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天群仙谱》 第二章 望仙楼跑堂

    青衣道士言说要替兄报仇，便直冲白衣男子而去。

    这谢言广经多见广，自是知道修仙界最重要是防人之心。然而此时对魔大战刚刚结束，所有人都已力竭。这时却被同伴袭击，不免有些迟疑。再加上身体伤重，趁手兵器尽毁，躲闪不及，被仙剑斩去左臂。

    丢了双手，即便谢言广万般手段也很难施展开来。退后几步稳住阵脚，言道：“叶兄之事，想必叶屏道友已告知你，我不再做解释。”言毕抬起右腿，摆了个金鸡独立。

    道士冷哼一声，“夺舍之事就只有当事人知道实情，姑姑被你骗得，却骗不了我。”

    谢言广摇了摇头，放下右腿，神色凌然。“是非曲折，你自己清楚。罢了，你要这躯体，我还你便是。”说完这话，只见谢言广头顶灵气汇集，竟生出一个橙色灵体，四肢不缺，自有一副模样，与那躯体不同！

    “元婴出窍！”道士没想到对面之人如此决然，竟然轻易放弃了身体。

    抛下躯体的元婴，转身疾驰，想要逃离此地。就在这时，身侧闪出一物，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竟是一条灵蛇！

    “丧冥化灵蛟！？”谢言广大惊，被灵蛇一口咬在后腰，打也打不掉，甩也甩不了。这灵蛇不过二尺，通体黑色，除了面目狰狞外倒和普通小蛇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这小蛇今日化作死神，要追索元婴修士的性命！

    看着谢言广挣扎，道士表情冷漠，不悲不喜。而和尚笑嘻嘻的摸着肚子，这灵蛇便是和尚放出，刚才道士与其拉开距离，就是要他乘机下手，他也不负所托。

    这边二人神情怡然，谢言广那边正是要命时刻，一咬牙一狠心做出一个决定。

    提起一口灵气聚于腰间，只听得轰隆一声，石破天惊。灵蛇被炸得粉碎，就连稍远处的和尚老道都不得不做出防御。

    元婴被炸出十丈开外，正好拉开距离，再不犹豫，向西疾驰而去，被炸掉的部分迅速复原，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一气呵成。

    道士气得眉毛乱颤，急速追击。哪里追得上，这元婴飞行速度比那天魔还快上几分。道士受伤不重，但这几天灵力消耗过巨。刚才劈斩谢言广那一下，威力巨大，是强行提功的结果，这会儿眼看元婴与自己距离越拉越大，只好放弃。思索片刻，飞回和尚身边。

    “不用追了，元婴全力飞行，也就是那化灵小蛇追得上，要不你也化作元婴去追。”包和尚笑呵呵地揶揄道。道士狠狠瞪了和尚一眼，没说什么，从身上拿出一个戒指丢给和尚。

    包和尚神识一扫，露出满意的笑容。安慰道：“不用担心，这谢老三元婴自爆，又中了化灵蛟剧毒，活不过七天。你又得到兄长躯体，可喜可贺啊！”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道士收回捆仙索，提剑毁了天魔傀儡。之后从谢言广躯体中搜出玉玺和铃铛。收了严肃，报以微笑，对和尚说：“大师所言极是，不过，这谢老三狡猾异常，前方正是那鱼龙混杂的益安国。国内势力林立，他跑去乱说一通对你我都不好的。”说话同时将手中二物递给和尚，“这次多亏大师帮忙，我才能替兄报仇，这两样高阶法器就当我额外答谢您。”

    包和尚接过法器，微微蹙眉。“可惜他的戒指被魔剑毁了，那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有！这平海印和盗梦铃，都是谢老三的成名法宝，我哪敢用？”嘴上这么说，偏偏将两件法器连同道士给的戒指一起扔进了身后的背囊。

    “至于你说的名声问题，我等境界之人还怕他人说闲话不成，这益安之地没有七仙谷的势力，最大的门派便是你天英布仙在此设的堂口。他总不会跑你们家告黑状吧，其他小门小派，谁嚼舌根我便灭了谁。别忘了，我们可是这次剿魔的大修士，用凡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英雄，哪个王八蛋好意思指责我等德行？我俩说谢老三死于魔难，他就是死于魔难，七仙谷的人也得信我！”这包和尚举一反三，竟像是善辩之人。

    道士笑了笑说道：“大师所言极是，我是太恨这谢老三了，杀兄之仇凝于心腹，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周详。”又面楼忧色继续说：“不过，这谢老三卑鄙奸诈，不见他死终是我一大心病。奈何这益安地面正是天英所辖，我不便露面。这天魔善后一事也是当务之急，大师您是散仙，逍遥自在，不便再以琐事劳您费神，这封印、通知之事便由我去办，只求大师前往益安确保谢老三身死。”

    包和尚一边听一边犯嘀咕，“从没听说谢老三卑鄙奸诈的”、“益安什么时候归你天英所辖啦？”、“就算是你统辖，你不便露面是个什么逻辑？”、“这些事告知付老怪就好，能算什么琐事”、“让我给你跑腿，无耻、真无耻！”

    和尚笑了笑，摸摸肚皮，又收敛笑容换上为难表情，“不是我不帮你，真是大海捞针，怕有负所托。”

    道士知道和尚心思，心里骂一声“奸僧”，陪着笑脸道：“我也知是强人所难，不如这样，我还有一份报酬是给崔简熙的。没想到那天魔如此厉害，竟害了此人性命。若大师能确保谢老三身死，那份报酬我便给你。”

