已经跑过去了，只留一个背影，叶修就没有喊她。
温思何脸有点红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叶修从窗边挪回床上，随意地躺着，看到床头的闹钟，竟下意识记住了时间。
第二天，外边的天已经亮了。结束一局游戏的叶修伸了个懒腰，目光扫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这个时间了啊。叶修愣了下，然后竟不自觉地起身去开窗。
早晨有些清冷的空气让叶修清醒了些，然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果然，一个身影正匀速跑过来。
“老哥你干嘛呢。”一个慵懒的声音撞入耳中。
叶修有些吓到，下意识去看，然后就看见隔壁房间的窗子那里冒出一个脑袋。可不就是自家弟弟。
“哟，难得啊，你这么早就醒了？”叶修语气里有些调侃。
“靠啊！我天天忍受你玩游戏的声音就算了，现在好了，早上又跟人聊天。我还睡什么啊？”叶秋边说目光边看向楼下。
“不容易，你睡的那么死还能听见。”叶修笑。
“滚蛋！”叶秋瞪叶修一眼，然后忽然变了个脸，有些坏心地笑了，“哟，温思何！”
温思何听见有人叫她，因为有叶修存在的缘故，她也没有太惊讶。
但是，她知道，这个声音似乎不是叶修。
她疑惑地抬头，然后就看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都趴在窗口看着她。
这就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温思何想。
两个人虽然是双胞胎，却很好认。叶修有黑眼圈，而且怎么说呢，气质不一样儿。
“我叫叶秋。”叶秋说。
“你好，我叫温思何。”温思何有些呆地回答。
“别搭理他。”叶修笑说，“跟哥说会儿话。”
“你别听他的。咱们认识下啊！”叶秋故意抢话。
“我看上的人你想怎么着？”叶修挑眉。
“什么叫你看上的？”叶秋不服了，“看上了也不是你的啊。”
“我回家吃早饭了啊！”温思何被两人这么一来一回逗笑了，“你们俩自己聊吧！”说着还意外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
“哎！你跑什么啊！”
“看。你都把人妹子吓走了。”叶修说。
“……”
“哥去睡了啊。你自个儿聊。”叶修笑着把床给关上了。
叶修睡满八小时醒了下楼就看见叶秋在那儿看电视。
“晚饭自己做吧。今天家里就我们俩。”叶秋说，“张妈请假回家了。”
“哦。”反正有方便面。叶修想。
“不过你真不认识温思何？”叶秋突然说。
“什么意思？”
“我说你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温思何和我们一所学校的啊。每次考试都前五的那个温思何啊！”
“这么厉害啊。不认识。”叶修一般不关注这种事。
“我靠。你以前还跟我说人家长得挺好看的！”
“我说过吗？不过她是长得挺好看。”叶修摸了摸下巴。
叶修确实没有印象。他并不擅长记住这类事情。游戏技能还有冷却时间倒是熟。
整整一个月，叶修几乎天天都能在打完游戏准备睡觉之前开窗看见温思何跑过。
有那么几天，他听温思何的话早睡了没熬夜，但后来不知怎的又开始通宵。
叶修总是喊住她，简单地说几句话，结果有时候是温思何脸红跑掉，有时候是温思何朝他做鬼脸后逃跑。
温思何，温思何，温思何。
有一天叶修发现他睡觉的时候都能梦见温思何了。太可怕了。
然后，第二天，温思何不见了。
于是，即使叶修难得通宵完没睡觉而是出门散步……应该说表面散步。
结果晃了几圈都没看见温思何的影子，反而撞见了自己老爸。
“你小子没吃错药吧放假以后就天天打游戏居然还知道出门？”叶父明显很惊讶。
“我锻炼身体。”叶修面不改色地说，心里却沉了沉。
那天借口说得面不红心不跳的少年被父亲逮着晨跑了，想着的姑娘一直没有出现。
余下的假期里，叶修也没再见到温思何。
那个笑起来眼睛很亮，嘴角上扬的弧度格外好看的姑娘像是一个清晨的梦。
只是这次叶修却没有轻松地忘掉。
开学的时候叶修漫不经心地走进校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一瞬他没有多想。他扬起嘴角：“哎，姑娘，说好上户口本儿的！”
温思何回头，一脸惊讶，在清晨的阳光红了脸。
哟，这姑娘还真好看。叶修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