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阿翼多想,它的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丝毫无法动弹,阿翼不由有些慌了。它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季长安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向她走过来的女子,白色的长衫上点点血渍如坠落的红梅花瓣,金色的翅膀在空中肆意张扬,在阳光下发散金色微光,仿若降世的神。
那是苏持,却又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苏持。
她蓝色的眸子盛着光定定地看着季长安,那眸中掺杂了很多情绪,却唯独没有让季长安害怕的陌生,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怪力乱神的事情,亦或许是眼前是苏持依旧是她熟悉的苏持,季长安倒未曾觉得害怕。
在苏持向她张开双手时,季长安顺从的跳入了她怀中。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人像苏持一样,让她期待,让她安心。能与这样的一个人共度此生,亦是不错。
苏持将季长安收拢在怀中,如失而复得的珍宝。“我说过,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明明是这么感动的话,季长安却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从未有一刻如此这般想着,自己就是太白,那便好了。
这样,我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照顾与保护。
这边季长安还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苏持已将眸子转向被自己用神凰之力困住的神兽。没想到,她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开启了金翼。凰族这百年来也就她父母与姑姑开启过这代表着凰族无上力量的金翼。
眼下该想着如何处置这只神兽了。
苏持腾出一只手对着白虎阿翼缓缓抬起,阿翼便被这无形中的力量引入空中,仍是无法动弹,阿翼没有想到它这峪幽山上的山大王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
季长安心知这大白虎并无恶意,可它伤了苏持,也该受些教训才是。
见苏持除了将它禁锢在空中让它动弹不得,并没有再做什么,便也没有阻止。
苏持在季长安脑袋上抚了抚,也不再去看那白虎,“我们走吧。”找到神幽草才是当务之急。
阿翼一怔,这就走了?
“嗷嗷嗷~”身体尚不能动弹,阿翼眼看着苏持抱着太白越走越远,无力地嚎叫着。
又是一个日落西山,仍是没有神幽草的下落。季长安知道苏持在找东西,却不知她在找什么,只能跟着干着急。
现下苏持身上的金色双翼已经消失不见,蓝色的眸子会变回了黑色,季长安觉得还是这样的苏持更让她心生亲近。之前的样子会让她觉得离苏持很远,触之不及。
也不知这么长时间了,那大白虎是不是还是被禁锢在空中不能动弹。
朝着苏持叫了一声,苏持很快将视线重新放回了季长安身上。只见季长安猫爪子指着那大白虎的方向上下摇动。
苏持一笑,“那力量只能困住它三个时辰,现下也是差不多了,到底是神兽,如此也算给它个教训了。”
季长安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该弄些吃的了,可不能让你饿着。”苏持脸上漾开的笑容暖进了季长安心里。
季长安忽然想到了那晚在弈鸣书院里做的梦。想着两个女子之间真的也会存在像男女之情一样的感情么?想着现在自己对苏持的态度,季长安有些慌乱,若是她真的如梦中那样,对苏持产生了别样的想法,那可该如何是好?
想当初,自己可是把苏持视为眼中钉,眼下却深知苏持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不由感叹世事无常,一切不可能皆为可能。
苏持抱着季长安来到小溪旁,将季长安放在一旁,便脱了鞋子,挽起衣袖和裤脚,入了水中。
看苏持这架势,是要捉鱼么?这可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呢,若不是现在是只猫,季长安倒也想下去试试。
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小溪里小心翼翼走动的苏持,看着她动作迅速的将手伸进水里,随之便带出一条大鱼,只觉得分外有趣。又想到鲜美的鱼肉,季长安也不免期待起来。
“嗝~”季长安摸着胀得圆鼓鼓的肚子倚靠在苏持腿上,没想到苏持烤鱼的功夫这般的好,吃了就停不下来了。
看着苏持被柴火熏得微微发红的脸,季长安不知怎的就出了神,脑子里想到了她与苏持在顾府关系还未闹僵的时候。
曾有一日,她正在浴池沐浴,朦胧间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阿萱,便吩咐她给自己按按肩,片刻后一手微凉的手就按上了自己的肩,手法娴熟,自然不可能是自己那小丫鬟萱儿。
转过头,就看见苏持嘴角微扬,脸颊透着粉红,整个人在浴池热气的笼罩下显得分外动人。那双白嫩纤细的手仍放在她的肩膀上,未曾移开。
她说:“长安,你真好看。”
不过那时的她并未买账,反而因苏持没大没小的直呼她的名而不太舒坦,冷声道:“你叫我什么?”