    “崔老怪跟我走的能是一个路子啊？他要的东西我怕用不上，这……”和尚为难之色愈甚。

    道士心中愤恨，手上多出一个玉匣，“这天罗金鳌丹是我姑姑炼制的宝丹，可增强高阶炼体士的肉身强度，用料及其稀有，天下没有几颗。我这里正好有一颗，就当大师的辛苦费，待到大师确保谢老三身死，我便再央求姑姑一颗赠与大师，这样可好？”

    包和尚一听是叶屏炼制的针对炼体士的丹药，心下欢喜，故作为难的接过玉匣“好吧，我便帮你跑这一回，天下难寻的丹药倒也抵得上我那天下难寻的宝蛇，勉强解我心疼。”

    那丧冥化灵蛟确实难得，但对于包和尚来说，这丹药要贵重的多，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士心里骂，嘴上却是言谢。

    “我可说好了，我只找他半个月，找不到可不许赖我。”包和尚言毕向西飞去。

    道士恭敬地收殓了兄长道身，大吼一声，发泄淤积，向东南方向飞去。

    半日后，此处人头攒动，来了不少修士，均是黄衣打扮，又半日，来了几名阵法大师，在黄衣修士的护法下将此处节点封印。

    话说，益安国中部有一县城，名曰“民乐”。县城不大，民风崇商，交通便利，是整个益安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

    县城中有一富户名叫薛仁。控制着整个民乐的水运生意，在益安其他地方也有薛家分号。

    除了水运生意，薛家在民乐开了一家酒楼名曰“望仙楼”，既是民乐最大的餐饮买卖，又是益安中部众所周知的地标建筑。这四层高的望仙楼，依水而建，东靠曲江，西临街市。街市之上做买做卖热闹非凡，曲江之间大船小舟川流不息。能在这望仙楼吃饭喝酒，眺望风景，大概凡人眼中的神仙也就这样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酒楼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楼大厅里一个小跑堂，生得是虎头虎脑，黑漆漆一张脸，大眼溜圆，嘴角挂笑，看着十分精神。

    这小跑堂，搬凳子擦桌子，招呼客人入座，点菜端水，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偏偏嘴角笑容不减，看得出是真心喜欢这活儿。

    这孩子名叫洛小禹，四岁父母早亡成了孤儿。薛仁看他可怜收留他做了家仆，奴随主姓改了姓氏。

    薛小禹人机灵，学什么都快，会说话，招人喜欢。就是贪玩，爱凑热闹，没少闯祸。在薛宅干活时老偷懒，照他的话说，“力气活费劲，伴读活劳心”。既不爱体力活，又没有那伺候人的细心。整天就往街上跑，薛仁无奈，干脆把他放到酒楼，天天混街市了。

    谁知把他放到酒楼就好像放鱼入水，爱干这接触人的活。对做买卖极有天分，跟着掌柜偷师，又在街市上结交了各类商贩，别说数钱算账，就是各种赚钱的方法也学了不少。薛仁很满意，就缺能做生意的自己人，便嘱托三弟多多照顾。

    薛仁的三弟名叫薛忠，便是那酒楼掌柜。薛家家大业大，既有水运生意又有餐饮买卖，外聘了不少掌柜。这酒楼可谓日进斗金，交给别人不放心，非自家兄弟不可，便由那薛忠领了。

    小禹这年十三岁，再过上几年，以他的聪明劲儿，肯定干的比薛忠还好，那时就可以把薛忠抽出来了。两兄弟心照不宣，把这黑小子当酒楼掌柜来培养。

    这会儿，薛忠看着小禹干活卖力，心情既是愉快，多少有些心疼。这酒楼自冬春换灶以来连轴卖了六七个月，伙计们幸苦，便是一天也没有歇。要是其他饭庄的也就罢了，这望仙楼，从早到晚哪有闲暇的时候，哪个跑堂不是跑一整天。小禹身子虽然结实，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薛忠念及于此，当下决定，给小禹放半天假。

    吃饭高峰刚过，一楼大厅压力减小许多，来客大多是往楼上喝酒观景的，好伺候。薛忠叫来小禹，只见小孩儿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忠叔，涨工资吗？”所有下人都叫薛忠三爷，只有小禹敢跟主子攀亲戚。

    一听小禹开口就是玩笑，薛忠顿时有些悔了，心想，这小兔崽子哪里像是会累。“今年年相好，买卖一直不错，连轴转了几个月，累不累啊？”

    小禹再没大没小也知道下人不能喊累，不假思索答道：“不累，您看我像累的人吗，爹娘给的板儿好！”

    “嗯，我看你也不累，本想给你放一天假，既然不累，便……”

    “能不累吗？”未等薛忠把话说完，小禹抢道，“别人我不知道啊，我薛小禹，从没有过偷奸耍滑的行为。您看我们望仙楼，在您老人家的带领下，多攒劲啊。客人们来了就不想走，都把这儿当窑子了，我们伙计就是那窑姐，天天伺候这帮爷，能不累吗。”

    薛忠心想：“我尽教他算账了，好像忽视了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三爷下定决心完善小禹的道德行为体系，这会儿也不跟他计较。毕竟心疼孩子，从怀里取出二钱银子，递给小禹。“今儿便放你一天假，这钱你拿着，耍玩去吧！”

    小禹大喜过望，收好钱，谢过薛忠，飞一样地冲出酒楼。薛忠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