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继续南行,来到祝余村。
进了村落,他们不觉心生疑惑,整个村子很大,却异常衰颓,其中尽是老弱妇孺,看不见一个青壮男子。
找一位在晒太阳的老太太一问,才得知三年前,一个大商行来到村里找人去远方城镇做工,因开出的报酬极其丰厚,且愿意先行给付三年工钱,村里成年的和即将成年的男子踊跃报名,全都跟着那个大商行走了。他们走后,整个村子便日渐凋敝。
四人也没把这番话太放在心上,继续往前去寻投宿之所。
经过一间茅屋时,兰菲忽地感到肩头一重,停顿了片刻。
清鸢回过头问她:“小菲菲怎么了?”
兰菲摇头一笑:“没事,只是,可能有点累了。”
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妹妹,哥哥一定会赚到钱给你治眼睛,让你重见光明的。”
兰菲只当是片刻幻觉,没有多想,随即跟上大家。
迎面走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上画着奇怪五彩图纹的跛行女人。一行人本来并不在意,可是那女人竟在兰菲面前停住,手指了指她头的上方,眼神悲悯,摇了摇头,随即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几人虽感到奇怪,但未去追问。
觅得住所后,兰菲便睡下了。
傍晚,清鸢来敲她的房门。
“小菲菲,起床吃晚饭了。”
敲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
清鸢不禁觉得奇怪。
“小菲菲,你再不开门姐姐我可就要进去咯?”
说完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兰菲身上的灵玉却掩在衣服里透出微弱的光芒。
清鸢点了灯,走到兰菲床前,只见她安静地躺着,面容愁苦。
清鸢摇了摇她的手臂。
“小懒虫,起床了,好歹吃完再睡,半夜起来若是肚子叫了可没有吃的哟。”
可是仍叫不醒兰菲。
清鸢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将另两人叫来一同商量。
长栾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伤势或术法。
“奇哉怪也,非伤非咒,莫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确实有这种可能,兰菲身上灵力充沛,定会有不少鬼怪觊觎。
“既然如此,洛秦,把门关上,再把灯吹灭。”
清鸢说着,开始准备施法。
待一切就绪,只见她站在兰菲床前,于黑暗之中掏出什么粉末,撒向空中,再催动自身内力化为火点燃粉末,空气中青色烟气升腾,一阵异香弥散开来。
一个铁青色的身影随之浮现在兰菲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清鸢用火术将灯再次点起,而风长栾的青岚剑已然架在了那鬼魂肩上。
“我劝你最好别动,否则风姐姐的剑可是会让你灰飞烟灭的哦。”清鸢执着寒鞭,语调轻松可是神情严厉。
风长栾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铁青鬼,喝道:“说!你为何要附在她身上!”
那鬼魂也不作答,只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哭诉:“求求你们……”
兰菲这时醒了,从床上坐起,见他们三人把鬼魂围住,急忙说:“长栾姐姐,请不要伤害他。”
长栾望望她,手中的青岚却未挪动分毫。
“小菲菲,我们都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这害人的鬼怪我们终究不能见一个饶一个,否则他们作乱人间,无辜的人可是要受害的。”
“他并未害我,是我要将灵力分给他一些去完成心愿。灵玉为了减少我的消耗,才让我沉睡的。”她转向那鬼魂,宽慰道:“快把原因告诉他们吧,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风长栾这才将信将疑撤了手中的剑,让鬼魂站起把来龙去脉讲述清楚。
那鬼魂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们这里是祝余村,因神草祝余生长于此而得名。我本叫林予书,父亲原先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可是和母亲相继病逝,留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得了眼疾,再看不见东西,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妹妹治好,让她能重见光明。
“三年多以前,村里突然来了一群人,自称是远方城镇大商会的。他们先是贿赂了老村长,采走了祝余,然后以丰厚的报酬吸引村中青壮男子随他们去打工。我心想终于有机会可以赚钱给妹妹治眼睛,也领了钱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先是让我们每人服下少量祝余,令我们可以不饮不食而活,说是为了赶路方便,我们也就没多想。谁曾想后来他们竟然把我们带入深山之中,囚禁起来。我们中有几个人不甘心,想要偷偷逃命,却被他们抓了回来,折磨至死。那些人会巫术,可以隔空将人举得老高,然后控制碎石什么的把人打得遍体鳞伤。我们再不敢反抗,只能等待上天的安排。
