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哪?”
蚩尤看着面前的女子,面色煞黑。女子眼眸低垂,却不答话。
“你以为不告诉我,本尊就找不到了吗。”
蚩尤说着,掐住女子的脖子,将她从床上单手提了起来。女子紧闭双眼,固执的,愚蠢的,选择听天由命。
“哈哈哈……。”
蚩尤突然笑出声来,嘴唇附于女子耳畔,邪笑道:
“我已经派人去抓冷凌天了,你觉得他一个重伤之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能跑多远。”
女子一惊,猛地睁开双眼,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夫君……”
她轻声嘟哝着,转而一脸的怨恨与即将赴死的决绝。
绝不能说!
“不说?”
蚩尤一愣,随即加大了手掌力度,女子的嘴角溺出鲜血,面容也已灰败。
夜空,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不远处,一个黑影快速划过,须臾两秒,便消失不见了。
冷凌天手抱婴孩,穿行在树林之间。
“站住,将灵魔之体交出来。”
身后,魔域士兵已经赶到,他们如鬼魅般纵横在林间,纵横在黑夜里。
冷凌天踉跄着,胸口处传来剧痛,他不禁放缓了脚步,却让那些魔域士兵有机可乘。
只见他们数十人,跳跃着将冷凌天团团围住,迫使他终究是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风帽遮住半张脸的男人走上前来,拱手弯腰道:
“小的受魔帝大人之命,请护法大人回去,说:只要护法大人交出灵魔之体,便饶过护法大人一命。”
黑衣男子说着,眼睛不觉瞄向冷凌天怀中的婴孩,那婴孩许是感受到了男子的杀气与冷凌天的不安,一路上听话安睡的他突然大哭起来。
冷凌天见此,连忙摇晃着,安抚婴孩。他眼角含泪,面色苦笑。
他的怀中,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真正意义上的他的骨血形成的孩子,他怎能交于他人。
“孩子!”
“爹护不得你娘,如今怎会将你也舍了去。”
他说着,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只见他下巴微抬,瞄都不瞄男子一眼,显然是不愿。
男子见此却也不气,只见他头低的老底,继续拱手颇有礼貌道:
“小的是受魔帝大人之命,还希望护法不要为难在下。”
“地魁,你难道真的要和我对立起来吗!”
地魁的话还没有结束,冷凌天的话便咋咋呼呼传来,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
明显的,地魁的身形一颤,沉吟了良久。只见他直起身子,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的也是听命办事,既然护法大人不同意,小的就得罪了。”
他说着,对数十名魔域士兵一招手,厉声道:
“魔帝大人有令,活捉灵魔之体,如有不从者,诛之!”
“事成之后,必定加官厚禄,连升三级。”
“是!”
魔域士兵齐声附和,已经个个手拿回旋长刀,向冷凌天而去。
冷凌天左手护紧婴孩,右手翻转凝聚灵力,化出一个骨头形状的武器,但那形状没有停留多久,不到一秒钟,便化作一把血红色的,闪着黑气的巨大镰刀。
那镰刀足足有一人多高,异常沉重,但却被冷凌天拿在手里舞的虎虎生风。
只见他手拿巨镰,足尖轻点迎那魔域士兵而去。
他身形极快,甚至捕捉不到他的影子,那些魔域士兵慌乱之下已经被收割成了重伤,仿佛被镰刀收割过的麦子,没了生气。
但好在那魔域士兵人多,这数十名魔域士兵刚被制服,一大波的魔域士兵又齐拥了上来。看来那魔帝大人为了得到他儿子,为了治他冷凌天于死地,真是下了血本。
“砰……砰……砰”
这一次攻来的魔域士兵明显比上一波厉害,只听风声呼啸,数十把飞镖闪着寒光向冷凌天而来,其中扑面而来的浊气与强大的灵力刮得他脸生疼。
就是要让他避无可避,但他们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点,天空!
