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说我脾气好你们都不信》 5.我说你够了没有

    维克托手里抓着那颗几欲碎裂开来的锋利牙齿，手掌缓缓收紧试图把它按回原状。泛着锐利冷光的骨牙碎片和手掌的皮肤摩擦蹭动，然后被手掌与手指配合的几个动作合回原先的模样，骨面贴合得很完美，就连那一条裂痕的缝隙都看不见。

    看来，还是有一点点机会能够挽回这个一不小心手欠造成的错误的？

    “……”

    六团子围在男人手边，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虽然这颗牙齿的外观还是完整的，但内里已经被他的力道碾出很多灰灰了。

    “那个、维、呜！”

    土黄色的坎洛亚还没说出话，就被突然崩碎的骨质吓了一跳。

    ……糟。

    维克托眼睛猛地睁大，低头看着手中彻底碎作一手灰末的东西，试图在里面瞪出会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呃——要怎么解释？

    别人的东西在手上坏掉了什么的，真的很尴尬。

    在眉越皱越紧的同时缓缓合上眼帘，维克托绷得笔直的唇线表示了他的心情并不美好，手掌猛地收紧握拳将灰白的粉末握在手中，绷紧了身体散发出的气势让对面老者惊出了一头冷汗。

    “……？！”

    老者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那个垂着头的男人，脸上的褶子都在随着身体颤抖，细若发丝的花白触手不住地舞动，远处看来就像疯魔狂舞。

    “……太弱了。”

    皱着眉紧闭双眼的男人终于在摩鲁老者在威压之下不由自主地颤抖前开口，简单的话语在老者的耳中就如九万里海渊之下传来的恶龙深沉的呢喃，令他呼吸一窒，大脑空白一片，直到下一秒男人睁开了眼睛，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老人伸出手把自己炸起来的触手按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声音轻柔得不似他自己：“……阁下？”

    这位……黑发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头，即使没有那些杀人如麻的强者那样血腥和怨念在身周徘徊，身上的气势也不比那些传奇强者弱……不，甚至更胜一筹，实在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谁！

    极东之地不是因为当年的众神之殇没落了吗？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无名强者，还是以身体素质较弱著名的人类这个种族……

    等等……人类？

    这位，真的是人类吗？！

    摩鲁老者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真相的门槛，飘忽的眼神也慢慢凝实，眼前因为走神问题模糊了的景象清晰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又作了个死。

    对面的人已经抬起了脸面对他，但他的目光落点依然在刚刚走神的位置——刚刚的黑色发顶，现在的黑色眼眸。

    “——！！”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上身猛地往后倾倒，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原先淡色的脸涨得深蓝。

    老夫怎么又被吓到了！

    海族老者还在纠结刚刚的尴尬，反倒是对面的男人首先开了口：“失礼了……这个龙口鲨的利齿，我很抱歉。”

    “只不过是这种硬度的牙齿，便是传奇级别生物的一部分？这种实力还是太弱了，那么将它视为灾害的你们又有多弱小，将你们视如难以逾越的高峰的人类又有多可悲……”

    “哼，不过是几百年罢了，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个世界……”

    男人松开手，掌心的粉末已经被捏成结构紧密的菱形半透明硬块，灰白的颜色透着一丝海蓝色，其内有一缕雾气倦缩在正中。

    在海族老者看不见的空间层面，几颗圆溜溜的团子正围着这个满眼复杂的男人打转。

    “呼，维，我差一点点没能搞定这堆粉你知道嘛！”艾斯拉弗叹了口气，就被旁边的团子挤到一边。

    “维维，你演得好像呀！我都快信了！”

    “真不愧那些人类的评价，女人是天生的演绎者……”

    “维，你把他吓坏了……”

    …………

    维克托听着耳边一片叽叽喳喳，努力保持面部严肃的表情将手中的晶体递了过去。

    “收下吧。”

    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阁下……要怎么称呼？”

    “维克托，维克托西尔维德。”

    “老夫名为摩鲁斯曼泽特，是这个极东蓝旗商队的最高负责人，幸会，西尔维德阁下。”

    老者从维克托手上接过晶体，仔细地收好才抬头望着男人冒出胡茬的下巴。

    那，请务必允许我来试试你吧，西尔维德阁下。

    老者悄悄给自己加持了好几个力量符文才向维克托伸出手，看着对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了上来，上下摇了摇后才使出劲儿捏了捏。