“日子终于还是来了。他们把我们几百个人像牲畜一样赶到一个大山洞中。山洞中心竖着一棵高六丈许的青铜树,树上有很多奇怪的纹理,枝杈丛生,末端都很尖锐。树下有一个大圆盘,隐隐约约听他们说是什么阵。他们为首的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赤着脚,脚上系着一对铃铛,手里还拿着把纸伞,长得很美,但是表情冷酷,手段毒辣。他们把我们集中好,然后等了一阵子,等到外面天色突然变得很暗,那女人便施法让大家一齐悬空,散布在青铜树周围。我感到死期将临。果不其然,她一挥手,我们便全都被插在了那些枝干上,利器贯胸而入,血顺着纹路留下去,一时哀鸿响彻,回荡不绝。接着那女人施法,从下面耀出红光,然后我就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比贯胸的痛楚更胜数倍。这种剧痛持续了不知多久,等我恢复模糊的意识,只觉得浑浑噩噩,心里念着妹妹,却不知要往哪去。直到今天,我被一丝灵气吸引,才清醒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被你们逼得现形。我只是想再见我妹妹最后一眼,并不想害任何人。”
林予书越说,身上铁青色的微光便越弱。
“你是刚刚被伤到了吗?”兰菲关切地问他。
“他死后长期滞留阳间,魂魄本来就虚弱,我动用燃犀之术,可能也误伤了他。”
“燃犀之术?”兰菲惊问。
清鸢解释道:“燃犀之术就是将犀角的粉末撒在空中,用自身功力瞬间引燃,这香气便能使鬼怪无所遁形,如果与其他材料搭配使用,还会有不同效果。”
眼看林予书即将消散,兰菲顾不上许多,抓起他的手,渡了些灵力给他,不论如何先熬过今晚再作打算。
几人得知始末,倒也没为难林予书,围坐桌前共同帮他想办法。
长栾为建木正道,最是嫉恶,此刻更是义不容辞:“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邪恶的事情,林予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你所言,停留人间并不是为了报仇的执念,而是有放心不下的人,不如我们现在就趁夜陪你去看看你的妹妹吧。”四人在林予书的指引下来到一间茅屋前。屋内没点灯,黑漆漆的,偶有传出的声响说明里面有人居住。
兰菲对这屋子有印象,白天就是在这屋外被林予书附了身的。
看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妹妹,死后魂魄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飘回她身边。
兰菲上前叩门。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突然打开,少女刚喊出一个“哥”字,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失明的人其余感官会更为敏锐,她开门闻到一阵女子的香气,怎会是她的哥哥呢?
已经好久无人问津这茅屋了,而这久违的敲门声却只给她带来失望。
“姑娘,请问你找谁?”林予馨问道。
借着月光,林予书见到妹妹已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可人却目无神采,脸色略有苍白,思念与激动不能自已,冲上前想要抱住妹妹,可是他的双臂却穿过了妹妹的身体,而妹妹也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予馨……”
林予书怔然,两行清泪自脸上流下,一行人皆为之动容。
“姑娘?”
兰菲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我们受你哥哥之托,过来看看你。可以进来吗?”
林予馨一听到“哥哥”,连忙让开一条路。
“请进来吧。”说完摸索着去点上灯。
“寒舍鄙陋,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着去为他们倒上茶水。
林予书凝视着妹妹,眼中尽是一个兄长的仁爱和憾恨,他无法想象没有自己的三年,妹妹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断懊悔自己当年一时糊涂受人哄骗丢了性命,导致再无机会照顾妹妹。
“各位,既然是兄长托你们前来,不知他现在可安好?”
四人面面相觑,明明是个简单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林予馨感觉到气氛不对,暗自猜想哥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沉默须臾,清鸢答道:“他现在在外面很好,这次托我们又给你带了些钱,让你一切放心。他说过,一定会想尽办法给你治眼睛的。”
“这眼睛,我早已无所谓了,只要兄长在外平安,那便胜过一切了。”
林予书听了这话,泣不成声。
可惜阴阳相隔,妹妹永远也不会听见。
回到客栈,兰菲不解地问:“清鸢姐姐,你为什么要骗她呢?”
清鸢反问:“得知真相,可对她有任何益处?”