只见冷凌天旋转着手中的巨镰,竟瞬间将其变成一柄坚硬的血色盾牌。他用盾牌紧紧护住婴孩,足尖轻点,借着飞镖为媒介,跳出十米多高。
众人见此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魔域第一大护法,魔帝大人身边的灵魂人物真不是白来的。即便他此刻心脉具断,身受不治之伤,还带着一个刚出世的魔童,但是对付这些小喽啰,仍是轻而易举。
“不……好”
地魁见此,也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冷凌天受了这么重的的伤,竟然还能逃脱。
只见地魁原地一转,一双足有七米多长的黑羽翅膀出现在他身后。
他足尖轻点,便如冷凌天一般,迎其而去。
痛,冷凌天只觉胸口更痛了,伤口处汩汩流出鲜血,已将大半的衣服染红,血顺着脚面从空中滴落下来。
他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嘴唇也早已没有了血色,已经呈现出死亡的灰败。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勉强的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婴孩眨巴眨巴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竟也不谙世事的咯咯笑了起来。
冷凌天掌心附上婴儿的额头,一脸的宠溺。过了片刻,他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只见他疯狂催动体内仅存的一点灵力,将自己心口处的鲜血大量引出,化作一条条红色丝线,缓缓缠入盾牌。
盾牌立刻从刚刚的红色,变成了腥黑色,甚至改变了形状,变成了碗状,将襁褓中的婴儿护的更紧了。
地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冷凌天。
“他疯了吗!”
他心中惊叹,对于这种魔族本应永远不会有的情感保持怀疑态度。
他早就赶到了,也目睹了冷凌天的全部过程,他被震撼到了,竟一时忘了动手。
要知道,魔族与人族妖族不同,他们的三魂七魄都是离散的,死后根本进不了轮回井,入不了轮回。等到的,只有魂飞魄散,永远的死亡。
“他疯了!”
地魁再次惊叹,看向冷凌天,扑扇着翅膀,瞪大了眼睛。
两人脚踩空气,如履平地。
冷凌天看着地魁,突然发出绝望的,诡异的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凄凉,笑的婉转。
“来战吧,你们不是得到本君的儿子就可以升官发财了吗,那就来战吧。”
他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地魁,与脚下的魔域士兵,充满了高傲与轻蔑。
“你们都上,本君今天就陪你们这些刍狗好好玩玩。”
他已经决定拼死一搏,声音都不禁尖利起来。
“哈哈哈……不服来战吧!”
地魁虽没有冷凌天灵力雄厚,也没有冷凌天法术高强,但受到这种挑衅,他怎会容忍。
即便他曾被冷凌天的做法震撼到,即便冷凌天此刻已因为不治之伤而不堪一击,地魁从不介意当个小人。
只见他面色阴暗,挥手对脚下的魔域士兵道:
“没听到护法大人说了什么吗,还不尽快执行。”
和其他的魔域人一样他地魁也喜欢说反话,就像以前的冷凌天。
“既然护法大人有意和小的比拼,那小的就不推辞了。”
地魁话音未落,人已经窜身而上,翻掌一按,就是一道凌厉劲风,如刀刃般呼啸而去。
冷凌天此刻已然癫狂,只见他红了眼,右手化出股股毒雾浊气,不断地格挡着攻来的劲风。
那魔域士兵见地魁动了手,全都手拿武器,足尖轻点,一拥而上。
一时间,回旋长刀,飞镖,流星锤……,各式各样的武器顺着冷凌天乱飞。
许是因为冷凌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激发了身体的潜能,也许是因为怀中的婴孩,他还没有安全,所以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
不论什么原因,冷凌天瞬时间化作催命阎罗,所到之处,不断有尸体从天而下,化作齑粉,魂飞魄散。
地魁见此,大呼不妙,一时竟也不懂是什么让冷凌天坚持到了现在。
只见他双手化作飞翔状,口中轻声唤出灵技。
“傲羽狂风……破”
随着一声大地碎裂的巨响,冷凌天只觉四周突然摇晃起来,接着升腾起阵阵的龙卷,将他与地魁包围其中,隐隐竟能听到雷霆之声。
那些魔域士兵见此连忙退去,但还是反应慢了,只觉一股巨力扑面而来,纷纷被震得横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不远的树上,与树一起轰然倒地。
即便手下士兵已经尽数受伤,但地魁仍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步步紧逼,指点冷凌天要害之处。
冷凌天慌忙躲避,若是以前,这小小龙卷根本困不住他,只是此刻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个龙卷正在疯狂吸食他的生命,注入地魁的身体之中。
可恶啊!
“不甘心啊!”
怎能甘心……
冷凌天眉头紧锁,冷汗不断顺着额角、耳朵、面颊流下,便仿佛刚淋了雨一样。
他是真的筋疲力尽了,但他怀中的孩子还没安全,他还不能倒下。
“决战吧!”