    ……好硬，西尔维德阁下到底是个什么种族的存在啊！传说中的那种黑龙吗！

    不服气的老头子瞪大了眼睛，胡子和头发都翘了起来，把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手上使劲儿一握——

    “……哼？”干什么，握手还是挑衅？

    维克托不解地挑了挑眉，也学着他稍稍收紧了手。

    老法师猛地把手抽了出来，看着手腕上崩碎了小半的蓝宝石手链，心痛之余也有不少惊讶。这个手链伴随他多年，手链上用于刻印防护魔法的蓝宝石碎了又碎换了又换质量却越来越高，从没有遇上过像这样被谁捏一捏手就碎成渣渣的情况。

    维克托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又看看那根破碎的手链，不知不觉皱起了眉，眼神有些阴沉。

    ……怎么碎掉了，我没那么用力吧？

    看着碎了一地的蓝色结晶，摩鲁老者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西尔维德阁下，老夫接下来的这一些话请一定要听，其他的一切，请等到老夫说完后再实行。”

    “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愿意放下身份潜伏在这极东海岸，亦或是刚刚从哪个封印中苏醒，都请务必不要在极东动用过大的力量——这里的生命都很脆弱。”

    “老夫能够看得出阁下并不是随性嗜杀的人，但您对自己力量影响的认知实在太不糟……不清楚了，请务必记得，不要轻易地去出手。”

    老者闭上了眼睛，激动时怒张的触手也柔顺地贴着身体不再晃动，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挤出最后一句话：“……老夫说完了。”

    “……哼。”

    男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和实际上都不怎么靠谱的老头子竟然能够顶着被干掉的压力来给他一个忠告。

    虽说在降临这个世界的几天内还没能摸清这副神造之体的极限，但维克托也知道这个身体的力量实在过于恐怖，以至于就连刚刚的发怒也因为对方的实力而留了大半的力量，将冲击力化作推力把人扔海里罢了。

    “你不说老子也会这么做。”男人翘了翘唇角。

    海族的长者松了口气，随后睁开紧闭的眼，他的脖颈和手心都出了一片虚汗，心脏剧烈搏动的声音就连维克托都能听得见。

    “呼……那真是，太好了。”

    老者弯了弯眼角，从破碎的袖口中拿出一片状似旗子的珊瑚，双手奉至维克托的面前。

    “西尔维德阁下，老夫仅以极东蓝旗商队代理人的名义向你发出邀请，请你随同蓝旗参加一月之后，亲王爱女的诞辰庆典。”

    男人瞟了那块奇型珊瑚一眼，在心里盘算着利弊：去了要带礼物，去了要面对很多不认识的人，去了要做很多本来不必要的事情，去了要学很多乱七八糟的礼仪，去了要有很多限制——

    喔，还是算了吧，我很宅的。

    想到这里男人暗自点头，张嘴刚想说出拒绝的话语，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纳忒萨打断了。

    “答应他！我感觉你去了就会有些好事发生。”

    “……好，我同意了。”男人看着滴溜溜转的白团子，伸手收下了那颗珊瑚。

    蓝旗珊瑚一离手，海族老头子的严肃表情就维持不住了，凭着眼前的西尔维德阁下不会对他下杀手满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对着黑发男人身上和外面风吹日晒的黝黑明显不一样，天然的古铜色皮肤伸手就戳。

    虽然不疼，但从心理上却瘆得慌，维克托一巴掌拍开那只蓝幽幽的手，瞪了他一眼。

    “……哈？！你干什么。”

    看了看这个画风突变的糟老头被自己一瞪缩了缩，没几秒又恢复到一脸感兴趣的表情，维克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突然感觉有点头疼。

    “——西尔维德阁下是什么种族呀？黑龙？兽人？实在不像是人类啊！”

    “能不能给老夫一点点血液用作研究？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西尔维德阁下和外面那个臭小子是什么关系？我家琪琪很喜欢他的样子……”

    “西尔维德阁下……”

    …………

    维克托被烦得脑子发痛，一巴掌拍散了眼前的小桌子，冲着这个开始发研究病的海族老法师开了咆哮模式。

    “你！”

    “给老子闭嘴——！！！”