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说我脾气好你们都不信》 20.我说我还活着

    已经是不算年轻人的精灵敢对诺里亚发誓，他从没见过如同这个黑发强者这般可怕而又不可思议的生命。他强得过分，又对如今的世界有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陌生，甚至在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去做别的事情时会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即使那个“原地”在大城市的路中央。

    在那之前，作为唯一一个认识路的智慧生物，斐亚再三确定过这位在一片海族里面不算高大却十分明显的男性人类不会到处乱跑，才勉强放心去向城市里情报组织交换信息。

    他本以为自己表示得够清楚了，但在他回来看见街上围了一大群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维克托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有个很明显的弱点。这个弱点对于他无目的地单兵作战时几乎没什么影响，却在多人一起出行和有目的地时一不注意就会使行路时间翻倍——他的方向感和跟随能力差到就算六个团子一起指路都有可能走丢。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他跟着那个精灵，而是让那个精灵带着他：这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费神的是维克托，而后者费神的是斐亚。

    斐亚暂时离开后，黑衣的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街道中心，犹如一座崭新的雕像伫立在来往的人流之中。没一会儿一声嘶鸣从远处传来，人群就像摩西分海一样让出了一条道路，宽阔的街道顿时变得空旷。

    可供好几辆马车并行的宽度被一个驾着通身覆盖着翠色鳞片不知名生物的人占据，他一面紧扯着缰绳想要制止坐骑发狂似的撒开四蹄践踏路面，另一面挥舞着长鞭将路上所有的障碍物通通抽开：不论是人还是货物，都在鞭声里退退后。

    来人一头火焰似的发在荡漾的水波中乱舞，发间还能看见一对棕黑纹路的兽耳，身上紧绷的肌肉和缰绳不堪重负的□□声突显了他的力量，外露的肌肤上盘着的神秘棕红纹路卷曲蔓延随着动作变换姿态，腰上紧缠着几圈漆黑鳞甲覆着的长尾，怒吼时露出了一口利齿。

    这是个不知道哪个部族的兽人正在和他的新坐骑较量。

    习惯生活在沿海陆地的大型蜥蜴本应该在它的领地巡逻或是安安稳稳地趴在沙滩上晒太阳，被狂暴的海流带到海族的村庄里不是它的本意，可看上去像是个两栖类的大家伙除了能够在海里呼吸之外，在波动的水流中几乎没什么能够用得上的能力。

    然后？

    然后村长唤来了镇长，镇长请来了城主，城主带着亲卫队出城，带回来的除了一片人的称赞还有一个巨大的牢笼。睁着线瞳的大蜥蜴透过层层叠叠栏杆冷冷看着外面一片陌生的环境，已经被牢笼禁制伤得一身斑斑血迹，它心中怨念堆积成山，眼神越发不善。

    被坐垫和口嚼缰绳束缚了行动，翡翠色的大蜥蜴发出扭曲的嚎叫，粗壮的四肢和尾部一路破坏了沿街来不及撤走的货物，所造成的损失让警戒的巡逻人员大惊失色，飞也是地跑向财政管理的地方。

    正在撒火狂奔的大家伙感受到了一阵惊惧，挡在它自由必经之路上的那个看上去极其脆弱的人类身上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而正面对鞭影和蜥蜴版战争践踏的维克托，正烦恼噪音太多没办法看“”清这个不合格的骑士和他的伙伴，就被满脸惊惧的大蜥蜴抱了个满怀。

    ……对，抱了个满怀。

    绿油油的大家伙仰着头，一双前爪直伸，热情奔放地在本来就破碎不堪的路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制动痕迹，用覆满坚硬鳞片的宽阔胸口完美贴上那道身影。

    然后带着目标强制性地做出了好十几米的直线位移。

    站着走神的维克托被小鸟依人地贴在大型蜥蜴的胸口，一双手撑着的坚甲下紧绷的肌肉还在不停抽动，胸腔转来心脏搏动的震颤。

    ……这胸脯肉大概很有嚼劲。维克托想。

    被障碍物意外拦截的兽人早就在车祸第一时间就跳车……啊不蜥蜴落到一边，然后看着自己钦定的坐骑一脸懵逼地被一个看起来好像很正直的蒙眼男人袭了胸。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那么正直竟然……不对，我的皮皮蜥要被别的男人拐走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紧贴在一起的生物大眼瞪没眼，他的坐骑亲热地搂着那个看起来是人类的生物，满眼呆滞……然后大的那个绿油油的东西被一巴掌拍到一边去。

    “……”兽人先生欲言又止。

    带着城卫队的财务管理员踩着小皮靴哒哒哒过来，身后拖着一片因为奔跑身上盔甲一阵稀里哗啦乱响的士兵。他到达了案发现场，看着一道宽而浅仅仅是破坏路面的大沟中有两道由浅至深的长坑，这两道伤口的制造者才是完全破坏地基和底下能量系统的罪魁祸首。

    瞧瞧！

    里面的晶石通道都被弄得稀巴烂了！

    从外面就能看得到！

    一个大屁股对着他，尾巴蔫蔫地拖在地上。

    这个财务官哒哒地走到绿油油的屁股后面，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柴杆身材和那个堪称雄壮的大家伙，默默踮起脚尖绕过这坨不明物体。

    嗯，要优雅。

    他看了看周围，目光锁定那个看着破坏路面的东西一脸复杂表情的红发兽人，努力摆出适当的微笑：“先生，对于您的……嗯，这个物品对我们城市造成的破坏，我想我们需要去谈谈。”

    而斐亚收集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走出小巷的刹那就被围观的人墙堵住。

    ……好像，大事不妙。

    一路披荆斩棘挤进人群内部的精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抬起头就见本应该站着一个黑发人类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道痕迹一路延伸……他沿着这片破坏严重的废墟向前走，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他寻找的任务目标。

    ……这是发生了什么？

    年度大戏现在现场开播？

    春季花情期大蜥蜴强扑人类强者？

    吟游诗人赶紧止住自己如脱肛的野狗一样的脑洞，脸上带着适当的担心快步走到那位先生旁边——担心是针对他自己的钱包，他总觉得这位先生对于破坏环境要赔钱这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应有的认知。

    在斐亚走到他旁边时，被击退的维克托也摆脱懵逼状态，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左脚从地面拔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清晰清脆清楚至极的碎裂声。

    “……”财务官的小心脏在滴血。

    “……”斐亚感觉自己的钱包在滴血。

    “……”红发的兽人目瞪狗呆。

    男人毫无所觉地抖了抖腿，一大堆晶石碎片窸窸窣窣往下掉。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