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季长安羞着脸出了苏持的小院。
这个没羞没臊的苏持,竟然当着她的面脱了个干净,虽说是要洗澡,那也可以留个亵衣什么的挡挡不是,她向来也是这么做的。
待了一会,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了,季长安便悄悄从门缝里逃了出来。现下变成了猫,倒是不用再时刻跟着苏持,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首先去看看阿爹阿娘,季长安已经打算好了,她去世得太突然,连阿爹阿娘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不可谓不遗憾。现在既然有此机缘,定要去见上一面的,即便只是远远的看看,便已足够。
眼见着就要出顾府大门了,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莲,快将那只黄猫给我捉住!”
“黄猫,是说的她么?”季长安向四周瞧了瞧,竟是白日里见到的林婉芙。只见她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便指着她,出言向旁边的丫鬟下了命令。
只见那叫阿莲的丫鬟,将长袖挽起半截,瞪着双眼,便朝她走了过来,样子颇为吓人。
季长安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直至退到了墙角,那丫鬟露出得意的笑容,言道:“跑啊,看你怎么跑。”作势便要朝她扑过来。
季长安心脏跳个不停,若是被抓住,只怕这太白半条命便没了。她自己会不会受影响她不知道,可是这太白是苏持的心头好,若是被林婉芙弄出个好歹来,恐怕是要伤心了。
季长安没注意到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苏持的心情,只觉得她不能被抓住,心一横,便打算以旁边的大树为梯,越出围墙。却不想刚跳上了树干,便被一只手抓住了尾巴,硬生生地被拽了下来。
季长安被吊着尾巴悬在半空中,感觉晕乎乎的,抬眼就看到林婉芙扯着她的尾巴,一张脸杨着得意的笑,暗道这下糟糕了。
可是这样被吊着尾巴,季长安实在是使不出多少劲来,只能怒视着林婉芙,似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林婉芙抓着她的尾巴甩了甩,啧啧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怎么样的猫,我怎的都看不顺眼,阿莲,将她捆了扔到池塘里,能不能活命就看她自己的了。”说完,将季长安递给了阿莲,自个出了顾府大门,不知去向。
阿莲得了林婉芙命令,便找来了一根粗绳将太白捆了起来,到了顾府池塘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扔入池中,而后拍了拍手,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季长安在冰冷的池水中叫苦不迭,冬日还未过去,池水是刺骨的冷,而她现在双手双脚被缚,绳子又被那阿莲捆得着实太紧,根本挣脱不开,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
被迫呛了好几口池水,季长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过了一会,季长安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网住了,可是也实在没力气再去理会,只能由着那网状的东西将自己托着,顺着池水被托出了池塘。
捆着自己的绳子被人解开,季长安斜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不时的还会咳上一声,好半晌才算缓了过来。
“这三夫人倒是心狠,竟然连一只小猫都不放过。”阿萱是季长安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此番季长安身故,她在顾府里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活儿也比往日要多了许多,刚刚正是要去各个院子收取要洗的脏衣服,就看到了林婉芙揪着二夫人的小猫,说要扔池塘这番话。
她只是个小丫鬟,自然不敢上前阻拦,只想着待会悄悄将小猫救上来。
这小猫是二夫人的爱宠,阿萱是知道的。二夫人平日里待下人也是不错,她也曾沾光受过些恩惠。阿萱能看得出,这二夫人虽面上好似与人疏离,待她家夫人却是出自真心的好。
还记得有一次夫人高烧不退,老爷却几天未曾归家,却是二夫人一直守在她家夫人床前照料,细致得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比之不及。可惜她家夫人确实咬定了二夫人别有用心,阿萱也是无可奈何。
看着气息奄奄的小猫,阿萱叹了口气,这顾府越发不是人待的地儿了。忽而又想到了她家夫人,抱起了湿漉漉的小猫,兀自哭了起来。
季长安感觉好像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便放松了下来,在阿萱了怀里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是到了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原本湿漉漉的身体已经全干了,一双手将她抱得有些紧,却也不难受。季长安抬起眼眸,就见着苏持闭着眼,眉头皱的有些紧,好似在做什么噩梦。
“喵。”季长安发出一声猫叫,想要叫醒她。
苏持听到这声猫叫,眼睛一下子变睁了开来。紧盯着季长安,一只手在季长安头上轻抚,眼眶有些发红。
这倒叫季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了,若不是她兀自乱跑,也不会被林婉芙得了机会害得太白差点丢了性命。
季长安内疚的低下头,暗道,大不了我以后都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就是了,莫要再露出这么一副让她感觉自己罪大恶极的模样,当真让人难受。
正想着,就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又收紧了些,苏持的下颚抵在了太白的双耳之间,只听苏持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又没有保护好你。”顿了一会,又听她说道:“相信我,再无下次了,欺你害你的人,我定不会放过。”
“苏…持…”季长安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狠厉,却让她听着很舒服。
可惜这话却是对太白说的。
季长安想,太白虽只是一只猫,命却比她还好,有一个人对它这么上心,当真令人羡慕。
季长安回想自己的一生,不禁有些失落,除了父母之外,大概是没有人再会将她放在心上。即便是丈夫顾伦与她也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凑在一起过日子,如今她身故,死的不过是一个大夫人,再娶一个便是了,于顾伦而言并无影响。
季长安突然往苏持怀里钻了钻,略短的猫脚抵在苏持的肚子上,猫头也尽量往苏持身上靠,似乎这样她便能让她好受些。
让她放纵一会,一会便好。季长安轻轻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和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