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十月底已到深秋,站在树叶快要掉光的光秃秃的树下,吕星辰问出了这一路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
“嗯?为什么那么问?”江风有些困惑的说。吕星辰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连皱眉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我也说不清楚,从上次偶遇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和你有一种故人的感觉,我们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见认识只是我忘了。”吕星辰看着男人越来越舒展的眉眼心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哦。我可以把这个理解成搭讪吗?”
“不是,当然不是!”吕星辰连连摆手,语气激动的冒泡。“我就是一个工科女,搭讪这种本事实在学不会的!”
“哦——”江风的笑容越来越大,眼底却不留痕迹的划过一丝阴鸷。
一切又回归平静,两个人却各怀心事。
“吕星辰,女,十九岁,青城人,目前就读于南城大学化学制药系,无恋爱史,其父是星辰建筑董事长吕东望为青城四大家族之一······”江风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天前周密调查到的关于身边女孩的一切,甚至包括不吃葱怕水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没有省略,整整三大张纸写得满满,而最吸引自己只有那句“其父吕东望”,只有这一句就够了。他们两个的未来就因为这一句话紧紧地绑在一起——报复吕东望没有比从他唯一的女儿下手更直截了当的了;而伤害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最后黯然神伤。
江风用余光扫了一眼还在为刚刚那件“我们是不是认识”这件小事而纠结的女孩眼底再一次划过一丝阴冷。
吕星辰的大脑依然还在不依不饶的回放着她成长的纪录片,画面一帧一帧的从脑海划过,连一年级的胖同桌她都能想起来但就是想不起来江风,他就像是她记忆中唯一的白点,始终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横亘在记忆的沟壑里。
不觉间两个人走到了礼堂门口,热热闹闹的景象与他们一路走来的寂静安然构成了很大的反差。
“这边请。”吕星辰回过神,指着嘉宾入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连笑容好像都变得官方起来。
“谢谢。”江风也有礼貌的笑了一笑,有礼却疏离。
吕星辰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这不是江总吗?幸会幸会,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一个浑和的男声突然传了过来,吕星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领导一阵小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脸堆笑的握上了江风的手,嘴巴还在一个劲儿的捧着不苟言笑的“江总”。
“幸会,赵主任。”江风比那个什么赵主任高多了,从吕星辰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姿态有点滑稽的牵强。她看着居高临下的江风突然想笑,却在江风突然扫了她一眼之后,笑意直接被扼杀在嘴角。她不依不饶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往礼堂里面走。
把在自己手里捂了很久的学生证递给门卫大叔核对时,她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好像他们所有的维系都是靠着这个小小的学生证,如今物归原主了,所有的维系就都会逐渐消失。
“进去吧。”
吕星辰接过学生证往包里胡乱一揣快步的朝着更加热闹的人群走去,情绪低落的时候的确需要热闹来中和。
她特地挑了一个人多的中间地带坐了下来,巨大的舞台上演员正在一遍又一遍的走着过场,校艺术团的老师们如临大敌的或训斥着不小心失误的某某演员或苦口婆心的指导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动作。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调整摄像机的焦距,只有吕星辰一个人穿着大红的志愿者服装静静的坐在那儿。
“旁边有人吗?”
“没人。”吕星辰头也不抬的回答,三秒钟之后反应过来倏地抬起了头就看见了江风正微笑着看着她,旁边女孩纷纷探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旁边的风景,激动的攀谈着。
吕星辰讷讷的往旁边坐了一点腾出了一个大位置给他,江风顺势坐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旁边的女生毫不避讳的盯着已经坐下来的江风,□□裸的暗送着数不清的“秋波”,江风却装作没看见气定神闲的看着舞台。
旁边的吕星辰表面上也是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早就炸了毛,余光偷偷的瞄着江风,感慨于这个男人的强大气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成为所有的中心,而自己只不过幸运的坐在他身边就像只炸了毛的折耳猫一样没了平日的淡定悠闲。
不过吕星辰转念一想江风不是今天慈善晚会的嘉宾吗,应该坐在嘉宾席的,怎么会跑到拥挤低配的观众席来呢?
“江总,你不是应该在嘉宾席的吗?”吕星辰头一次突兀生硬的称呼着身边的男人差点咬到舌头。
“我过来搭讪。”江风言简意赅的回答完就故意的转了过去,吕星辰大脑断线了几秒恢复正常之后瞬间红了脸,身边“搭讪者”质地优良的西服袖口冰凉的纽扣碰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皮肤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干笑两声又低下了头。
搭讪,百度百科将之解释为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交流,目的是或寻找话题或敷衍寒暄。很多年后,他们之间所经历的大是大非在岁月中都被冲刷殆尽,但“搭讪”二字却在岁月的长河中如一盏孤灯熠熠生辉。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江总,叫我江风。”男人突然又转过头来善意的“提醒”着,吕星辰则像是个提线木偶是的讷讷的点了点头,再无心看什么白痴慈善晚会了,满脑子都是从小都学不好的语文字词。
全部的余光都是身边江风棱角分明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