他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又似乎是在告诉对面的地魁,接着只听轰的一声。
天崩地裂……
冷凌天与地魁手掌相击之处竟传来兵器碰撞之声。
轰轰隆隆,仿若雷霆万钧。
风卷外,有幸活着的魔域士兵不知近况,只能退出十米开外,以防牵连上自己。
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黑紫色光束,隐于黑夜中,径直向龙卷而去,进入龙卷之中,接着大地再次剧烈摇晃起来。
“砰……轰……”
龙卷猛地炸开,那些看似有幸的魔域士兵再次被震得横飞了出去,这一次方圆十里的树木都被震得栽倒了下去。
仿若被砍去双腿的人类,永远都无法站立。
白光一闪,那道黑色光束再次出现,这一次它以极快的速度向天际而去。
地魁从破碎的龙卷中心缓缓走出,他的翅膀已经沾满了血迹,羽毛也片片掉落,嘴角有鲜血溺出,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转头看向身后,借着天边的鱼肚白,手掌不禁紧握成拳,而冷凌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黑紫色光束在临近一处小镇时停了下来,此刻太阳已经缓缓升起。
面前是一处奇特所在,岩石嶙峋,河流婉转,虽看不到泉眼,但却永不干枯。
冷凌天拖着残破的身体缓缓走出,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青年。那青年眉毛很浓,五官棱角格外突出,显得有些不苟言笑。
他此刻抱着婴孩。
冷凌天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了许久才勉强开口道:
“谢谢你,浊韵。”
那青年听到,背过身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没什么可谢的,不要误会,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顺便救你的,就当是报你的提携之恩。”
青年说的很是随意,甚至好像有些讨厌冷凌天。
冷凌天听完,露出和曦的微笑,一脸的真诚。
“但还是谢谢你!”
他知道浊韵绝不是恰巧路过,况且他现在是魔族的通缉犯,救他就等于同流合污,下场会极其可怕。
冷凌天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却觉身体一阵脱力,还没站稳脚就又向地面瘫软下去。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是浊韵。
只见他看着冷凌天,眼神缓和了许多。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许久。
“你很特别……”
浊韵轻轻说,语气深沉。冷凌天一愣,但却没有说话,浊韵并不介意,自顾自道:
“你和我们都不同,你拥有魔族人本不会拥有的东西,情感。也许,这就是我要救你的真正原因吧。”
浊韵的话说的真诚,冷凌天却担心起来。
“你知道救我会有什么后果吗?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浊韵听到,露出憨憨的,不像他的微笑。
“又能怎样,横竖不就是个魂飞魄散么。况且,我又不傻,不会逃吗。”
他说的云淡风轻,随即看向远方,露出希冀与期望。
“我也想到外面去看看,当魔太累了,无情无感无义,我也想轻轻松松的当个普通人。”
冷凌天听着,和他一起看向远方,远处,太阳已经绕过山脉,升上了高空。
逃……又能逃去哪呢?
“真好……的……想法……。”
冷凌天露出微笑,话说的断断续续。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浊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平静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谁都无法改变。
“我挺不了多久了,替我寻一个好心人收养他,不要找魔族……。”
最后一句话,冷凌天说的莫名其妙,浊韵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能找魔族,魔都是恐怖的,没有情感,无情无义。
身体里传来破碎的声音,是心脏,一颗不一样的魔心。
冷凌天已经虚弱的仿佛一指就能戳破,他伸出手,再次附上婴儿的额头。这一次,婴儿没有醒来,也没有咯咯地笑。
他轻轻叫着婴孩的名字,那是她想了好久的名字。
“轩儿……。”
冷凌天的身体化为片片颗粒,轻柔舒缓。当他的魂魄轻轻拂过婴儿时,那小小的生命醒转过来,奶声奶气的哭了起来。
然后随着风与魂魄一起,在接触到第一缕阳光时,融化掉了。
浊韵将婴儿放在一处巨大岩石上,婴儿还在抽泣着,他躲到了远处,静静望着。
他只能让他哭着,只有这样才会有人类发现他。
浊韵静静等待着,他别无他法,他对人类不甚了解。
一个将近五十多岁,驼背老妇人蹒跚着步伐向河流处走来,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她看见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与那只幼小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