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廖伯东他们不好受,顾瞳更不好受。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一开始顾瞳还寄希望于廖伯东和冯静宸会来救自己,但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依然毫无动静。
顾瞳有些绝望,她把怀里的那半条椅子腿儿藏得更紧了些。
“顾小姐。”
顾瞳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辨雌雄的男装丽人。
川岛芳子挥挥手,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面无表情地走上来,护士手里还托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放着针筒和药剂。
“你……你要干什么?”
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护士一个按住了顾瞳,另一个挽起了顾瞳左臂的衣袖。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护士的手劲儿出奇地大,顾瞳拼了命都挣不动,眼睁睁看着医生的白手套在自己臂弯的静脉处按了按,然后把已经准备好的充满药剂的针筒的针尖刺进去。
“你给我……打得什么!”
“别紧张,顾小姐。”川岛芳子总算舍得说句话了,“放心,不是什么细菌,只是一点麻醉剂。”
一点?顾瞳已经开始感到麻木和眩晕,这剂量,是给大象用的吗?
“……免得你闹出什么事来,给亲王惹麻烦。”
呸!顾瞳很想啐川岛芳子一口,但这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连嘴唇都不大能控制了。
喵了个咪的,这亲王也是重口味,注射这么大剂量的麻醉剂,是喜欢jian尸么?
眼前的光线开始五光十色起来,顾瞳眼前的川岛芳子开始东扭西歪——实际是顾瞳自己在歪。
但听力还过得去,顾瞳听见有人走到川岛芳子近前:“金司令,方先生让您快回去,大本营那边有消息了,关于石油可能……”
徐长明走到关押顾瞳的房间门口,守门的日本人认得他:“徐桑?”
徐长明微微一笑,片刻无声,一片薄薄的刀片从空气中划过,两刀就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打开门,顾瞳正无力地滑倒在地上,上半身靠着沙发,她还有意识,认出了徐长明,她努力抬起左手:“徐……徐先生……”
“小瞳,我来接你。”
顾瞳说不了更多的话。
“你的枪我给你带来了,m1914。”
顾瞳的手感到了枪身冰凉的触感,手指蜷曲着握不住——她还没真正用过这个。
“怎么,拿不了么?那我先替你拿着吧。”
徐长明直接抱起顾瞳,叮嘱道:“尽量抓住我衣服,别掉下去。”
“别让人跑了!”门口又出现了两个日本兵,也许是偶然巡逻到这里的,看到徐长明,他们举起枪,大喊着就要扣动扳机。
“怎么还有日本人。”徐长明倒也不慌,抱着顾瞳,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沙发后面去。
然而两声枪响之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进入了房间:“徐先生,出来吧,他们已经死了。”
顾瞳和徐长明都听出来是方京的声音。
这时候再躲藏也没什么意义,徐长明放下顾瞳,举着枪,慢慢从沙发后现身,他的眼睛始终紧紧盯在方京身上。
但方京一脸的无所谓,他甚至是举手投降的姿态——右手里握着一支南部十四式。
门口倒着刚才那俩日本兵,前心处都有血,是被人从背后击穿胸膛的。
“你干的?”徐长明指的是那俩日本兵,“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救人的吗?既然救到了,赶快走吧。”方京话音刚落,突然一个趔斜,跪在了地上。
门口的一个日本兵没死透,他颤巍巍地端起枪,出其不意地打中了方京。
方京的腹部出血,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勉强站起来,回身给那个日本兵补了一枪。
日本兵扑倒在地,这次是死透了。
“快走吧。”方京慢慢让自己倒在地上,眼睛看着徐长明,“带上顾瞳。”
“你是自己人?”徐长明皱眉,这个方京行事太吊诡了。
“呵呵……”方京吐了一口血,“不是。”
“那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朝香宫要拖三天么……”方京打断了徐长明,“因为我跟他说他三天后会死……他不信,他和我打赌,说三天后他还活着,就享用胜利品……”
徐长明听明白了,顾瞳就是那胜利品。
“他真的三天后会死?”
方京笑的表情伴随着嘴角的血怎么看怎么诡异:“顾瞳,这次你信了么,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我就是那个改变历史的人……”
不能再待下去了,无论有多好奇,带走顾瞳是首要任务,徐长明抱起顾瞳。
“等一下……”方京放开自己手里的南部十四式,又咳出了一口血,“没子弹了……给我留把枪……还有顾瞳怀里的东西。”
徐长明看了他两秒,把他要的东西扔到了他手里:“我想我还是得提醒你,即使你告诉日本人是我把顾瞳带走了,我也有话答对。”
“这不是苦肉计……还有谢谢你的枪。”方京最后居然还很有礼貌地道谢。
顾瞳从被囚禁的地方跑了,还死了四个日本兵,重伤了一个方京,这可非同小可。
朝香宫和川岛芳子一得到消息就放下手边的事,赶到现场来了。
日本医生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在抢救方京。
“让开!亲王来了!”川岛芳子陪着朝香宫来到方京近前,川岛芳子蹲下身:“怎么回事?方京!是什么人来过了?是不是廖伯东的人?”
“咳、咳……亲王……”方京的眼睛只盯着朝香宫,像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放走顾瞳的人……是……是……”
朝香宫看出方京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虽然奇怪语言不通他能跟自己说什么,但看着方京渐渐要闭上的眼睛,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最后的话说不定是很重要的,朝香宫终于屈尊降贵,蹲下靠近方京:“方さん、あなた何か?”
回答他的是两声枪响。
一颗子弹击中了朝香宫的心脏部位,离得这么近,即使是穿了这个时代的防弹衣恐怕也于事无补,何况朝香宫为了嘚瑟一直穿便装,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装置。
第二颗子弹是朝川岛芳子射击的,但她离得远些,她那训练出的间谍的敏锐第六感也让她在一瞬间做出了躲避的动作,终于没有伤到要害,子弹擦着肋下飞过。
没有人会料到本来应该濒死的方京会突然出手袭击亲王,众人有一瞬间的错愕,就在这个时候,方京抽出了那半条椅子腿,狠狠抽了朝香宫的脑袋:“你tm不是喜欢打高尔夫吗!”
川岛芳子反应是最快的,她手里一把尖刀狠狠刺了下来。
刀插在方京左手的手指上。
但方京满不在乎,刀不过是刺中了假肢而已。
“已经死过一次的手指,不能再死一次了。”
“朝香宫さま!”
听着乱作一团此起彼伏哀嚎的声音,方京知道朝香宫绝对死透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了,连日本兵补在他身上的几枪都没能阻止这个笑容。
血从好几个窟窿里流出来,身下的血泊越来越大了,身体则是越来越冷了。
方京想起了东北深山老林里的冬天,就是这么冷,熟悉的冷。刚穿越到东北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冻死这冰天雪地里。
“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儿……”方京最后想起的,竟然是这么一句。
日本人并不知道方京最后发出的,类似微不可闻的蚊蚋的嘤咛,实际是一句几十年后十分火爆的歌词。
很好的词啊……那白山黑水大松林的土地,多么令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