林予书感激道:“多谢清鸢姑娘。我担心她若知晓噩耗,会万念俱灰,陷入自责,认为是自己拖累了我。却是都怪我想钱想疯了,馅饼和陷阱都分不清。”
“现如今我们一是要找办法帮你,二是要查清此事,否则恐怕会有更多人受害。”
林予书跪倒在地:“恳请各位侠士阻止他们。我知道各位都是有大本领的人,不求为我报仇,只愿不要再有这样的惨剧发生了。”
“你放心,这事我们既然碰上了,就一定会管的。”
如何能延长鬼魂在阳间的时限,这一下还真难住了众人。几经讨论,提出的方案不是行不通就是对兰菲的灵力消耗太大。
洛秦恍然大悟般提议:“你们还记得白天碰到的那个女人吗?看样子她大概是祝巫,我们不妨找她问问可有两全之策。”
长栾和清鸢这才回味过来,那女人可能看得到林予书,才会有一连串古怪的行为;若是如此,那么她或许真的有办法。
次日清晨,几人便起身去打听那女人的所在。
林予书不宜见日光,因而仍躲附在兰菲身上。
询问村民们得知,那女人果不其然是村中祝巫,居于西北一隅。
祝巫听到敲门声,跛行过来,开门一看是他们,责备道:“你们怎可把鬼魂带到神灵阁前?”随后却又自言自语:“罢了,他已不能再入轮回,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大门关起,林予书便现形。
“祝巫大人。”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细与我说说。”
林予书说完,祝巫手扶下颌,仔细琢磨:“难怪。那些人来村里的前几天,我刚好入山去采集祭祀用的药草,本已快回到村子,却不知被谁暗算,昏了过去,这脚也是那次废掉的。等我回村,才得知你们一大群人已然离去多时。前后一联想,我便推测是有人刻意让我赶不回村子,要带你们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我居然被人暗算而不自知,受了重伤,又听闻他们来的人不少,于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竟真的把你们骗进深山给害了,哎,我这祝巫难辞其咎。”
“祝巫大人,发生如此惨案,我们也十分难过。只是那些人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能还会戕害更多人。所以我们恳请您把您所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好去惩治他们。”
“你说的是。可笑我这老婆子,竟然连小女娃娃都不如,惭愧了。我猜想他们是施展了一种至阴至毒的邪法,才会使予书等人的魂魄不能轮回。根据描述,我猜想那十有八九是离魂之阵,施术者为了利用魂魄的力量达成目的而采取人血,并在人未死时生生将魂魄剥离肉体,融入血中,以供使用。因身未死而魂离,不为天道所容许,故而经历该阵的魂魄将成为荒魂。此等邪法,《洪荒志》等古籍根本没有记载,只在一些野史中才有提及。”
兰菲和长栾着实因此术残忍至极而震惊,清鸢与洛秦却不讶异。此术确实被施用过,而且是……
“那林予书……”
“若要让他的魂魄重归天道得以轮回,唯有以魂换魂,散尽另外一人的魂魄之力去弥合超度。”
等于无法可解。
“林予书,你可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
“记得。”
“那我随你们一起去吧。”祝巫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们采一些祝余草备着,收拾好了过来找我即可。”
事不宜迟,众人决定采好神草后,立即出发。
在林予书的指引下,五人在群山之间行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当时村人被关押屠杀的地点。祝巫虽然使着跛脚,但是丝毫没有拖后腿。
祝巫认出地形:“这里是亶爰山,是上古神魔之战的战场之一,因而魔气和戾气很重,你们多加小心。”
前后三山相连。第一座山中的通道九曲十八弯,即使有林予书带领,一行人还是绕了许久。若非笃信个中玄机,绝无可能发现通往第二座山的密道。
第二座山内,几个大的山洞成为囚室,此刻却囚门大开,空无一人。
兰菲在进第一座山时,就感到隐约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此刻更甚,以至出现了幻觉。
好多散不去的魂魄,他们的恐惧与绝望,都被埋在这深山之中,无处可去,无门可投。
好难受,头痛欲裂,乃至呼吸都变得狭促。兰菲觉察自身正发着青色光芒,吓得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急忙都围了过来。
“小菲菲,你怎么了?”
“有好多……影像和声音……好痛苦……”
影像和声音?
清鸢探其灵脉,暗惊不妙,马上从她怀中掏出灵玉,以自身灵力催动,将灵玉之气源源输入兰菲体内。
长栾也来帮忙。
片刻之后,兰菲稳定下来,身上的光华亦渐息止。
“小菲菲,述忆之咒你为何练得走火入魔了?”
“我照着心法练习,可是行气总是不顺,感觉郁结一处。”
询问之下,清鸢方知她将两句心法理解错了,才会导致一直没能练好,而且受到外物影响容易产生幻象,走火入魔。
“小菲菲,这心法很古老,一些字句不能按现在的意思来理解。”
“原来是这样。”兰菲这才恍然大悟。
“此刻你按正确的方法行气一周,看看如何?”
“这次确实运行顺畅,清鸢姐姐,谢谢你。”
“我们休息片刻——”
通路之中倏然红光盛起。林予书惊呼:“我认得这红光!”
众人感应到强大的灵力涌动,皆暗自惊呼不妙,急忙跑过去。
红光愈烈,阵法的灵力也越加强横,生出反力阻碍他们接近。
一行人如逆水行舟,顶着反推之力步履维艰。
此时大家都已明了,那帮妖邪之人所施确是离魂之阵,而能施展此等邪法之人,绝对不简单。
来到大山洞的洞口,果然看到林予书口中的高大青铜树,上面挂满了人,因为痛苦而身体扭曲,面目狰狞,一个袅娜的红衣身影施着法,姿态柔美,似在轻歌曼舞而非残忍杀戮。
长栾意欲跃入阻止,竟发现阵法凭空化出一道屏障,保护内里。
那屏障看似无形,却能抵御攻击,连长栾的佩剑青岚都劈不开,只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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