苏持微微一愣,缓缓道:“是我逾越了,姐姐。” 一闪而逝的有些失落被季长安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毕竟苏持自入了顾府以来,对自己从来都是礼数俱全。偶尔一次逾越,也并非什么大事。
季长安想缓和下气氛,便道:“既然来了,也下来洗洗吧。”可能是鲜少做出让步,终究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说完就将身子转了过去。
半晌没听到苏持的动静,季长安好奇的转过身来,就看到苏持已脱去了外衫,额前的刘海因着沾染了水池的水汽,不再像来时那样紧密,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再白皙无暇的裸肩,季长安的视线不自觉的下移,暗道苏持这身材当真是上天的恩赐,多一份少一毫都不是此刻的完美。
与苏持对视的刹那,季长安感觉心头猛的跳动了一下,嗓子亦有些干咳。轻咳了声,才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来吧。”
苏持眼中带笑,并未因脱去了外衫而显得拘束,如以往般对季长安施了个礼,才道:“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说完,缓缓跨入池中。
那日,她仿佛是魔怔了,对苏持敞开了心怀,说了许多交心的话,亦破天荒劝教苏持说她入了顾府,还当对顾伦多用些心思,不然再怎么讨好她这夫人也是没用的。
苏持却摇了摇头,道:“那并非我所求。”
季长安很是不解,入了顾府,除了顾伦,还能图个什么?
只听苏持又道:“我所求之人自当是我心安处。”说完,苏持从水池的一边渐渐向她靠近,一双手再次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
半晌无话,才又听得苏持说道:“姐姐,若是你心爱之人将你遗忘,该当如何?”苏持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正安心享受苏持服侍的季长安缓缓睁开了眼。
心爱之人,这种东西啊,她季长安想来是没有的,这辈子估摸着也不会有。顾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她适龄后的归属,却谈不上什么心动。
那她向往的心爱之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季长安问自己。
犹记得懵懂年少时的向往:绝佳气质,超群武艺,温柔以待,一世双人相随。现在想想也是轻嘲少时懵懂天真,这样的人物也只出现于话本子里,恐世间少有。
那苏持的心爱之人又当时什么样子呢?季长安转过头与苏持对视,苏持亦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季长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想远了。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已经遗忘,何不另择良偶?”
苏持摇了摇头,渐渐季长安贴近,唇角落在季长安耳畔,与她私语:“姐姐说的不对,既然是心爱之人,真心已付,恐难再择他人。”
苏持呼吸中带出的热气让季长安耳朵微痒,正想着离开些,就被苏持扶住了肩,无法移动,正欲发怒,却听苏持又道:“若是我,则会选择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陪伴她,盼她终有一人记得她的心爱之人,从此一世相随,再不分离。”
季长安微微愣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让她有些不适。
不过季长安却不想被苏持小瞧了,重新摆出了大夫人的架子,向她正色道:“平日里少看些话本子,虚幻的东西终归不是现实,本末倒置,反倒影响了自己真实的生活可就当真是犯傻了。”
苏持轻笑一声,乖巧回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痴妄了。”
果然,对视苏持这摊水,季长安便火不起来。声音软了下来,“我洗好了,你继续洗吧,我先走了。”说完,出了水池,穿好衣衫,准备离去。
打开门,刚跨出了一只脚,后面苏持突然出声:“也请姐姐好好细想妹妹今日的话。”苏持回头疑惑地看了季长安一眼,这才离去。
小猫季长安从过往的回忆中回神,联系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得出了一个有些自恋又奇怪的答案,苏持所说的心爱之人,会不会就是她,季长安。
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季长安觉得自己果然是因为那个梦魔怔了。
不过苏持却是大有可能出现在她记忆里空白的那两年。
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单单失去了那两年的记忆?这个问题她自问数次,奈何仍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心乱了,季长安跳进了苏持怀里,方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